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视察
走在直隶大地上，秋高气爽，让人心旷神怡。
秋收已经完毕，百姓们在自己的田地里，在做最后的捡拾。
虽然今年大丰收，但每一颗粮食的糟蹋，在百姓心中，那都是罪过。
走过一片田地，看到一个老汉，端着烟袋，蹲在地头看儿子媳妇孩子，在地里忙碌。见吕谋带着三百护卫过来，一看就是大官，赶紧退到道旁，跪倒磕头不敢直视。
吕谋下马，走到他的身前，将他搀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老者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不敢阻了老爷的路的。”
吕谋一笑：“别叫我老爷，我有那么老吗？”
老人就尴尬了。
“老人家，今年的年景怎么样啊。”
一提年景，老人就立刻没了拘束，转而充满满足骄傲：“托皇上隆恩，托定王鸿福，我们一家爷五个壮劳力，外加三个孙子，承包了二百亩田，那可都是上等地啊。”
“你们承包了那么多？你们侍弄过来了吗？”
老人就面现一点狡猾：“不瞒这位小公子说，这样的好地，这样的好政策，哪里找啊。说不得天下太平了，人口增多了，再想包土地，就没有了。
而这些承包的土地，是可以传承子孙的，等我的几个儿子有了儿子，他们再有儿子了，一家开枝散叶了，大家分家，这些土地就不够啦。咱们不能光顾着眼前，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不是。”
这就是最淳朴的农民的狡猾算计。
“为了子孙后代，我们一家八口，没日没夜的在这二百亩田里劳作，绝不敢让土地撂荒了。那不说对不起皇上和王爷的恩典，那是对不起老天爷的事了。”
“二百亩，你收了多少粮食？”
“哈哈，说起来，我就欢喜的很呢。”然后就给吕谋掰着手指计算：“我种了一百亩麦，收了四百石，卖了三百石，交地租代役钱之外，我买了四头牛，剩下的留着自己一家吃。今年，大白馒头可以管够吃啦。
又种了五十亩高粱，收了二百石，我都卖给了商人做马料了，得了一百两的银子。我打算冬天农闲，再起一座屋，然后把五儿的聘礼下了，让他成家立业。
又种了十亩地的谷。四媳妇就要生了，小米在月子里，最养人的。
种了十亩地的豆，拿去换油，今年的饭菜会是香喷喷的了。
剩下的地，我种了菜，老大老二挑进城里换钱，买了日用之需。”
“那恭喜老人家了，您今年富足啦。”
“这不还是托皇上隆恩，王爷的鸿福，才有的这好日子。我们村里人集资，在村口起一座庙，不敢供奉皇上，但我们供奉定王。只是不知道定王长什么样，不敢上报，怕王爷怪罪。”
这就是中国最朴实的百姓。他们的富足，明明是他们辛勤劳动所得，但却感激原先苛捐杂税，逼迫的他们家破人亡的皇帝。
中国的百姓，最懂感恩。
来到老人说的村头，果然看到一座小庙，里面香烟缭绕。供桌上，还有新鲜的瓜果，竟然还有一个老窝瓜。
再看自己的塑像，前脑门突出瓦亮，这是寿星的造型吧，后脑门子好大，这是智慧神的样子。
小脖子贼细，估计这取材于禄星；眼睛半睁半闭，主打的就是一个小，估计这是仿照散财童子；身子高大魁梧，满身金甲，估计是自己屡战屡胜，大家想象自己是天神金刚。
整个造像怎么说呢，主打的就是一四不像。
身边的护卫们，一会看定王神像，一会看小小的定王。
吕谋瞪眼：“笑吧，再不笑出声，会憋出内伤的。”
于是三百护卫，一下子笑的是拍手跺脚，满地打滚。
吕谋不理他们，而是在供桌上，拿起乡亲们预留的香，给自己点上一支。然后拿起一个新鲜的梨子，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无添加剂，无激素，脆生生甘甜无比。
赵虎大惊：“王爷，不能吃，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乡亲们供我的，我要领情。”然后目光深远，遥望东北：“我报答乡亲们的，就是要为他们守护好这份太平富足。”
一行走，一面体察民情，走停停，来到了通州。
通州是运河码头，太平年景，这里漕船拥挤，铺满整个河面，繁盛一时。
但山东丢了，运河断绝了，这里变得冷冷清清。
无数市民失去了生计，但好在施行土地承包了，那些失业的市民，纷纷下乡种地去了，通州就更像是一座纯粹的军营了。
人说推升经济发展的动力，是走城市化道路。将农村的百姓，都赶到城市中来，让农民，成为一群纯消费者。
结果吕谋到好，简直就是反其道而行了。
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吕谋一群人就显得无比扎眼了。街道两边不多的行人，就好像看猴子一般，看吕谋这群人的稀奇。
吕谋有些尴尬，对陪在身边的第四军军长胡维军询问：“这里的人口有多少？”
胡维军回答：“现在大约还剩两万。”
“他们靠什么为生？”
“他们中，绝大部分是我们将士的家属，还有官员们的家属，再有的就是为军队采买的商人了。”
“这是一座纯消费的城市了。对了，怎么没看到官员们的身影呢？”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巨变，大部分官员都挂冠逃离了。现在剩下的官员，要忙活以前众多官员的事，他们实在是难以分身，所以末将也就没有通知他们王爷的驾临。”
“好，很好。那咱们直接进军营吧。”
通州军营狠大，原先这里驻扎着两万兵。但后来都逃散了，也可以说是饿散了。所以，第四军第一师住在这里，显得有点空旷。
胡维军已经在教军场集合好了将士，等待检阅了。
见到定王到来，第一师师长顾炳元，跑步上前大声禀报：“报告王爷，第四军第一师应到一万，实到一万。请王爷点校。”
在以前，将领们最不愿的就是文官点校自己的队伍。因为老弱病残充数，因为缺额太多，因为训练太差，文官们点校走完冗长的流程，一回身，地上能死一片。正如当年山西巡抚耿如杞上报说的：“山西军缺额半数，衣衫破烂，没有刀枪者又半数，立而扑者随时发生。一军之中，能战者仅十之一二。”
这样的兵，大明怎么能不亡。
然而你再看看眼前的兵，已经天翻地覆的变样了，有这样的兵，大明怎么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