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谈恩怨

  凡徒第一卷龙起于野第一百一十四章不谈恩怨桃疯等人尚在大声说笑,忽然脸色一变,已是如临大敌,急忙抓出长剑、短剑,摆出拼杀的阵势。
  阿虎发现状况,在船楼上出声道:“各位……”
  走出船舱的中年男子却摆了摆手,不慌不忙站定。他打量着桃疯等人,继续问道:“是谁杀了南山,为何没人出声了?”
  紧随其后的是个中年汉子,虽然沉默不语,却面相凶狠,身上带着杀气。
  一群陈家子弟,则是躲到一旁袖手旁观。
  远方,依然海景壮阔。海风,还是那么的凉爽。而甲板之上,已没有了欢声笑语,也没了壮志豪情,反倒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令人窒息。
  桃疯看向左右,又看向那个中年男子,急忙抬头道:“少东家,你知晓我六人的来历,也收取了船资,而你的船上竟然搭乘蕲州修士,岂不是将我等置于水火之中?”
  不仅他震惊难耐,几位道门弟子也是错愕不已。突然现身的两人正是蕲州的修士,炼气八九层的高手。双方竟然同乘一船,简直就是冤家路窄。而此时却在大海之上,一旦动身拼杀,势必你死我活,后果不堪设想。
  中年男子打断道:“此事与阿虎无关,桃疯,你回我话来,是谁杀了南山?”
  阿虎摇了摇头,面带苦笑。
  桃疯等人曾在北齐山的玄武阁待了一宿,与两位蕲州修士打过交道,彼此不仅认识,而且知道姓名。他见陈家的少东家也不敢出声,稍作迟疑,往前一步,昂头挺胸道:“甘行道友,你若为寻仇而来,便当是我杀了南山,尽管冲我来吧!”
  羽新不甘示弱,也往前一步道:“蕲州灭我道门,毁我道统,我道门弟子抵御外侮,义不容辞!”
  安云生、何清念、罗尘同样凛然无畏,异口同声道:“斩杀南山、抵御外侮,我辈义不容辞!”
  “呵呵!”
  中年男子便是甘行,摇头冷笑道:“尔等如此虚伪做作,只懂吹嘘的本事,大泽道门不亡,天理难容啊!”
  桃疯怒道:“岂有此理……
  甘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实说了吧,尔等杀不了南山!”
  桃疯有些尴尬,质问道:“南山已死,岂能有假?”
  “南山是死了,却死于他人之手。”
  “既然如此,你追到海上,又是何意?”
  “我么,一是揭穿尔等的谎言,再一个……”
  甘行的眼光掠过众人,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阿虎趁机出声道:“诸位听我一言,我陈家所干的营生便是买卖药材,常年往来于蕲州与大泽两地,故而结识了甘行道长与裘远道长。如今两位道长返回蕲州,再次搭乘我陈家的海船。至于蕲州与大泽的是是非非,阿虎不敢过问,且求暂罢刀兵,你我同舟共济!”
  “阿虎所言甚是!”
  甘行点了点头深表赞许,接着说道:“甘某许诺,船上不谈恩怨,只叙旧情,于野——”
  桃疯等人尚未松了口气,又忙循声看去。
  船头的货堆旁,有人抱着膀子斜倚而立。他虽然戴着斗笠,低着头,而他显然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却一直在袖手旁观而置身事外。
  不过,既然被人指名道姓,他也不能一味躲避。
  于野站直了身子,淡淡问道:“有何指教?”
  “呵呵!”
  甘行竟然举起双手,道:“于野,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遇,过往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哦……”
  于野看了眼船楼上的阿虎,点头答应道:“嗯,恩怨两清!”
  桃疯与羽新等人面面相觑,顿然怒道:“于野,你竟然勾结外敌,与蕲州修士沆瀣一气,出卖我大泽道门,你……”
  于野微微皱起眉头。
  “呵呵!”
  甘行的冷笑中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道:“于野防火烧山,炸塌了玄武阁,毁了仙门庆典,暗中杀了南山,三番两次舍命救助道门弟子。尔等非但不领情,反而妄加猜忌,真是荒谬!”
  桃疯意外道:“他……是他杀了南山,你与他的恩怨……”
  “哼!”
  甘行哼了一声,不屑理会,冲着于野又道:“本人与裘远道友,仅为蕲州两散修也,与仙门再无瓜葛!”
  被他称为裘远的男子举手致意。
  “诸位道长、诸位高人——”
  阿虎走下船楼,含笑拱手道:“此去航向已定,三月后便能抵达蕲州。且请各位安顿下来,有话改日再说不迟,陈彪——”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点头称是,与众人安排住处。
  桃疯等人也只得就此作罢,却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
  船楼共有四间小屋,为阿虎、甘行、吉盛所住,剩下一间无从安排,最终由梦青青居住。余下的众人,则是住在甲板下的船舱内。
  甲板之上,有两个舱口,一个是人行的通道,一个是搬运货物的通道。() ()
  于野顺着舱口的木梯来到船舱里。
  大船的船舱,分为上下三层。上层为甲板。中层又分为两半,一半是住人与烧饭的地方,另外一半堆放着货物。下层也是堆放着货物,却多了几个防水的密舱。
  而中层住人所在,仅有三五丈方圆,没有床榻与隔间,一大块船板上挤着二三十人,不仅逼仄、潮湿,也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
  于野在船舱的角落里找了一块地方。
  对他而言,能够出海远行,有地方静坐吐纳,已是心满意足!
  桃疯等人倒是不计前嫌,各自在他近旁安顿下来。
  于野摘下斗笠,慢慢躺在船板之上。
  头顶是个舷窗,透着光亮与凉爽的海风。左手边是舱壁,隔开了烧饭的伙房;当间竖立着一排粗大的木柱,并摆放着水桶、木箱与瓦罐等物。右侧的几丈外,同为舱壁隔断。船舱的两侧,有人在睡觉,有人在耍钱,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大声说笑……
  于野闭上双眼。
  而闭眼的瞬间,便觉得天地摇晃。他心头一跳,猛的睁开双眼而神色怔怔。
  渡海,不比渡河。海船,亦非寻常的小船。海船看似平稳,实则不断的摇晃,使人渐渐失去方向,也失去了脚踏实地的平稳。也许过段日子,便能适应如常。而接下来的航程,足有三个月!
  于野再次闭上双眼。
  三个月的时光,说短不短;而三个月的航程,足够漫长。此去途中又将遭遇什么,无从知晓。而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充满了各种变数。
  变数之一,此前他没有船资,依然在海船启程之日前往陈家湾。搭乘海船倒在其次,他只想找出陈家的炼气高手。结果他反而顺利登船,所要寻找的炼气高手也随后现身。
  那个暗中窥视他的炼气高手,应该便是甘行无疑。
  变数之二,本以为是甘行帮着自己免去船资,而他说‘想不到在此相遇’,便足以表明,此事与他无关。
  而阿虎乃是重利逐利的买卖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让他登船。那位少东家迟疑之际的诡秘一笑,显然另有深意。
  变数之三,自然便是甘行与他的同伴裘远。
  在海船之上遇到甘行,他于野的惊讶远甚于桃疯等人。之所以静观其变,因为他猜测对方没有恶意。也果不其然,甘行主动提出化解恩怨。
  按理说,彼此之间只有仇怨,没有恩情。而于野知道,他与甘行虽为生死对手,而他却在北齐山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当时在北齐山下,甘行认出他之后,始终佯作未见,使他得以火烧北齐山,毁了仙门庆典。不然他必将前功尽弃,所有的心血亦将付之东流。
  如今双方心照不宣,曾经的恩怨竟然一笔勾销。
  而甘行为何背叛南山?还有一个卜易,他在追杀自己的时候,好像也是手下留情,否则他休想顺利逃出北齐山。
  变数之四,九位修士同乘一船,却相互提防、彼此猜忌。再加上一个精明过人,且又神秘的陈阿虎。
  如何海上风浪未兴,船上已是波诡云谲。
  “于兄弟……”
  于野尚自想着心事,耳边响起传音声。
  是桃疯。
  他与羽新、安云生、何清念、罗尘坐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于兄弟,甘行如今势单力弱,刻意示好,无非权宜之计。一旦抵达蕲州,他定然对我不利。我与几位道友商定,联手将他二人铲除,以稳妥起见,亟待你倾力相助……”
  于野置若罔闻,闭眼假寐。
  “于兄弟,此前多有误会,而你清楚桃某的为人,但求摈弃前嫌、同仇敌忾……”
  桃疯苦口婆心道,又说:“不管你与甘行有何交情,但愿你明辨是非,莫要为他所蒙骗,他在大泽作恶多端,乃是你我生死仇敌,今日怀有妇人之仁,来日悔之晚矣……”
  于野依然置之不理。
  “且罢,既然你不肯相助,有我六人足矣,不过……”
  桃疯恳求许久,始终不得响应,他终于失去耐性,道:“不过,桃某想要知道,在我六人动手之时,你是敌是友?”
  “唉——”
  于野叹息一声,不得不睁开双眼。
  桃疯五人紧紧盯着他,各自的脸上有担忧之情、也有戒备之色。
  于野稍作沉思,传音道:“我奉劝各位,切莫轻举妄动!”
  桃疯却是颇为固执,逼问道:“既然你不肯相助,此事便由不得你做主!桃疯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敌还是友?”
  于野禁不住皱起眉头。
  “当当——”
  便于此时,传来木桶的敲击声,便听有人吆喝道:“用饭啦——”
  于野微微一愕,起身看去。
  只见一个老者,须发斑白,围着围裙,手里拎着饭勺,颐指气使道:“尔等这帮夯货,快将饭食抬出来——”
  于野脸色大变。
  老者却吹胡子瞪眼,转身走入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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