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守本份

  桑兰国都首善城,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人们已经逐渐从去年大地震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城中那些倒塌的建筑也被清理干净,一批新房子已经建好,而王宫在地震中倒塌的承平宫、含怡殿也近乎修复完成。当然,还有一部分新建筑正在赶工,无论是修复房子还是人心,需要的都是时间。
  至于同样是在地震中损毁的和亲王府银安殿、昭德苑和紫苑阁,早已经重修了起来。那可是河顿命令手下不惜一切代价赶工修复的,就连夜里也要打着灯笼火把赶工。累死的工匠何止数百人。至于什么民怨不民怨的,河顿并不考虑那些。在他眼中,他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百姓就该任他驱使,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和亲王府紫苑阁东书房中,摆着一张卧榻,卧榻之上斜靠着一位穿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容颜枯槁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摇着一柄粉红色缂丝团扇,面容淡定。一名俏丽青衣侍女正给他敲着腿,另一名微胖青衣侍女则是向他嘴里喂着剥好的葡萄。穿青色长袍男子十分惬意,左臂忽然环住青衣侍女的腰,和她调起情来。
  青衣侍女一脸媚笑,她很享受这人的调情。要知道,这人在王府中的地位超然,除了王爷,就是他说了算。尤其现在王爷不在家,他简直就是大拿一般。
  要说一般的士子,都是摇着各种材质的折扇,而一个男子若是摇着女子所用的团扇,看起来就会让人感觉不太正常。可是在和亲王府,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幕有什么不妥。因为王爷的大谋士东平子鲁一直是这个样子,王爷本人都没有意见,谁又敢对此有意见呢?
  前些天,和顿秘密离开王府,带人赶往波离城时,留下东平子鲁守家,让他负责管理王府的大事。至于王府的内事,自从昭云晴离开之后,早就已经交给河顿的宠妾东平子衣去负责了。现在的和亲王府,就是东平氏兄妹的天下,东平子鲁的小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惬意!
  东平子鲁每天看到的都是笑脸,王府里无论护卫、管家还是下人,一个个都对他恭敬有加。有两名侍女还和东平子鲁暗通款曲,可想而知,东平子鲁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东平子鲁得意洋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都拼了命想向上爬呢,哪怕登高必跌重也阻止不了众人向上爬的心。
  现在的东平子鲁,简直就是无冕之王,朝廷里的一些事情,包括折子也要呈来一部分给他过目,由东平子鲁代替河顿来处理这些事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东平子鲁不能离开王府,因为名义上他已经被“贬”到南边某个又小又穷的破县去做县令了。所以东平子鲁不能公开在京城出现,以免授人以柄。
  一只信鸽从远方飞来紫苑阁,落入杏林中的小屋。随后有一名红衣侍女急匆匆走出杏林,她手里拿着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慌里慌张跑去东书房见东平子鲁。因为之前东平子鲁已经吩咐过了,如果有从望野城方向来的密信,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必须把信立刻交给他。
  红衣侍女跑进紫苑阁东书房,向东平子鲁行礼,随后小心翼翼向前,双手把密信呈给东平子鲁。红衣侍女一脸郑重道:“东平先生,这是望野城方向来的密信,您之前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望野城方面来了密信,都要立刻把密信呈到您手中……”
  东平子鲁“哦”了一声,立刻坐起了身子,显然他对这封信很感兴趣。正给东平子鲁捶腿的青衣侍女上前,从红衣侍女手中接过密信,转呈给东平子鲁。东平子鲁挥挥手,示意红衣侍女可以下去了,东平子鲁拆开密信,看了几眼,脸色就是一变。显然信上没有什么好话,不然的话,他神情何以如此凝重。
  红衣侍女向东平子鲁躬身,悄然离开。东平子鲁的脸立刻沉了下去,他粗暴推开青衣侍女喂葡萄的手,青衣侍女吓得花容失色,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爷。
  东平子鲁站起身,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把这封从望野城来的密信烧掉。东平子鲁沉着脸,在书房中踱起步子来,两名青衣侍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半晌后,东平子鲁怒道:“朱方仁啊朱方仁,我帮你的忙,可你怎么能把这篓子捅得有天那么大?!这一下彻底完了,丢了望野城就不再有机会!”() ()
  两名青衣侍女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她们都知道,在这位子鲁先生发怒的时候,最好闭嘴,不然很容易被迁怒。子鲁先生喜爱女人不假,可要是杀起女人来,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得到他的垂青固然是好,可是绝不能触他之怒!
  东平子鲁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糟了!这事就这样被我给搞砸了!连带地网都折了进去,王爷在望野城多年的经营就算毁于一旦了!不行,我绝不能等王爷回来!一旦王爷回来,谁能承受他的雷霆之怒?他要是急了,还不把我给推出去杖毙?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给东平子鲁喂葡萄的微胖侍女轻声道:“子鲁先生,主子那么信任你,他怎么可能舍得打你?更何况,还有子衣娘娘在,有她的面子,你怎么可能受到责罚?大不了向主子认个错,再让子衣娘娘为你说情,保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东平子鲁霍然回头,声色俱厉道:“不许乱说话!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称呼子衣为娘娘,她现在只是王爷的宠妾,不是侧妃更不是王妃,怎么能称她为娘娘呢?凡事要有规矩,万万不能僭越!万一给王爷知道了,王爷一怒之下,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做人,要守本份!”
  “啪啪啪”,书房门口有人鼓起掌来。书房中的三个人给吓了一跳,一起望向书房门口。只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站在书房门口,却是河亲王大世子河成旭。河成旭笑道:“妙!子鲁先生真是妙人啊!”两名青衣侍女急忙一起跪倒在地,向大世子行礼。
  河成旭走进书房,笑嘻嘻道:“子鲁先生,本世子真是太佩服你了!在父王对你们兄妹二人无比宠信之时,你依然能保持清醒,谨守规矩不僭越,可真是难得啊!”
  河成旭冷笑道:“这要是换成某些人,处在这种被父王如此信任的地位,那小尾巴还不要翘到天上去了?所以啊,父王是非常有眼光的人,知人善任啊!你子鲁先生真不愧为父王的首席大谋士,知进退,懂取舍,明大体!本世子佩服,非常佩服!”
  东平子鲁立刻脸上堆笑,向河成旭拱手道:“东平子鲁见过大世子殿下!哟,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殿下给吹来了?殿下最近可是很少回到王府来住,您这神出鬼没的,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殿下快请坐!”
  河成旭也不和东平子鲁客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去,嘿嘿笑了起来,河成旭道:“子鲁先生,你何必客气!你也坐吧!”
  两名青衣侍女急忙上前,给河成旭斟茶。河成旭望着东平子鲁发笑道:“子鲁先生,刚才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按理说,我们的子鲁先生是每临大事有静气,怎么今天却不静了?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东平子鲁叹了口气道:“大世子,实不相瞒,望野城那边出事了!朱方仁夺取县主之位失败,袭击楚随心手下虎士营的任务也失败了!现在朱方仁兵败身死,望野城县主之位又被丁弱尘给夺了回去!连咱们王府之前潜伏在望野城的死士也都折了大半!夜来香被俘,丘半天折了一臂!您说,这情况糟糕不糟糕?”
  河成旭大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能把你子鲁先生给吓成这样!放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望野城吗?没夺下来就没夺下来吧,再来就是了!至于折了夜来香和丘半天等人,你说咱们王府缺人吗?再组织一次进攻就是了!反正父王也没在家,你就以父王的口吻拟一道旨意,申饬丁弱尘,说他勾结楚随心,意图谋反,有机会就顺便夺去丁弱尘的武知县之位,难道他还敢抗旨不遵?”
  东平子鲁摇摇头,苦笑道:“大世子殿下,事情哪有您想得那么简单!丁弱尘他是绝不会交出武知县的位子!况且咱们派去的人根本就无法击败他,因为楚随心已经从百鸟山庄赶回去,救下了丁弱尘。而且丘半天和夜来香的事情,使他们明白,咱们和亲王府和朱方仁有一腿!现在咱们可是被动了!”
  河成旭狞笑道:“如此?那不是更好吗?咱们就不用再装了!图穷匕见就可以了!咱们下一道诏书,免他的官位,难道丁弱尘还敢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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