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烈日下X放飞豪情,未名湖畔Z忧心忡忡

  人的一生是很短的,短暂的岁月要求我好好领会生活的进程——高尔基。
  因此,一个活着的人,特别是年轻的时候,尝尽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不是一种不幸,而是一种奢侈。
  北惊颐和园中的玉带桥在昆明湖的后堤上,平时一般的游人根本不会去,因为太远且偏僻。
  太阳像血红的火球,炙热的空气仿佛擦根火柴就能点燃。
  但我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决定绕着后堤走一圈!
  这一走才发觉,这个后堤绕一圈需要整整两个多小时!
  就这样,我们在烈日下暴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小宁忍不住了,问我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我听小宁这么问,就抬起左手去看表。
  当时我带了一块日本的松下电子手表,这个玩意儿当时就算奢侈品了。
  结果当我看到表面时,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因为只见电子表的显示屏里面一片发白,全是水蒸气,原来是天太热,手臂上的汗全通过电子表的后盖给渗透进去了——电子表坏了!
  盛夏,烈阳高照,两个多小时走下来滴水未进,我们每个人都嗓子干得冒烟,浑身热得冒火,两个女生Z和小陈更是撑不住了,炎热难耐之下小宁对我说道:“看看有没有卖冰棍的地方,买几根冰棍来解解暑,这天实在太热了!”
  于是我们开始东张西望地看了起来,想找个卖冰棍的地方。
  但很快我们就失望了,因为那时北惊颐和园里没有小卖部,连卖冰棍的也不许入内,说是怕搞得满地是冰棍纸。
  可能是我们太想吃冰棍了,也可能是我们想起了“望梅止渴”的典故,我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冰棍。
  “真有意思,在上海叫‘棒冰’,到了北惊叫‘冰棍’!”小宁一面擦着满头的汗一面说道。
  “我发现过了长江,站台上叫卖‘棒冰’的就变成了叫卖‘冰棒’了。”小宁的女朋友小陈是个细心的女孩,她说发现过了长江这“棒冰”就变成“冰棒”了。
  “是啊,我也发现了,不仅仅是当火车过了长江,这‘棒冰’变成了‘冰棒’,而当火车过了山东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冰棒’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冰棍’!”Z也在一旁附和着小陈道。
  没错,中国虽然是一个文字统一的国家,但中国在文化上的多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所以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方言。
  比如这冰棍,当我们坐着绿皮火车,从上海出发,站台上有不少卖冰棍的。不过在上海,不叫“冰棍”,叫“棒冰”。
  随着火车逐渐北上,过了长江,不知什么时候这“棒冰”的称谓变成了“冰棒”,两个字倒了个个!
  再随着火车咣当咣当地北上,过了山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冰棒”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冰棍”,又改了一个字!
  小宁听了小陈和Z的话,就笑着说:“我感到叫‘冰棒’或‘冰棍’更合理,意思就是把冰做成棒头或棍子的模样,但如果叫‘棒冰’,则就不通,难道是把棒头做成冰?所以看来古代时中国的中原人把南方人称作‘蛮子’还是有道理的。”
  小宁和我一样,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而且富有幽默感,他笑着评论起了南方人叫“棒冰”,而北方人叫“冰棍”,这两个不同的称谓究竟哪个更合理。
  “我感到都有道理,北方人叫‘冰棍’,意思是把冰做成棍子的形状,而南方人叫‘棒冰’,意思是棒头那样的冰,这是北方人和南方的性格不同所致,北方人的性格比较直率,因此就直接说把冰做成棍子的形状,而南方人的性格比较委婉,因此就拐了个弯,说是棒头那样的冰。”听了小宁的评论,我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小宁的说法。
  不过,到底北方人叫“冰棍”,南方人叫“棒冰”,是不是因为性格的差异所致?没人知道。
  就这样,我们一面挥汗如雨地头顶着烈日,一面热烈地谈论着冰棍,好不容易来到颐和园的后门,大铁门锁着,只见门外有个满脸皱纹,头上扎着一方白毛巾的卖冰棍老头,用一个木块敲着装冰棍的木箱在叫卖:“冰棍,冰棍”。
  我们一看,如同遇见了救星,马上隔着大铁门,一面使劲地用手拍着铁门,一面大叫起来:“喂,卖冰棍的,到这里来,我们要买冰棍!”
  老头一看来了生意,也来劲了,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用浓重的北惊腔问道:“要几根?”
  我说:“全包了!”
  老头吃了一惊,以为听错了,抬起头,用那眼角布满鱼尾纹的双眼瞪着我。
  我朝老头点点头,意思是没错。
  “有六十多根呢!要吃坏肚子的。”老头迟疑地好心提醒我们道。
  小宁曾经在农场工作,言行上习惯了粗鲁,加上今天又有女朋友在场,因此就豪气地朝着老头大声说道:“你看我们像会吃坏肚子的人吗?!”
  老头见说,也乐了。但无奈由于冰棍木箱太大,隔着铁门传不进来,因此老头把包着冰棍的小棉被连同这几十根的棒冰一起从大铁门的栅栏空隙中给塞了进来。
  我们不得不感谢老头的好心,因为如果他不把这包冰棍的小棉被一起塞进来,不等我们吃完一根冰棍,这所有剩下的冰棍恐怕都得化成糖水了!
  半小时后,这将近六十多支冰棍只剩下冰棍纸和小木棍了,其中Z和小陈因为是女的,吃得比较含蓄,而我和小宁则每人至少吃了二十多根。
  前段时间,听说有组织吃冰棍比赛的,一个人在连吃了四十根冰棍后被送往了医院。
  那时,我们的感觉好像虽然离这送医院的记录还有点小小的距离,但如果再吃上个十根八根的应该也不是问题!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我们:
  我们傻傻地去追究一个影片剧情的真实性;
  我们固执地在盛夏的烈日下沿着无人的昆明湖后堤“漫步”两个多小时;
  我们不要命地一口气每人吃下将近二十多根冰棍。
  那时我们虽然幼稚和青涩,但我们不是“装书的袋子”——书袋(呆)子,我们也有欢乐和激情,我们也会放飞自我!
  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们青春时代清纯、执着和豪放的一面。
  而如今:岁月匆匆,年华似水,光阴如箭,追忆成梦。
  人生有一首诗,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往往并没有读懂它;而当我们能够读懂它的时候,它却早已远去。
  这首诗的名字——就叫青春!
  ......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著名的北惊大学,未名湖的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反射出点点金光,偶尔微风拂过,层层鳞浪随风而起,吹皱了湖畔博雅塔古老的倒影。
  北惊大学位列全球大学排名第,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和五四运动的策源地,涌现过不少当代名人,如著名的中国教育家蔡元培、中国著名的科学家钱学森,新中国第七任总理等。
  北惊大学内的未名湖在清朝属于淑春园的一部分,乾隆将该园赐给他的宠臣和珅,由此和珅在此大肆营建,一共建造楼台座、游廊亭阁间、房宇上千,极尽奢侈。
  世纪年代清朝被推翻后成为燕京大学的一部分,校方请设计师亨利·墨菲规划校园布局,而未名湖的名字则是由中国现代著名历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国学大师钱穆先生命名为。
  年,燕京大学被行政撤销,北惊大学从市中心迁至燕京大学旧址,从此未名湖成为北惊大学校园的一部分,年“未名湖燕园建筑”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面对如画的未名湖畔的北大校园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进入一所像北大这样美丽的大学去学习,因为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虽然是一所大学,一所被联合国都承认的大学,但这是一座没有校园,没有老师,只有教室和电视机的大学,那时,乃至今天,进入一个名牌大学念书是每一个中国人少儿时代都会有的一个梦想,也是每一位中国父母对子女的期盼。
  我和Z静静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她如往常那样,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完全沉浸在这晚霞下的美景之中,此时我的思绪则早已飘过了未名湖,飞向了远方,而Z却仿佛心事重重。
  突然,一条鱼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真可谓是:客戏游鱼近,恐惊读书人——从而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毕业了,听说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不负责分配,大家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样就要回原单位了!唉,真不想回去!!”Z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
  “现在国家这么缺大学生,你回去应该不会再去卖豆腐了。”我安慰着Z。
  “我不想回去,并不是单单因为怕去卖豆腐,而是我怕再回到这个环境。”Z见我安慰她说回去应该不会再去卖豆腐了,双眼漠然地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叹了口气解释道。() ()
  “当年我被分配去了老湾区副食品公司,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了一点,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背后议论我说,这么漂亮的人也来我们副食品公司,我们这里除了菜场还是菜场,轻松一点的活就是卖豆腐了,这样岂不变成‘豆腐仙子’了?”Z见我不理解她的难处,于是开始愤愤不平地说起了她当初中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老湾区副食品公司后所遇到的不公平对待。
  我侧身看着Z,静静地听她述说毕业后的遭遇,过去,我知道Z不满意她的工作,这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病”,因此我从不和她谈起她工作的事,这次是她主动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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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真的被分配去了卖豆腐的摊子,‘豆腐仙子’就这样被他们叫开了!人长得漂亮是我爹妈遗传的,这有罪吗?”Z越说越不忿起来。
  “自那以后,我感到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我渐渐地变得不愿意搭理别人,因为我怕别人看到我那颗流血的心,但别人并不理解,反而以为这是我的傲慢。”Z紧锁着双眉继续述说着心中的不忿。
  她的话让我明白了当初我看到她时,为什么会感到她仿佛是那么地孤傲,而后来和她相识之后,却发现她并非是一个傲慢的人的原因。
  不过,Z的抱怨没有错,在那个年代,个人是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工作的,更没有“跳槽”一说,因此如果被分配到了一个对自己不友好的工作环境中,确实是一件令人糟心的事。
  现在的人都习惯了公平是相对的,但那时的人则认为公平应该是绝对的!
  所以那时的人,不管你干多干少,收入都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不管你能力大能力小,收入也是一样的。
  否则大家就会想,我也是人,你也是人,凭什么你的收入要比我多——这就是不公平!
  由于整个社会都是这样,因此就变成了一个大家“混饭吃”的年代——因为你干与不干都一样!
  所以当时就产生了一个颇具时代性的名词“吃大锅饭”!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一个人的心理自然就会变得非常狭隘,从而容易嫉妒一个比自己好的人——即使你只是长得漂亮一点,因为狐狸吃不到葡萄一定会说葡萄是酸的!
  现在,如果是一个学校中的漂亮女生,一定是受男生追捧的多——因为现在的人的心胸由于社会的进步而变得宽广了,相比嫉妒别人,他们更愿意做别人的粉丝。
  而那时却相反,漂亮的女生在学校里反而比其他女生更容易受到男生的欺负——因为嫉妒,毕竟一个女生最多只能被一个男生追上。
  那时社会上有不少小流氓,所谓小流氓实际就是一些每天无所事事整天在街头游荡生事的年轻人,专门喜欢找漂亮一点的女孩子的茬,比如朝你扔石头啊,你路过时朝你吐口水啊,甚至踢你一脚,更甚的打你一个耳光也是有的。
  因此我可以理解Z说的遭遇,但这也让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如果仅仅是她工作上的问题,比如她不喜欢卖豆腐,那我可以帮助她,比如帮她设计一个自动卖豆腐的机器等等,但如果是工作环境上的问题,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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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见我默默地听着她中学毕业后的遭遇没有插话,就悠悠地说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这不,刚刚有消息说‘电大’不负责分配,就又有人开始说风凉话了。有人说:哈,想上了大学就能远走高飞了?想得美!”
  “还有人说:上大学,变成大学生了,有什么用?我们是菜场,不是研究所,大学生回来还不是照样要去卖豆腐?”
  “甚至有人说:算了吧,你就是一个做‘豆腐仙子’的命!就认了吧。”
  “唉...列·拉捷米沙-劳里逊说:人是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命运的。”Z越说越沮丧起来,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引用了一句列·拉捷米沙-劳里逊的名言,试图以此来说明这就是她的命。
  我听了Z的苦衷,虽然很同情她,但她说一个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的,这让我很不服气。
  于是我摇摇头说道:“如果信命,那我的命是什么?我就应该是一个柔弱的‘病休青年’——一个永远只能在里弄生产组这个社会最底层混口半饱的饭吃的‘病休青年’?”
  “爱默生说‘我们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我又补充引用了一句爱默生的名言,同样试图来说明这不是我们的命,因为我们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相信我们三年半的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不会是白念的!”接着我又意犹未尽地用充满激情的鼓励Z道。
  Z听了我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来默默地看着我,仿佛被我的信心和激情所感染,半晌,她用希望中又夹杂着疑虑的口吻问道:“真的不会白读吗?”
  “绝、对、不、会、白、读!”我一面点着头,一面一字一顿地说道。
  接着我又笑着摇头晃脑地吟了一句李白的诗,这是李白在《将进酒》中的一句名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我的一生中有很多我喜欢的名人名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其中的一句。
  实际上,与其说是我用这句李白的诗在给Z鼓劲,还不如说同时也是给我自己鼓劲。
  因为年中学毕业后我成了一个“病休青年”,后来进了里弄生产组,那是当时社会的最低层,但我相信自己不会一直这样的,而李白的这句话正好是对我的处境的写照!
  不过,我知道李白的这话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必须首先是一块可雕之材,然后才有“千金散尽会复来”!
  如果换成大白话来说,那就是:只有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块可雕之材,那么即使错过了一个机会,下一个机会也一定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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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永远是那么乐观!”Z受了我情绪的感染,原本因为想到毕业后要回原单位而变得有些阴沉的心情开始变得重新晴朗起来。
  很多时候,每当她沮丧和丧失信心的时候,我总会用我的激情和强烈的自信心去感染她,每次她也都会因此而重新获得与我一起前行和克服困难的动力。
  我见她重新变得阳光起来,就进一步勉励她道:“永远不要对明天失去希望,我始终相信明天会变得更美好!”
  这也是我的人生哲学之一。
  一个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他有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是连一天都活不下去的。
  然而希望又在哪里?自然是在明天,因为今天是由明天而来——每一个明天都将变成一个新的今天!所以说如果我们希望有一个好的今天,那就不能对明天失去希望!
  “你就这么有信心去应对命运的挑战?”Z听了我的一番充满激情的豪情壮语,忍不住问道。
  “我不信命,如果真有命运之神,我愿意挑战她!”我听Z问我真的这么有信心去应对命运的挑战?就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朝蓝天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答道。
  我相信很多时候命运就和困难一样,喜欢欺软怕硬,如果你足够强大,命运一定会让步的。
  而永不向命运低头,则是我的性格,这点Z很清楚,同时这也是她最欣赏我的地方,实际上,她也愿意相信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掌握并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只是她的内心没有我这么强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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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不负责分配,你也要里弄回生产组了,你有什么打算呢?”短暂的争论结束了,Z显然不愿意因此而破坏了原来兴高采烈的氛围,于是她转移了话题,问起我毕业后准备做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我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
  “我想先去考研,如果考不上,就回里弄生产组,自己去研究微型计算机的应用开发!”我没有看Z,而是把目光转向远处古老的博雅塔,断然地说道。
  确实,毕业了,“电大”不负责分配,我必须回里弄生产组去,至于回去后我能不能如自己想的那样去搞微型计算机应用开发研究?我不知道!
  不过我想去考研,这是我从进入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后的第二年就开始有的想法,因为我有自己的理想,我感到三年半的“电大”学习时间太短了,因此我希望通过读研究生去学习更多的科学知识来充实自己。
  旅行者不该一直只坐在自己所翻过的第一座山的山顶休息——司汤达。
  【下章看点】
  毕业了,由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不负责分配,Z只能回菜场去了,X也只能回里弄生产组去了,他们会如何去面对这样的一个残酷现实呢?
  欲知详情,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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