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泊停襄州

  两艘渔船继续逆流北上,又过去了两天,眼见就要抵达襄州。白千书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一路实在太安静了。
  如果一条河突然间小鱼都不见了踪影,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更大的鱼出没。
  白千书深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危险随时会发生。
  到达襄州江面上的小船明显增多了,看船体形状,有渔船,商船,也有专门渡人的客船。码头上熙熙攘攘,人来车往络绎不绝。
  白千书让船夫靠近码头,双脚踏上陆地时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萧荠和荛儿因骑马要快一些,两人已经等候多时。见白千书上了岸,便赶紧迎了上去。
  “少爷,你终于到了。”
  “千书兄弟,这一路可还顺利?”
  “除了有几艘小船远远尾随之外,倒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白千书回头看向江面,那艘装有五个箱子的小船因盖着红布格外显眼,只要路过码头的人,必然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下一站就是均州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均州是汉江和丹江的交汇处,听说河狭水急,经常有渔船倾覆。”
  “你的意思是……”
  萧荠心领神会,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咱们在襄州多歇息一个时辰,让弟兄们也好好修整一下。”
  萧荠、白千书和荛儿一行人来到一个小吃店,要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边吃边聊起来。
  萧荠端起酒碗来品了一口道,“千书兄弟,自打喝了你蒸的酒后,喝这些就没了滋味。”
  “大哥,不瞒你说船上本来还剩一壶,却被那妇人顺走了,等到了长安我定多蒸馏一些,让你喝的尽兴。”
  “让你见笑了,对了,这妇人什么来头?总感觉她不像普通民妇。”
  “这个倒是没有查清,不过一路过来倒还识趣,没有整出幺蛾子,半路被她侄女接走了。”
  “原来如此!”
  白千书和萧荠闲聊之际,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官家,能不能赏口吃的,孩子已经两天没进食了。”
  因为有前车之鉴,白千书和萧荠都仔细打量着这对母女,足足一两分钟两人才互递了一个眼色。
  “大姐,你家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怎么带着孩子沿街乞食?”白千书盯着妇人的眼睛问道。
  “不瞒官家,今年夏秋之际淮河水患,一年的收成和房子都毁了,全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白千书见妇人思路清晰,对答如流,接着追问道:
  “官府没有赈灾救济吗?”
  “我们也曾到官衙问过,官家说没有接到朝廷相关公文,让我们自谋生计。”妇人说着落下泪来。
  “这次洪水受灾面积多大?”
  “这个民妇并不清楚,这一路走来整个淮河沿岸都被洪水淹没了。”
  “信口雌黄,如你所说如果整了淮河沿岸都是重灾区,受灾面积涉及了多个郡县,如此大的灾情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当今隋国皇帝是难得的明主,怎么可能有灾不赈。而且这一路走来,汉江流域并没发现大量灾民出现,不要告诉我只有你们往西走,其他灾民都去了其他方向,你可知造谣生事是要吃官司的。”
  白千书故意提高了语调,之所以笃定妇人在说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淮河流域在南宋之前并没有出现大的水患,相反在隋唐时期淮河流域是少数富足的地区之一,更是国家粮食安全之所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全国上下都会为之震动,如果真如妇人所说,地方官府赈济不及时都有可能掉脑袋,所以就是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灾不赈。
  妇人一听吓得差点跪倒在地,脸上除了惊恐之色,变的愈加悲伤。
  “官家恕罪,是我一时糊涂。”
  “既然有求于人,就应该实话实说,如果你的孩子跟你一样,将来还如何立足于世。”
  妇人听完搂住小女孩痛苦了起来。
  “你不可以这样说阿娘!”小女孩突然喊道。
  白千书见小女孩眼泪在眼眶里闪烁着,却倔强的没有哭出声来。
  “官家,孩子不懂事,千万别怪罪。其实,其实家里没有水灾,我和孩子是逃出来的,本想回襄州的娘家暂避一时,谁知却将我们母女拒之门外,怎奈盘缠用光,只能沿街乞讨。”
  “家中有何变故,为何要逃?”白千书听得云里雾里。
  “没,没什么,我们这就走!”妇人拉着女孩转身就走。
  “大姐,你要不说我只能通知当地官府了。”白千书站起身,故意提高了桑心。
  妇人听了吓得拉着小女孩转身跪倒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
  “求官家放过我们吧,我们这就回家,再也不逃了。”
  “大姐,你不用害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不妨一一道来,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吧。”
  白千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自己在周盘和梁国的“英雄事迹”又说了一遍,给妇人吃了定心丸,她这才放下戒心一边抽泣一边说出了事情的原尾。
  原来妇人家中男人暴虐成性,稍不如意便拿妻女出气,辱骂殴打成了家常便饭,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家暴。这次本打算回娘家暂避一时,哪料父母也惧怕姑爷淫威不敢收留,娘俩又不敢回家,只能流落街头。
  白千书察言观色,见妇人真情流露,知道这次说的是真话无疑。
  “大姐,我有几个问题有些不解,第一个是,你男人为何屡屡家暴于你,是有什么原因,还是他本就品行恶劣。第二,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可以到官府去告他,缘何长时间忍受这种屈辱。”
  “官家你有所不知,我男人生性暴戾,是三里五乡有名的横人,刚过门那会对我还好,只是一直未能填个男丁,对我积怨便越来越深。近些年不知加入哪门营生,连官府都惧怕他三分,为人就更加嚣张跋扈了。”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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