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第86章
  望烟楼。
  顾景懿随意挑了间安静的屋子,让跑堂送上数坛月下春桂,一边慢慢自酌,一边消磨时间以等待某一位故人。
  “宁小施主。”不多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凭空出现。
  他等的人来了。
  “天淙大师。”宁元昭看了眼来无影的天淙,为他斟满了酒。
  “小施主差人与我送信,邀我共饮,莫不是无事献殷勤吧。”天淙说着,倒十分不见外地坐下,将酒一饮而尽后又亲自斟满。
  “确实,我有事相求。”
  “小施主说说是什么。”天淙笑眯眯的。
  “我有些记忆,想不起来了,只有受到某些相似的提醒才能稍稍有所印象。”譬如说那对描眉的男子。
  顾琰在梦中说的话让他惊悚,也更在他心里叠增了一层怕意。
  如若有一天,他真地……抛弃了顾景懿,顾景懿该怎么办……
  他想,这样是不对的,扭曲且恶劣。
  种种加之,让他不由生了焦灼躲避的心思。
  不可思议的新婚之夜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才是真正中了情药之人,否则为何会那般不受控地对顾景懿起了反应。
  若真说怕什么,他又想不出来了。
  他始终有些怕。
  无论是无底线的纵容抑或是利用能缓解反噬的鲜血。
  更让他感觉荒唐的是,在点破顾景懿半真半假求怜爱的那一刻,他竟产生了种隐秘的快意。
  天淙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下,“哦?”
  “小施主很着急。”天淙确认般说。
  尤其是,他已经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是。”宁元昭没有否认,尽管他并无明显感知,在天淙一语道破前。
  一瞬间,所有阴晦的心思争先恐后盈满了他的身体。
  很久以前就知道,在他以为顾景懿是蓄意接近他时,他便想过让顾景懿永远不能离开他的手段。
  奈何顾景懿每日跟他跟得紧极了,他几乎没办法抽出时间。
  他不知道前世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无法对顾琰的行为做出更深的判断。他不可能让顾琰捏着顾景懿的软肋为所欲为。
  “有什么办法想起来么?”宁元昭直接道。
  其实一直是不对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卑劣的占有。即便他从没想过改变……如果没有顾琰的话……
  再加上七日之限已过去小半,他心中混沌的犹豫迷惘却没能理出一点思绪来……
  来望烟楼,是他在发觉自己不太对劲后做下的决定。他想看一看,那种诡异的烦躁与排斥,究竟是随时会出现,并无迹象可寻的错觉,还是会在特定之人面前发作的操控。
  他甚至在想,七天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足以他弄好任何一件事。
  “……所以,有办法吗?”
  “因果相生。”天淙慢声说,“记忆丢失,与记忆有关的因缘之人却不会改变。小侯爷不如尝试着与他们加深些联系,或许会有些作用。”
  宁元昭点了点左手手腕,神情间似有所悟。
  天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宁元昭将空了的酒坛踢到一边,眉宇间泛上些不自知的醉意。
  他出声唤门外守着的小侍者进来,道:“将我点的人唤进来。”
  和天淙的对话并没令他忘记来望烟楼的真正目的。
  小侍者道了声是,很快请来了五位小倌,个个皆姿色出众,各有千秋。
  宁元昭撑着下巴指了其中一个,那小倌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主动矮了身子蹲跪下来,看样子是想伏到他腿间。
  宁元昭随手抽出一支干净的筷子,轻轻抵在小倌额上,将他的脑袋向后推了推。
  “小侯爷?”小倌惶然不解,“您……是不满意我的姿势吗?”
  “都出去。”宁元昭对剩下的人说。
  屋内所有人顿时退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宁元昭默默端详着小倌,将筷子收了回来。
  “……柳临。”
  “刚才你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平常极了,不含任何羞辱戏谑的意味。
  柳临慌张的心莫名镇定了下来,低声回答了宁元昭的问题。
  宁元昭听罢嗯了声,又问:“你喜欢男子?”
  “嗯……”
  “说实话。”宁元昭的声音很淡。
  柳临隐约觉察到宁元昭的心情不太好,他抿抿唇,顿了下,才道:“不喜欢……”
  “那你方才打算那般服侍我的时候,心里应当是厌恶的吧。”宁元昭神色如常,“不要撒谎,我不会怪你。”
  柳临不知信没信他的话,面上是肉眼可见又慌起来,好半晌才磕绊着回答:“嗯……这纯粹是因着我的缘故,我没有断袖之癖,我服侍……服侍公子们,是想多得些赏钱而已……”
  “公子们会发现你的不喜么?”
  “……时常。”柳临变得有些颓丧,“喜爱与不喜爱实在太难掩藏,尤其是床笫之时,若碰上令我喜欢的女子,我握一握她的手指都会激动不已,可若是碰上让我厌烦的男子,我用尽毕生所学依旧难以反应……因此许多公子纵然大方,却鲜少给我赏钱……偏我不死心,总想再试试。”
  “是么?”
  柳临一时琢磨不透宁元昭的意思,又觉得他好像在自言自语,故而没有再回答。
  而宁元昭也没有再想让柳临回答了。
  他想,他大概弄明白点什么了。
  他重新握起筷子,自柳临的眉眼滑至喉结,挑开了柳临松垮的领口。
  若此时屋内还有第三人在,定会将这认定为轻佻公子宁元昭调情小倌的前兆,更别提柳临还蹲跪在宁元昭膝前。
  顾景懿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屋内香炉所散发出的艳暖味道乍然流开,柳临被吓了一跳,跟在顾景懿身后的老板娘花娘更是惊恐到冷汗直流。
  唯独顾景懿的神色是平静的,平静到让所有人感到害怕。
  除了宁元昭。
  “花娘。”顾景懿淡声唤。
  “殿下……殿下!我真不知啊!小侯爷只说要问些问题,不做别事……我不敢违令……我真不知!我……殿下饶恕……”花娘语无伦次地哆嗦着。
  连柳临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跪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
  宁元昭头疼般揉了揉眉心,放下筷子,开口道:“殿下,是我吩咐的,与花娘还有其他人都无关。”
  顾景懿眼都未眨,抬步向宁元昭走去。
  三喜立于门外,神情是在场诸人中最柔和的一个。他看了看宁元昭,让人将柳临无声架了出去,并贴心关好了门。
  “殿下,别惩戒他们。”
  “阿昭,你想与我说的话便是这个吗?”顾景懿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胖嘟嘟的小金子自他袖间飞出,在他忽而无力的左手上停了两秒,而后飞快地钻进顾景懿袖内,停在了玄霓尾尖。
  宁元昭歪歪脑袋,无奈般笑了一下。
  “不是。”他说。
  迟来的醉意好似降低了宁元昭的敏锐感知,让他很难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顾景懿嗯了声,踢开门向楼上专属于他的近水阁走去。不过是他们三两对话的片刻,望烟楼内的人便尽数空了,连声音都变成了闷沉的空寂。
  出乎宁元昭意料的是,尽职尽责的侍女梨鸢居然守在近水阁门口。
  更让他惊讶的,是近水阁内入目可见的喜庆红色,简直像误入了一间偌大的婚房。
  顾景懿将宁元昭抱放到金红的喜榻上,宁元昭抓住身侧的绯红床帷摸了摸,发觉连这上面都有细金丝线绣成的喜字图样。
  “殿下……”
  顾景懿没理他,半跪着为他褪去鞋袜衣衫,神情专注极了。很快,宁元昭身上便只剩下一层薄丝的里衣。
  “殿下。”宁元昭的声音沉了些。
  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他一点也没有收敛所谓的情绪。顾景懿的忽视让他变得很是不高兴,连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顾景懿,径直踩住了他的肩膀。
  顾景懿至此才终于有了点平静之外的情绪——虽然只是握住了宁元昭的脚踝。
  “殿下。”
  “嗯。”
  “什么时候布置成了这样呀?”
  “成婚之时。”
  “为什么?”他应该不会同顾景懿一起来望烟楼吧,宁元昭想,这未免也太过怪异。
  成婚之时就布置好了,现下三天过去,依旧整洁干净,像是随时能派上用场似的。
  “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打扰。”顾景懿在吻了下掌心莹白的肌肤,手指缓缓向上,轻而易举将宁元昭的裤尾撕开了一个角。
  “不会打扰?”宁元昭天真地重复。
  “是。”顾景懿慢条斯理地说,“这样,阿昭的声音,就不会被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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