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打架更实在

  安西城,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足足两天时间。种士良除了披着貂裘,冒雪在城池四周转了两圈之外,并没有再去别处。这一次他秘密巡视安西道,没有带女人同行,无论是颜昔苹果,或是诺兰还是诺颜都一样。他只带了两名金衣护卫和五十骑兵,当然,还有一个神秘人同行。
  除了夫人佘青萍之外,从定边不近女色,对男女的事也不大感兴趣。从定边去过几回青楼,有一次就是陪着楚随心去喝酒,还有两次是陪着皇帝和楚老侯爷。对于从定边来讲,那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但是从定边仍然为种士良在城中最大青楼燕月楼中选了一名叫做婉青的女子,让她陪伴种士良。
  即便种士良对婉青没有多大兴趣,但是从定边仍然觉得,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至少在这座向西走百里就只有风沙的大漠城池里,能有这样一个温婉可人又会唱曲弹琴的女子陪伴,就已经是城里绝大数人想都不敢想的艳福了。这里是苦寒的塞北安西城,高贵人眼中的穷乡僻壤,京城那些达官显贵多半是不会来这里吃苦的。
  京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公子王孙们,只会在诗歌中咏一咏塞外的风光,咏一咏大漠,戈壁,咏一咏草原,咏一咏战争的残酷。边塞的艰苦生活,只有极少数有志于建功立业的人才会适应。当然,也有一些人是因为出生就在这个
  地方,没得选。比如这位婉青姑娘就是。
  婉青被带入节度使府邸,在她初见种士良时,就觉得这人虽然相貌堂堂,可是过于冷酷。在她见到从定边也对此人执礼甚恭之后,十分惊讶。她小心问过府里的管家,得知这人是从京城来的大贵人,她就更加小心翼翼伺候大贵人,能让一镇节度使都恭敬有加的,会是什么人?一定是贵不可言的王公贵族。
  这些大贵人的地位,是她一个贱籍的青楼女子完全不能想象的,所以她十分谨慎地服侍种士良,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这几天种士良在城中逛了几圈,回来就沉着脸,对她很不感兴趣,这又让她感觉有些困扰。她生怕是她哪件事情做得不对,得罪了这位大贵人。一旦节度使府邸的大人们发怒,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婉青在经过小心观察之后,发现这位大贵人不是对她一个人不友好,是对府中的任何人都不苟言笑,包括节度使大人在内。如此,婉青才放下了心,可她也因此就更加小心,她确信,这位从京城来的大贵人绝对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敢对安西节度使从大人沉着脸的,在本城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经略使大人邓余通。
  可是邓大人和从大人是互相沉着脸,邓大人不给从大人好脸色,从大人也不会给邓大人好脸色。而从大人对待这位从京城来的大贵人,却从来都是满
  脸堆笑,绝没有在邓大人面前那份不屑。可婉青在以武功着称,名震天下的节度使大人望向大贵人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无奈。
  种士良手里握着一本古籍,心不在焉地翻看。婉青一个人百无聊赖,在瓶中插花,种士良不理她,她也不敢去打扰种士良。只要这位从京城来的大贵人不生气,她就感觉到庆幸。节度使府的管家答应她,只要她能伺候好这位大贵人,直到这位大贵人离开,就会有一笔不菲的赏钱给她。
  正坐在桌前观书的种士良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离开了那本已经泛黄的古籍,种士良的眼中有了一种凌厉之色。婉青猛然见到种士良那要杀人的眼神,正在插花的手不禁一哆嗦,差点儿没把花瓶打翻了。屋里只有她和种士良在,她没有敢乱动啊,连大气也没敢出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种士良。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种士良不是针对自己,种士良脸色凝重,把已泛黄的古籍轻轻收入袖中。种士良起身,径直推门走到院中。婉青见了,赶忙手忙脚乱扶了一下花瓶,裹起翡翠色小锦袄,随后也走出了屋子。她见京城来的大贵人脸色不对,她想要知道是因为什么。万一到时管家问起来,她也好有个交代。
  此时院中除了貂裘锦帽的种士良之外,已经站了另外三个人。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婉青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人她之前没
  见过。那个从没见过的人,皮肤黝黑,个头儿不高,长相奇特,头上扎着两个小辫,衣装也很奇特,是桑兰的服饰,一看就不是大越人。
  在塞北的冬天穿着桑兰服装,也真是不怕冷!更诡异的是,这人双手抄着袖,头上却在冒着腾腾的热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冷还是热。
  塞北的寒风扑面,从温暖屋中走出来的婉青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京城来的大贵人显然感觉到了,他回头看了婉青一眼,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暖笑容,种士良声音温柔道:“外面很冷,你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快回去!”
  本来倾国倾城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可京城来的大贵人这一笑,婉青顿时半边身子都酥了,原来男人的笑也可以倾国倾城。心中小鹿乱撞的婉青鼓起好大的勇气,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奴家担心大人……”
  婉青的眼前一花,一道红光已从天而降。“砰”一声闷响,一个红衣人落在节度使府后宅贵宾居室的院子里,地面被此人砸出一个方圆一丈的大坑来。塞北的冬天,冰冻三尺,能把冻结的地面给砸出方圆一丈的大坑来,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此时,整座节度使底邸都在颤动,宛若地震了一般,不会武功的婉青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
  接下来的一幕,让婉青目瞪口呆。只见京城来的大贵人淡淡问道:“你是想先声夺人吗?你
  演这么一出,是想吓唬谁呢?”大贵人看似随意的一抬手,地面开始缓缓隆起,很快恢复成刚才红衣人没有落地前的模样,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我的天哪!这是神仙下凡了吗?!婉青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还没等婉青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从天而降一身红衣的人怪笑着赞叹道:“哇哈哈哈哈,种士良,你的大魔罗功大成了?恭喜恭喜部!哇噻,连逆转乾坤这样的大招,你都能拿出来随意用了,牛必啊!”
  种士良?!婉青彻底吓傻了。原来这个长相如此英俊的大贵人,竟然是大越国的大司马,让无数人闻名丧胆的种士良!此刻婉青的心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不过她之前心中的谜团也解开了,难怪节度使大人对此人的笑中有很多无奈呢!别说节度使大人,听说前后三任皇帝见了种士良都是战战兢兢。
  种士良双手正了正头上的锦帽,轻描淡写道:“大成算不上,小成而已。不过对付阁下这样的三四流高手,足够了!来都来了,不如报个名吧?”
  长着一对小眼睛,相貌丑陋的红衣人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婉青耳朵生疼。本是一张大红脸,又穿一身红衣的人对种士良的揶揄无动于衷。种士良故意贬低他,说他是三四流高手,可他并不生气,脸上仍是挂着怪笑。在场的人除了不会武功的婉青之外,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红衣
  人。婉青知道这个红脸的人是高人,但是她不会半点儿武功,更无法感知对方高到何种程度。
  红衣人的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是要保持对在场所有人的嘲笑。
  明显是从桑兰来,黑着一张脸,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的人在不停的打量红衣人。一直双手抄袖的桑兰人忽然问道:“红衣,红脸,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如果老子没有猜错,你就是笑面红郎君高天图,对吧?”
  红脸人的脸上仍旧挂着嘲讽的笑容,笑嘻嘻道:“哟,连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想不到我高天图已有十年不在江湖上露面,却仍然有人记得我,这可真是不容易呐!这说明我高天图名声太大了?哎,我前天已经认识种士良的脸了,你小子又是谁啊?瞧你这衣服,瞧你这脸,不像是大越国的人哪!”
  黑脸的桑兰人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小辫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嘿嘿笑道:“大越人有什么稀奇的,桑兰的气候多好!你问老子的名字?嘿嘿,老子这人哪,是个无名小卒,没人记得我!不过我大哥在桑兰比我更有名一些,他叫风中树,现在做着什么枫叶城的城主。对,枫叶城的城主。”
  红衣人有些惊讶道:“原来你是风中树的兄弟!我知道风中树,他是什么枫叶门的掌门人!听说他有独门武功,什么风花雪月掌法,在桑兰很是有名!以前我
  有个朋友和他切磋过武功,对他的武功赞不绝口。你既然是风中树的兄弟,又在种士良身边混,想必武功也不会差!”
  自称是风中树兄弟的人得意笑道:“嘿嘿嘿,老子我的武功嘛,比风中树高了也就不止两筹而已!他有什么本事,能做枫叶门的门主?我风中行第一个不服!所以凡是风中树支持的人,老子必须要旗帜鲜明地反对!他支持楚随心,我就要支持种士良!不过老子给你讲,种士良这人狂傲得很,他仗着武功高强,根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可老子偏偏就是要黏着他!”
  笑面红郎君高天图笑道:“风中行啊风中行,你这个人,脸皮也未免太厚了!既然人家种大司马不稀罕你,你还非要跟着人家,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风中行切了一声,不屑道:“老子愿意啊!老子愿意自费花钱跟着他,你管得着?就像你天天脸上挂着假笑,不是也不会怕脸都笑到抽筋?”
  高天图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爹娘给我生就了这样一张笑脸,我已经笑了半辈子,其实也笑累了,可是还得一直这样笑下去。除非,除非我不要这张脸了!唉!”虽然高天图是在叹气,可脸上却仍是挂着诡异的笑容。直到这一刻,婉青才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很恐怖。
  站在种士良右手边,护卫模样的人喝问道:“高天图,你不请自到,
  有何用意?”
  高天图瞧了瞧这个护卫模样的人,赞道:“你的武功也不错!你又叫什么名字呢?嗯,种士良有你们三个人做帮手,看来今天我想打赢他很难哪!不过种士良出言侮辱我们女皇陛下的特使,就等于同侮辱我们女皇陛下一般!我高天图当然要把这个面子给找回来!别说你们三个,就算再来三十个,这一架我高天图也必须得打!”
  护卫模样的人冷哼一声道:“我们大司马武功盖世,打你这样的人,就如同宰鸡屠狗一般!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配和我熊三秋做个对手!”
  高天图不理熊三秋,又对种士良道:“嚯,种士良你小子的狗命可真是好哇!怎么就没有一个没脸没皮的人愿意自费跟着我做跟班呢?哦,我懂了,我长得没你帅,又不是官高爵显的大司马,难怪没人愿意跟着我呢!哎哟哟,瞧你身后还有美丽的小娘子,我高天图就更比不了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算了算了,不比了不比了!还是动手打架更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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