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神机辩(二)

  也就是前后脚,白千书刚出门,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
  “萧公子,门外有一人说要见你。”
  萧荠很是诧异,初来隋国也没有认识的人,难道是李府的人。
  “他长的什么样?”
  婢女回想片刻道:“是位公子,长的还算白净,容貌远不及萧公子,看他急切的样子应该是有事找你。”
  萧荠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跟没说一样。来到驿馆门外,见门口一人正来回踱着步。
  “尧公子…”
  “萧公子,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尧君素,见萧荠忙迎上前躬身施礼。
  “尧公子,你太客气了,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萧公子,我……真个难以启齿。”
  萧荠见尧君素欲言又止,料想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尧公子,不妨直言,如果能帮上忙,萧荠定在所不辞。”
  “那日在兰园门口,你和白公子已经帮过我一次,这次又要麻烦你,实在难以启齿,但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尧君素说着再次躬身行礼,萧荠忙上前搀扶。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好吧,我说。”
  尧君素叹了口气,这才道出实情。
  原来尧君素本是魏郡汤阴人,祖上以布匹买卖起家,家族最鼎盛时期和长安李家、荥阳郑家并驾齐驱,几乎垄断了隋国布匹市场。
  在这三家当中,尧家和李家交好,不仅生意场上同仇敌忾,生活中也不分你我。后来两家一拍即合,为刚出生不久的李家二小姐和尧家独子尧君素定下娃娃亲,并打造了一对发簪作为定亲信物。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尧父因一笔生意失利,亏的血本无归,布庄生意从此一蹶不振,后郁郁而终。
  年幼的尧君素便随母亲回到汤阴老宅,靠织布勉强度日。
  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尧君素已长大成人,母子二人便再次回到长安,为的就是履行当年的婚约,然而祸不单行,尧母意外染上风寒,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萧荠听了尧君素的遭遇心生怜悯,回想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那日在兰园门口,高宏德无端抢夺发簪,说明他早知道婚约一事,目的正是断了尧君素的念想。
  这么看来,高宏德对李家二小姐也是情根深种,只是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
  一个是家道中落身负婚约的落魄人,一个是当朝权贵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二者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那你的意思是…?”
  “萧公子,在众多竞争者中让我心生敬畏的唯有你一人,如若在明日比试中能高抬贵手,我尧君素定没齿难忘。”
  萧荠虽然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尧君素说出来后还是让他心中有些许不快。毕竟李家招婿所有竞争者都是拼尽全力,堂堂正正去争取,就连不可一世的高宏德都不得不遵守李家定下的规矩。如果公然放水舞弊,定然会被所有人所不齿。
  “尧公子,恕我直言,如果你对李家小姐忠贞不渝,就应该竭尽全力奋力一搏。更何况,明日比试的是经商,你我初来长安并不占优势,反而那些富家子弟占尽天时地利,胜算更大。”
  “这些我都明白,不过我总觉得李老爷更倾心于你我,那些富家子弟应该不足为虑。”
  被尧君素如此高看,萧荠此刻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连你也说,李老爷的倾心更重要,那更应该竭尽全力,好好表现,而不是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
  尧君素摇了摇头,转身正要离去,被萧荠叫住。
  “尧公子,你我本是同类人,都想在这次比试中证明自己,结果并不重要,唯有尽力一搏,才不愧此生。”
  尧君素闻言恭恭敬敬的给萧荠做了个揖,然后径直离去了。
  看着尧君素远去的背影,萧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李家二小姐到底是何许人,竟然逼的高宏德和尧君素二人不顾颜面,崩坏底线。
  要说攀龙附凤,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但却不适用于高宏德,毕竟他父亲是当朝尚书,权倾朝野,自然无需攀附任何人。
  如此分析下来,对李家小姐情感最纯粹的当属高宏德,这是让萧荠始料未及的。
  萧荠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已经压上了头顶,看样子又要下雪了,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明日“神机辩”应该能如期举行吧?千书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
  转眼已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城西郊外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会场上不知何时已经搭建起来一个简易的圆形平台,平台上摆好两副桌椅,而紧挨平台的观众席已经被先到的百姓抢占一空。随着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会场,将会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大约辰时刚到,四名外邦人在会务人员的指引下进入会场,并在中心平台就坐。奇怪的是其中三人坐着,另外一戴白色头巾的人却站在一边。台下很多老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禁惊呼起来!
  紧接着鸿胪寺的官员也进入会场,落座在主办方专属席位。
  “怎么不见崔大人和白千书?”
  “也许还在路上,已经派人去寻了。”
  “那就再等等,既然在陛下面前请了军令状,谅他们也不敢临阵脱逃。”
  鸿胪寺的官员攀谈之际,崔大人姗姗来迟。
  “崔大人,你还不赶紧上台,在等什么?”
  崔大人赶紧向鸿胪寺的大人们施礼道:“白千书尚不见人影,恐已临阵脱逃,不如‘神机辩’暂时取消,以待来日……”
  鸿胪寺的一位主管大人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怒斥道:
  “崔大人,你在说笑吗?那日你和白千书在陛下面前领了军令状,现已昭告天下,岂能儿戏。今日,若白千书不能及时赶到,定难逃死罪,你亦是死罪。”
  “李大人,我只是一时气急,切莫见怪,切莫见怪!!!”
  崔大人一副苦瓜脸,焦急的看向场外。
  白千书啊白千书,你可把我害惨了,若想死干嘛拉上我垫背。我也是,没事招惹你干嘛,这下可好,这块狗皮膏药算是贴上了,想揭都揭不掉。
  眼看时辰已到,外邦人坐席上一金发碧眼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鸿胪寺的官员见状只得令崔大人先行上台,先稳住局势。
  众目睽睽之下,崔大人一步变两步,颤颤巍巍的走上台阶,时不时回头瞅着场外,眼神中充满着希冀、哀怨和不甘,最后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引得全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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