第十章 证人

  “单纯以我个人的诊疗经验和研习方向来说,你的心理状况没有任何问题,”吴秋焓盯着新出炉的问卷结果淡淡道,“要说起来,我做医生这么久,见的大部分人心理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还是头次见像你这么健康的人。”
  “那我的心理状况没什么问题,可那个时候医生推荐我过来看看,而且我这两天似乎也经常有幻听幻视之类的情况。”忒休斯皱眉问道。
  今天一早忒休斯就来了市医院做诊察,刚一进门就看见吴秋焓因为早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忒休斯的瞬间,她深绿色的眼瞳亮了亮:“是你。”
  相当确定的语气啊,忒休斯同样点头回应。
  “先坐下聊聊你的状况吧,”吴秋焓展开手掌,示意她拉开凳子自己坐下。
  忒休斯坐下之后,深呼吸了一下,缓缓讲出自己从绑架案开始的经历。讲述期间她的眼神清明,思维逻辑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正饱受幻听幻视困扰的人。
  边听忒休斯讲着,吴秋焓边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打几下记录。当忒休斯讲完之后,吴秋焓操作几下,打印出几张单子递给她:“先缴费做个检查吧,先去抽血,这个检验结果要两个小时才出,其间你去隔壁做个测试。”
  忒休斯看着不怎么美好的价格,应了一声。
  有够贵的,不过主要是抽血检验的价格比较贵,量表大概是那些检验的二分之一。报个医保也没有多少钱,比起住院这简直是九牛一毛。
  穿行在医院的走廊之中,忒休斯再次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冷。到了夏天,这里甚至不需要开空调,而秋冬的时候暖气也需要加倍。明明是偏北的中原地带,但是唯独医院像是到了东北一样。
  走到一楼缴费的时候,忒休斯排着队四处乱看,头一次注意到了墙上那奇怪的棋局。前几次来医院,不是跟张与去了急诊部,就是从昏迷中醒来已经在住院部了。
  这棋局上有十三黑子和十二白子,忒休斯对围棋象棋之类的不是很了解。
  缴费,抽血,量表,拿结果,这一套流程下来,拿到检测结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再拖一会吴秋焓都该到午休时间去食堂吃饭了。
  吴秋焓看着手中的一页又一页检测结果,做出了对方没有问题的诊断。
  “至少从检测结果上,你非常的健康,”吴秋焓放下了各种报告单,在电脑上填充病历,“至于幻听幻视,这可能涉及到精神健康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安,我推荐你去市里的六医院看一看去。”
  结束之后,吴秋焓起身和下午班的同事交班,转头看向忒休斯:“虽然咱们俩作为医患关系,我不该和你私下有太多交流,但是,要一起去食堂吃个午饭吗?”
  顿了顿后,吴秋焓又补充道:“食堂今天有很便宜的卤鸡腿。”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忒休斯和吴秋焓对视一眼,蓝色的眼瞳与深绿色相撞,在空气之中迸射出火花。她们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相似的眼神,或许卤鸡腿没普通的炖鸡腿好吃,但是有便宜不占是小狗,这是打工人的至理。() ()
  两个人飞速到了食堂,各点了一份卤鸡腿盖饭。
  说实话,一个大个卤鸡腿,在配上一份荤炒菜,还有一盒无限续的米饭,这点才六块钱,对于正需要补营养但是因为看病在花钱上畏首畏尾的病人来说,简直是济贫福利。
  卤鸡腿在蛋炒饭上泛着漂亮的油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不同于忒休斯喜欢把最好吃的留在最后,吴秋焓先夹起了那根大鸡腿。医生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其斯文,可是每一口都能咬下一大块鸡肉来。每咬下一口鸡肉,她都会伴着一口炒菜和米饭下肚,每一口都是微缩的盒饭。
  不过鸡腿没有菜和饭那么多,很快微缩的盒饭就变成普通的荤菜拌饭了。忒休斯看见鸡腿吃完之后,吴秋焓的脸色虽然明面上没变化,但是忒休斯感觉她眼里那股子兴奋明显掉了不少。
  并且似乎用有点艳羡的眼神看着忒休斯盒饭里那根一口没动的卤鸡腿。
  别这么看我,就算你给我钱我也不可能让掉我特意保留到最后的美食的。忒休斯装作没看见一样移开了眼神,继续扒拉起了碗里的饭。
  “虽然刚刚是以医生的身份和你谈话,但是你介意我以个人身份提出一点不够专业不够公正的意见吗,这可能会影响你对自身病情的判断,所以我想至少征得你的同意。”吴秋焓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忒休斯。
  “我并不介意,不如说我很想听听你作为个人的意见,”忒休斯眼色一暗,“虽然可能你听起来觉得这些像是我自己的妄想,但是我确实有感受到那股奇异的力量……”
  “不,我不觉得这是你的妄想。”
  忒休斯的话被吴秋焓打断了,她惊愕看向吴秋焓,对方冷漠的脸似乎因为想到什么,神情出现了裂纹。
  “我相信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你所说的抬手之间风起风停真的存在。
  “因为我亲身感受到了那一切。”
  “你感受到了,怎么会,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知道的?”忒休斯几乎抑制不住激动想要起身,但是看见吴秋焓如此淡定,心绪仿佛随着她一起平静了下来,刚要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回去。
  “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可以请你讲讲吗?”
  “没关系,我既然说出来那就是打算和你讲,”吴秋焓语气淡定,但表情似乎逐渐兴奋了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听你描述的语气我就猜出来了,你根本不认为那些是自己的妄想,很巧,我也不觉得那是我的妄想。”
  吴秋焓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就在一周之前,你被送来医院的那一晚,九月十七号。
  “在那一天晚上,我正吹着晚风遛弯,那天的风大得非常,如果不是有眼镜我一定会被风沙眯眼。
  “而在风最大的那一瞬间,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就像,这世界上从未存在过风这个概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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