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第49章
  “求娶宸月。”宁云霄坐到椅上,神色认真,“元宝想好了么?”
  “想好了。”
  “看来是我这个做爹的疏忽。”宁云霄说,“竟然都不知你对宸月情深至此。坐吧,与爹好好说一说。”
  宁元昭坐下,斟了杯茶一饮而尽,而后凝神看向他爹的眼眸。
  “元宝与宸月,相识不过寥寥两月,便已有共度一生的决心了么?”
  “是……”
  前世今生相加,自然不止短短两月,可这话,宁元昭不可能跟宁云霄说。没有经历的佐证,他一个干巴巴的“是”字,莫名多了几分弱势。
  “元宝喜欢宸月什么?”
  “她对元宝很好。”无以为报的那种好,前世相救的恩情,是还不完的。“在她心中,元宝很重要。”起码现在而言,他似乎比顾景懿精心培养的势力要更重要些。
  “若是有朝一日,你喜欢的这些,都化为乌有了呢?”
  “我记得爹爹之前说过,不想我娶皇室的女子。”
  “……那爹,您是同意了么?”他小心地问。
  “那宸月也喜欢你么?即便你不是宣正侯府的小侯爷,只是一个身世寻常的普通人。”
  “小元宝这般坚定,爹想与不想,想来也阻止不了你的决心。”宁云霄的语气中没有讥讽,倒有一种无奈般的宠溺,“人人都说子肖其父,现在想想真是有道理。”
  “嗯?”
  他垂眸,“元宝相信公主不会。”
  不至于叫他难堪。
  宁元昭抬起头来,神色间显出一点纯稚的无辜来。不知怎的,他总感觉,他爹想骂他蠢犟,就是顺着连自己一块骂了。
  “爹是担心元宝?”
  “来。”
  他抿抿唇,少顷后终是没忍住,小小地笑了一声。
  宁元昭盯着手掌心的茶水,“她喜欢。”
  衣襟中的玉佩沉静地贴在胸膛上,总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老爹!”宁元昭简直被他爹的直白臊住。
  他走到宁云霄身边,宁云霄抬手捏捏他的脸蛋,“惹麻烦倒是没什么,爹是怕你受委屈,或是惹上什么祸事。”
  “自然。”父子说开,宁云霄靠在椅背上,多出些平日不常见的浪荡气来,“你心太软,想来会喜欢犯蠢。”
  “如此看来,是两情相悦,爹爹好像确实没有阻止的道理。”
  书房内的凝重在这轻微的声响中烟消云散。
  “皇帝多疑,宸月是他最看重的女儿,想来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倘若元宝真的做错了……”宁元昭小声而坚决地说,“元宝定不会有半分不舍之心,定会及时断情,脱身抽离,不给您惹麻烦……”
  “不会的,爹。”
  “不过若你真与宸月成婚,也是要住侯府的。听说宸月骄奢,你别伙同着她将侯府弄得鸡飞狗跳就是。你祖母年纪大了,养一个孩子已经够费心的了。”
  “元宝长大了,才不是孩子呢。”宁元昭脸热,“而且,骄奢那些都是外界谬言,公主殿下漂亮温婉良善,还颇会持家,您和祖母一定会满意的。”
  宁云霄笑了下,估计是没听进去他的瞎话,只郑重地对他说:“万事别怕,爹永远在元宝身后。”
  “谢谢爹……”宁元昭眼眶微热。
  从宁云霄书房出来后,宁元昭万分舒心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银竹和宁亦舟正坐在院里的小凳上,见他回来当即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见他点点头,两人的神色间均是不可置信。
  宁元昭该说的都说了,现下再炫耀总觉着过于轻狂,于是口头关心两句后,便叫着宁亦舟进房了。
  叫他进来,当然是有正经事要问。
  而宁元昭的正经事,不外乎就是托宁亦舟查的南祈之蛊。
  其实蛊术算不上极稀奇的东西,即使是现在的大燕,往西南处去寻,也能寻见蛊术的踪迹。
  厉害程度不同而已。
  宁亦舟起的话头与他了解过的大差不差,宁元昭却依然认真听着,不错过每一个字。
  “除了个别凶恶的,现在南境的蛊术,大多是可解的。
  南祈将亡时,养蛊成风,据说十家里就有一家会蛊,惹了不少人祸,当真混乱可怕。但南祈百姓所制之蛊,往往稀松平常,即便再难解也有生机可寻,算不得高明。最高明的蛊,其实诞生于……”
  宁亦舟卖了个关子。
  宁元昭语气平静地说:“南祈皇室么?”
  宁亦舟赞叹地重重点头。
  “南祈皇室有一制蛊秘法。得益于此秘法,他们可以制出独步于天下的蛊毒,且唯有皇室之人知道解法。南祈最初几代,皇帝乐于安逸,并未有传扬蛊术的想法。可是南祈中段时,他们当时的皇帝开始供奉国师。”
  “国师。”宁元昭淡声重复。
  “或许是个有着如簧之舌的骗子。他蛊惑了南祈国君,获得了国师之位,并要求世代传承,等同王爵,南祈的皇帝同意了。”
  宁亦舟简直觉得自己在说什么荒诞的故事,“此后国师深入南祈王廷,获得了绝密蛊术的要诀,又通过国君赐予的权力扶持傀儡幼皇,继而彻底掌控南祈皇室,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绝密的蛊术。”宁元昭敲敲桌面,“真有这般厉害,国师还用依附于皇室么?他又不是太监。”
  “因为,国师终究是‘外人’。”
  “什么意思?”
  “南祈的皇帝们,因着养蛊,身体都不太好,故而皇室子嗣稀薄。国师出现后,南祈更是一子相承了三代直至亡国,连个公主都没有,世人都说这是对南祈皇室的诅咒。”
  “难道,南祈皇室炼制秘蛊时,必须需要皇室之人么?”比方说,以他们的血肉饲养蛊虫……
  “我也如此猜。”宁亦舟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查到南祈亡国前夕,好像皇室中罕见地诞生了位新的公主,并随着宫人逃走了。”
  “公主?”宁元昭蹙眉,“要是真的,她现在岂不是得七八十岁了?”这个岁数,好好活着都不容易。
  “她不一定活着,她的儿女孙子应当还在世吧。”宁亦舟随口说,“再说,这非确凿之事,或许那位公主逃亡时就死了呢。”
  宁元昭神色不变,没有再搭宁亦舟的话。
  他在想顾景懿的母妃姝美人。
  皇帝对她的态度堪称隐秘,可即便是南祈人,将近百年,也早已成了大燕子民,熙成帝没有必要对她讳莫如深。
  除非她有比南祈人更不能让熙成帝接受的身份。
  除非她做了大逆不道足以致死的事情。
  抑或两者兼有。
  顾景懿有一条蛊,熙成帝知道吗?
  蛊之毒,会伤害顾景懿么?宁元昭倏尔想起了公主殿中长年累月的幽沉香气。
  会镇痛,也会使人变疯。
  “主子。”
  “嗯?”
  “你当真要向陛下求娶宸月殿下啊?”
  “当真。”宁元昭看向他,“怎么了?”
  “我还是担心,她只是与你玩玩,到时候等新鲜劲过了就再招许多男宠,或是干脆与你和离……”
  宁亦舟诉说着心中忧虑,以为宁元昭会像平时一般回答他些“不会,他们是真心相爱”之类的话,却不想听见宁元昭笑了声。
  一声让他猜不透意味的笑。
  “我想,她离不开我。”宁元昭如是说。
  “主子……我觉得……”宁亦舟犹豫道,“你还是莫要太自负,万一宸月公主与你相好是别有用心呢……”
  许久后。
  “我知道的。”宁元昭声音很淡。
  既是别有用心,那他就将她绑在身边,去光明正大地窥察那颗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既是蓄意接近,又怎么能让她全身而退?
  宁元昭起身,从桌案边抽出一张素纸来。
  “小舟,为我研墨。”
  宁亦舟茫然地在墨盘上转起圈来,心中郁闷宁元昭何时有了写字作画的风流雅趣,还这般突兀。
  宁元昭执只细笔,蘸了饱满的墨,在纸上用心地绘出一线花纹来。宁亦舟看着,好像是藤蔓。接着,宁元昭又在旁边批注了两个数。
  “让裁缝按这个尺寸做成缎子。”宁元昭将纸交给他,“用我最喜欢的那种朱红色。”
  又过几日,到了十月初十,是皇帝特许宁云霄进宫看望皇后的日子。
  宁元昭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捯饬得英俊非凡,准备趁此时机,随着宁云霄一道进宫去。
  看看皇后姑姑。
  并且,正式向着熙成帝,求娶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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