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凤纹挂饰
等进了屋，白千书环顾一周，这才说道：“老伯，这大半夜的，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我们这连老鼠都能饿死，怎么会有贼人。”
“这是为何？淮河沿岸可是我隋国最富足的地方。”白千书惊讶道。
“此话不假，但这里是淮河发源地，和中下游的百里沃土没法比，你可听说过‘七山一水二分田’，这里多山少田，土地贫瘠，一年下来收成有限，又没有其他营生，所以日子并不好过。”
“原来如此！”
这时一老妪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碗。
“远道的客人，也没什么招待你们，家里还剩一碗稀粥，不介意的话可以填填肚子。”
“多谢老夫人。”
“夫人不敢当，咱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叫老太婆反而听着顺耳，心里也舒坦。”
只是简单的几句闲聊，白千书感觉这对老人家言语不俗，并不像普通的山民。
见两位老人都精瘦如柴，就知道日子过得有多辛苦，突然想起马车上还有半盆红烧肉，便唤蒹儿赶紧取来，给二老开开荤。
少顷，二老将头靠近陶盆，提鼻闻了闻道：“好香啊，这味道恐怕皇宫的御宴都不及呀。”
“看来两位老人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老头子胡说而已，胡说而已。”老妪忙解释道。
“两位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这人平生喜欢钻研美食，尤其宫廷御宴，打算有生之年编辑成册，泽被后世。所以听到宫廷御宴，格外敏感了些，希望不要见怪。”
“原来是汤官，怪不得这份猪肉做的香味如此特别，幸会！幸会！”
“老伯谬赞了，不如尝一尝给个建议，以便日后改进。”
“不敢当，不敢当。”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取来竹筷小心翼翼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嘴里，刚一咀嚼，便惊的瞪大了眼珠。
“老婆子，赶紧尝尝，这味道绝无仅有，绝无仅有啊！”
老妪接过筷子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红烧肉的香味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
老两口相顾无言，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五六块肉时，才放下筷子。
“后生，既然吃了你的肉，有些事便不该再对你隐瞒。我们本是前朝南阳王府的家奴，皇家御膳确实没少吃，不过和你这盆肉比起来真的是不值一提。”
“你是说北齐那个变态残忍，弑杀成性的南阳王高绰？”白千书大脑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名。
“关于王爷我们做下人的本没有资格评说，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活命，奈何还是遭了毒手。”
“听说是被齐后主派人掐死的，难道传言是真的？”白千书追问道。
“确有此事，当年王爷被齐主设计害死，尸体埋在了兴圣佛寺，谁又能料到三年后齐国也灰飞烟灭了，后来听闻郑王妃被周主宇文邕纳入后宫，得了恩宠，特恩准将尸体从兴圣佛寺移出，安葬在了永平陵北侧。”
“唉，故国不堪回首，北周没几年这不又变成了隋国。”
“是呀，世事多变，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唉，有点说远了，这盆肉有没有菜名？”
“红烧肉！”
“妙哉！妙哉！”老者忍不住又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还没请教老伯如何称呼？”
“小老儿本名周嵇，不知后生如何称呼？”
“在下白千书，这厢有礼了。”白千书自报家门给老者躬身行礼道。
周嵇忙伸手搀扶道：“后生身体有疾，切莫行此大礼，折煞小老儿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彼此建立了信任，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闲聊之余，白千书见北墙供桌上方挂着一个做工十分精美的凤纹挂饰，在阳光下反射着丝丝金光，与屋内其他物件的粗鄙和简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便好奇的问其来由。
周嵇小心翼翼的摘下来递给白千书道：“这个挂饰，是在王府时，郑王妃赏赐给我家老婆子的。”
“唉——， 说起郑王妃不仅相貌出众，而且知书达礼，待人和善，和王爷高绰比起来，简直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奈何她也是苦命人，五年前北齐被攻破时，周主宇文邕见其美貌收入后宫，并育有一子。然好景不长，周又被隋取代，去年隋帝将宇文家族诛杀殆尽，王妃也不知所踪了。我们做下人的，受其恩惠，却不能护其左右，实在无脸再世为人。”
“真没想到，二老还有这番际遇。其实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王妃，还是低贱如草芥的我等百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各有各的命数，各有各的归宿，岂是人力能左右的。”白千书劝慰道。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活的比小老儿来的通透。”
“通透说不上，老伯既然来到了这清净之地，何必再对以前的种种过往耿耿于怀，世间事就如这淮河水，终究是奔流到海不复回。”
白千书将挂饰捧在手里看罢多时，递还给周嵇，突然想起在襄州遇到的那对母女，当时从她们手里得到过一块碱矿石，她说的好像就是这淮安郡桐柏山一带。
“对了，老伯，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在这一带有没有看到过一种表面盐霜状的石头？”
“这个……让我想想……”
白千书又补充道：“或者有光泽的呈灰，黄白，或者无色的石头。”
“这桐柏山地势复杂我虽然在这里住了多年，但所到之处也寥寥无几，石头到处都是，只是你说的这种我还真没有注意过。”
白千书不死心，换了种思路问道：
“这种石头一般出现在干涸的湖床，河道，附近不知有没有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倒是有不少，此地向东绵延二十余里都是丘陵地带，或可以碰碰运气。”
白千书点点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岔开话题闲聊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白千书和蒹儿两人顿觉精力充沛，早早向周嵇夫妇道别，再次踏上东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