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嵇恒真因我而死?(求收藏)

  胡亥眉头紧锁。
  他觉得嵇恒是在糊弄玄虚,完全是莫须有的事,偏要生编硬造一个。
  但一想到大兄长之前所说‘黔首未集’,以及嵇恒这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此事为真,或许还有一番说法。
  胡亥目光阴晴不定。
  良久,他忍不住叹气一声,神色惆怅道:“若是赵高在就好了,有他在一旁提点,我又怎会完全不明就里?”
  “只是大兄长真会去‘害’嵇恒?”
  “这可能吗?”
  胡亥看着眼前狼藉的大案,惆怅的叹气一声,拂袖离开了这间小屋。
  另一侧。
  扶苏脸色青红,神情颇为郁闷。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嵇恒要污蔑自己?
  他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嵇恒。
  也不可能认识!
  他作为始皇之子,深知始皇的喜好。
  始皇对燕人十分厌恶。
  而这一切自然是有原因的。
  早前,始皇跟太子丹关系情同手足,但后面因立场不同,开始生出嫌隙,甚至是互相仇视。
  而后为阻止大秦一统天下,太子丹更是命荆轲于献图之际,刺杀始皇,三年前,始皇在兰池遇到贼人袭杀,经廷尉府查命,这股贼人背后也有燕国贵族的身影。
  始皇如此憎恶燕人,他又岂敢亲近燕人?
  他从始至终就没听说过嵇恒。
  若非胡亥被父皇下狱,他作为兄长,于情于理来狱中探望安抚,只怕此生都不会听到任何有关嵇恒的消息。
  他想不明白,更想不通。
  嬴政负手而立,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淡淡道:“扶苏,你认为此人说的如何?”
  扶苏作揖道:“回父皇,儿臣认为此人所言,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全凭个人臆想,凭空捏造,毫无半点根据,尽是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嬴政微微蹙眉,冷声道:“你听了这么久,就这点认识吗?”
  扶苏面色一白,道:“儿臣愚笨。”
  嬴政深深的看了扶苏一眼,暗暗的摇了摇头,迈步朝狱外走去。
  同时一道声音,传入扶苏耳中。
  “你也下去好好想想吧。”
  “此人的确恨秦憎秦,但朕认为,他所言不无道理。”
  扶苏楞在原地,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父皇认为,他是因我而死!”
  “这怎么可能?”
  “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又如何会想着去加害他?”
  “而且我自记事以来,从未生出过任何加害他人的念头,此人为燕人,跟我没有任何交集,为何父皇会这么说?”
  “扶苏不懂!”
  扶苏现在彻底茫然了。
  始皇是判嵇恒被坑杀的人,自不可能出错,那便只可能是自己意会错了。
  但他又岂会去害一个无相干的人?
  这毫无理由啊!
  良久。
  “其中难道还有我不知的隐情?”
  扶苏镇定下心神,他手扶着大案,眼中困惑之色不减,“嵇恒方才也说了,原因就在他前面说的话中,我现在需静下心来,好好的理一理,应该能明白话中的一些深意。”
  “但他为何会是因我而死?”
  “他不是被父皇判处的坑杀之刑吗?也是廷尉府查处的,我全程都未参与,近些年,我也未跟燕国贵族有过任何交集,唯一一次求情,还是为几个儒生,何以就成了‘害人凶手’?”() ()
  他想不明白。
  也实在是想不通。
  狱中。
  嵇恒回到了自己牢狱。
  在回来的途中,自是没少被两旁的儒生、方士冷嘲热讽,但他直接无视了。
  他心中有事。
  前面为季公子指点,无意泄露了一些天机。
  而今他感觉自己前几世的一些生活记忆,开始被逐渐淡忘,唯留下那些印象深刻的记忆。
  这一次的淡忘跟穿越来时不同,穿越来时,他有着完整的九世记忆,在被抽离后,脑海中还是留有一些残存记忆,只是随着这次泄露,这些残存记忆变得更加精练。
  或许用不了几次。
  他前九世的记忆中,一些细节会开始模糊,唯留下一副模糊的影子。
  嵇恒其实并不太在意。
  每一次穿越,残存最多的记忆,其实是上一世的,至于更前面的记忆,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对他而言,最有用的其实是经验。
  上一世,也就是第九世,他为唐末韩偓。
  这一世,经过第八世的痛心失败,早就被磨灭了心气,因而并没太多记忆点,记得最多的其实是那些唐诗,以及唐亡之后,自己作为一名隐士,纵情山水的闲适。
  但也并非没有。
  他作为隐士时,曾专研过药道。
  回忆着脑海中的那几幅药方,他拾起狱中的一枚小石子,在牢狱的墙壁上篆刻起来。
  人活一世,总要留点什么。
  虽然他命不久矣,但这些药方,日后若能为外界所知,或许能救下不少人,也算他为天下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沙沙沙!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个又一個文字。
  只不过非是秦篆,而是横画长竖画短的隶书。
  唐朝时因唐玄宗喜欢隶书,隶书得到‘中兴’,在唐朝又辉煌了一百多年,他第九世为唐末文学大家,自对隶书有一番造诣。
  而且秦篆刻字实在繁琐,他自不会去求其次。
  他并不担心秦人看不懂,隶书本就起源于秦朝,他写的字或许有个别是与当代不同,但毕竟是一脉相传、同宗同源,只要稍加揣摩,很容易就猜出是何字。
  狱内很噪聒。
  随着死期将近,一些儒生、方士已有些发疯,在狱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但并没多少人搭理。
  嵇恒默默的在墙上刻写着。
  只是他原本记忆中的几副药方,最终只留下了三副半,写到第四幅时,却是记不起具体药材了,因而也只能中途作罢。
  他将小石子,信手扔在脚下,看着墙上工整的隶书,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
  他似想起了什么,举目望向了天空,轻声道:“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嵇恒打了一个哈欠,酒饱饭足,一股困意渐渐袭上了心头,他伸手抓了几把身旁的枯草,潦草的盖在身上,就这么和衣睡去。
  狱外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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