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坚守

  望野城,武知县衙门,披着武知县官服,一脸憨厚相的朱方仁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尽管报马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来报告一次战况,尽管报马已经多次报告血影宗占据了优势,可是朱方仁仍然心惊肉跳。不知为何,朱方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虎士营还没被完全消灭,他心里就是不安。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虎士营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朱方仁应该高兴才对,可朱方仁就是感觉一种莫名的烦躁。朱方仁像一只被困在兽笼中的狮子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朱方仁很有一种砍人的冲动。
  正坐在一旁喝茶,号称朱方仁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景哮天见老大一副焦躁的神情,笑嘻嘻道:“二师哥,你一定是为虎士营的事情烦心吧?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咱们这就骑马过去,亲自看看战况如何!诶,咱们可是支援了血影宗三千兵马,要是娄继灵的人还拿不下虎士营,我看这帮废物就可以去死了!”
  朱方仁停下脚步,瞪了景哮天一眼,没好气道:“你脑子呢?要是能直接下手,我还用让人改换旗号衣甲冒充血影宗的人过去?不趁着这个机会让血影宗和虎士营火拼,咱们怎么渔翁得利?你算一算,血影宗,虎士营,天命堂……咱们眼皮底下摆着多少眼中钉?这要是不一根根的拔了,这以后的日子还用过吗?”
  “舍不出孩子套不着狼,别说三千兵马,只要能拔了这两根眼中钉,她娄继灵请我再加一千兵马也可以!只是此时我绝不能出头,不然一旦楚随心回来,这事我实在不好交待!现在,谁他娘的知道那三千兵马是我派出去的?底下人不听我的话,私底下乱搞我有什么办法!大不了砍他两颗头,给楚随心一个交待就是了!”
  景哮天啜了一口茶水,嘿嘿笑道:“二师哥英明!虎士营今天绝对是要被从望野城除名了!等楚随心赶回来的时候,就给他这些手下收尸吧!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最后闹了个鸡飞蛋打,那种心情一定会非常爽的!嘿嘿,想想我都替他高兴!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了!”
  两人正在说话,同样是四大金刚之一的刁常龙从外面走了进来,朱方仁见刁常龙脸色不好看,便知道仍是没有结果。朱方仁鼻子里哼了一声,“刁师弟,还是没有那个老东西的消息吗?”
  刁常龙有些郁闷,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去,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先灌了一口茶水,这才闷闷道:“二师哥,按理说这老家伙绝没出城,可是这几天我带着人把望野城都翻个底朝天了,却连根人毛都没找到!你说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呢?几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合常理啊!”
  景哮天眉毛挑了一下,笑着调侃道:“我说刁师弟,这你可就外行了吧?人家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望野城你还有一个地方没搜到啊,就是这武知县衙门!你只管带着人在县衙中翻查搜找,绝对能把那老王八蛋几个人给揪出来!没准那老家伙就躲在县衙厨房呢!”
  刁常龙狠狠啐了景哮天一口,不满道:“狗屁!都说你是二师哥身边的小诸葛,我看你是小猪头还差不多!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县衙里都已经给二师哥换成了咱们的人,就是飞进来一只苍蝇也会被发现,更何况是三个大活人?”
  景哮天乐不可支道:“我说刁师弟,我就跟你开句玩笑,你至于这么急吗?不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糟头子嘛,他有什么可怕的?本来丁弱尘那老家伙就中毒已深,二师哥那一拳下去,你觉得丁弱尘还能活多久?你说你怕什么!”
  刁常龙气急败坏道:“景哮天哪景哮天,你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只要丁老头不咽下那口气,他就是二师哥的心病!更何况还有一个丁一谷呢?要论起来,你说二师哥和丁老头亲一些,还是丁一谷和丁老头更亲?咱们这帮人只是丁老头的徒弟,再亲还能亲过人家的儿子吗?”
  朱方仁阴沉着脸,斥责两人道:“好了!都别说了!就算暂时找不到丁老鬼和丁一谷,也绝不能让他们出来作妖!这武知县的位置,我朱方仁坐定了,谁敢挡在我前面,谁就得死!无论他姓丁还是姓楚都一样!”
  景哮天手心里转着茶碗,给朱方仁出主意道:“二师哥,你若真的担心虎士营那里的战况,咱们就乔装改扮出去,到那里看看,也就心安了!要是他们血影宗不尽力,咱们就自己出手!我就不信,以咱们望野城的实力还吃不下一个小小的虎士营!”
  朱方仁摇了摇头,“事情既然交给他们去做了,我就绝不会干涉!血影宗对楚随心的虎士营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一次他们也是下了血本的,怎么可能不尽力!再说陈天虎和满封德都在,我那三千兵马可不是过去旅游的!要不是虎贲军和楚随心走得太近,我就派虎贲军去了!”
  刁常龙试探问道:“二师哥,要不我再带些人马到虎士营那里去看看战况?既然抓不到丁老鬼和丁一谷、洛珍,咱们可不能容许那里再出乱子!再怎么说那血影宗也是非我族类,万一那帮家伙和虎士营搞到一起去,反过来对付我们,那形势可就对我们大大不利了!”
  景哮天讥笑道:“幼稚!血影宗怎么可能办这样的事情!你要知道,血影宗是吃杀手这碗饭的,他们会允许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因为这件事就毁了?再者说,血影宗本来就和楚随心有解不开的仇怨,他们才不会和楚随心联盟的!”
  朱方仁回头道:“景师弟,你也别坐在这里喝茶了,你现在就带两百弟兄赶往城门,严加盘查出城的人,绝不允许丁老鬼和丁一谷或是洛珍混出城去!今天虎士营的人必须得死绝,就是佛祖降世,道君临凡也别想阻止我朱方仁!就算楚随心拿到孔雀化尸丹的解药,我也要让他无处可用!”
  景哮天答应一声,放下茶碗,带人出去办事了。刁常龙目送景哮天出去,这才对朱方仁道:“二师哥,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朱方仁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坐在这里等!刁师弟,这两天就多辛苦你了,搜查丁老鬼的事情还得继续!等事情办妥了,我会犒劳你的!”
  刁常龙站起身,向朱方仁拱手道:“是,二师哥!我这就带人继续搜查丁老鬼!”刁常龙又喝了一口茶,用袖子擦了下嘴巴,急匆匆走了。
  朱方仁坐回椅子上,表情说不上是悲是喜,丁一谷不见了,他派去刺杀丁一德的人也没有消息,丁弱尘和洛珍又同时失踪。也许他不该那么急着原形毕露去调戏洛珍,但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朱方仁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用力一握,把青瓷茶杯攥得粉碎。
  朱方仁忽然站起身,恨恨道:“要灭老贼,先从虎士营和楚随心开始!不剪除老贼的羽翼,早晚都是祸患!我今天就先灭虎士营,再截杀楚随心!”朱方仁下定决心,他要孤注一掷。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形势已经失控了,他搞定虎士营之后,楚随心回来双方也必然还会暴发冲突。
  急匆匆走进县衙二堂的窦大通和急匆匆走出去的朱方仁撞了个满怀,朱方仁一把扶住差点儿被撞出去的窦大通,不悦道:“窦师弟,你一向稳重,怎么今天慌成这个样子?”
  窦大通见了朱方仁,慌忙道:“二师哥,我刚从接到报告,说是城外虎士营的抵抗非常激烈,双方死伤惨重,血影宗并无必胜的把握!二师哥,我看咱们还得增加援兵啊,不然血影宗可能要输!”
  朱方仁吃惊道:“什么?我已经派了三千兵马,血影宗又派了那么多高手和健卒,兵力已经足够了啊!血影宗可是有大护法和两大长老坐镇啊!对上一个姬玄清还会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窦大通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二师哥,本来是稳赢的局面,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紫衣的带着一群穿白衣的!这伙人战斗力比虎士营的锐卒还要强悍许多!可是平时并没有听说楚随心手下有这样一支队伍啊!”
  朱方仁沉吟了一下,皱眉道:“坏了!这一定是楚随心的底牌!难怪他敢留下姬玄清一个人守家呢,原来他早有准备了!”
  朱方仁咬牙道:“不行!再加兵!就算是他留下天王老子守家,咱们也得给他一窝端了!如果在楚随心和很多高手都不在家的情况下,咱们却连楚随心的一个虎士营都搞不定,我看咱们以后也就不用在望野城混了!哼,我也是过于仁慈了,早就该对他们痛下杀手的!”() ()
  窦大通连连点头道:“二师哥所说不差!那咱们也就不必客气了,点起两千兵马,直接杀出城去,把虎士营连锅端了!”
  朱方仁刚说了一句“好……”,就见刁常龙面目更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刁常龙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高声道:“二师哥,二师哥,大喜啊!大喜!咱们的人找到丁老鬼和丁一谷的下落了!他们就藏在城北的王其良家!妈的,可真是让弟兄们好找啊!”
  窦大通和朱方仁吓了一大跳,两人齐声道:“怎么可能!”要知道,王其良是竹剑门的一个师弟,和朱方仁、薛寿勇等人关系都相当不错,虽然王其良不是朱方仁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可是对朱方仁也是相当尊敬,这次薛寿勇等人奉朱方仁之捉拿丁氏父子和洛珍,王其良也是出了不少力,鞍前马后的忙活,他又怎么会窝藏丁氏父子?
  朱方仁忽然冷笑一声,脸上杀机顿起道:“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我一向信任王其良,想不到他竟然在背后算计我!好,这可是真好!最大的敌人竟然藏在我身边,我却对此一无所知!走,你们随我先去铲除了丁老鬼父子,我要亲自带着丁老鬼的人头,给虎士营的那些笨蛋看!”
  窦大通和刁常龙对视一眼,一起兴奋道:“好!咱们这就去杀了丁老鬼!”三人急匆匆点起数百兵马,赶往城北王其良家。
  此时,薛寿勇已经带着人马把王家的小四合院团团包围,门口倒着几具中箭的尸体,都是城中戍卒的。薛寿勇正怒气冲冲带着人向王其良家的墙上泼油,看样子是准备要放火强攻了。薛寿勇高声道:“王其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仍要继续顽抗的话,你王家一门老小,我都要赶尽杀绝!”
  一脸正气的王其良隔着大门痛骂薛寿勇道:“薛寿勇,你这贼子,你助纣为虐,认贼作父!师父他老人家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他老人家,追随朱方仁这个逆贼!可惜你长得浓眉大眼,却原来不是个好东西!可惜我王其良没能把师父藏好,却让你这奸贼给发现了,可惜,实在是可惜!”
  薛寿勇忍不住回骂道:“王其良,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平时看你人模狗样,挺伶俐的样子,怎么如此糊涂!难道你还幻想着丁老鬼能翻盘不成?今天不但丁老鬼逃不掉,你也同样逃不掉!等下我们捉了丁老鬼,再把你全家老小连同丁老鬼都一起杀掉!”
  王其良隔着铁门大骂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对朱方仁一向不薄,甚至视如己出!可他却狼子野心,连师父都想加害,你以为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辈,狼子野心之徒,会真心对你们好吗?他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等利用完了,你们失去价值了,也就是被宰的下场!”
  带兵赶到的朱方仁听到王其良这样说,忍不住放声狂笑道:“王其良,你还真是对丁老鬼忠心哪!放心,等下你死的时候,我会让你全家老小都给丁弱尘那老鬼陪葬,以成全你对丁老鬼的孝心!”
  王其良听到朱方仁的声音,不由高声回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罪魁祸首来了!你这个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畜生,披着人皮的禽兽!师父对你哪里不好,你想要公然杀他老人家?当初他老人家真不该教你武功,而是该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朱方仁大笑道:“嗯,还多亏你提醒了我!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你放心,等下我会亲手把你的儿子丢进山里喂狼的!你不是喜欢对丁老头表示忠心吗?我就让你给他们父子陪葬!”
  王其良隔着门破口大骂,窦大通怒道:“二师哥,这王八蛋不识抬举!我看咱们直接杀进去,把他一门良贱都杀个干干净净算了!到时一把火烧成白地,什么王家大宅,咱们让他变成鬼宅!”
  朱方仁故意斥责窦大通道:“窦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残忍呢?王师弟好歹也是咱们同门,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可是对咱们门派也是有贡献的,你怎么能想着要杀人全家呢?你这过分了啊!他的财产咱们分了也就是,怎么可以一把火烧了呢?再说我听说他有两房妻妾,都很貌美,难道你就没有兴趣吗?嗯?”
  窦大通立刻就坡下驴,嘿嘿笑道:“二师哥英明!我听说王其良最喜欢他的小妾,就是那个长得又白又貌美的小娘们儿!他纳妾那天,我还来喝过酒,见过他的小妾,要不是他是本门弟子,我早就对他的小妾下手了!二师哥,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最喜欢良家了!”
  刁常龙在一旁坏笑道:“谁他娘的不喜欢良家啊?只可惜他妻妾太少,只有两三个,还不够咱们大家分的!我怕到时弟兄们因为两三个女人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我看不如这样,反正王师弟也是家财万贯,咱们不如分了王师弟的家产,用他家的银子去逛青楼,这样大家就心理平衡,谁也不会觉得亏了!”
  薛寿勇鼻子里哼了一声,高声劝道:“王师弟,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要为了你一家老小考虑!你也不想想,在望野城反抗武知县是什么后果?你将被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你不如交出刀枪,绑了丁老鬼这些人出来投降,看在昔日咱们的交情上,师哥我一定为你向二师哥求情!”
  王其良哈哈大笑,笑声悲凉道:“那我得多谢你薛师哥的求情了?!我反抗武知县?我师父还没死,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武知县!你那朱方仁不过是个假货,临时署理武知县罢了,朝廷一天不下诏书,他朱方仁就不是真正的武知县!再说,还有丁大师哥在此,他朱方仁有什么资格接任武知县?”
  朱方仁刚要说话,院中传出丁一谷的声音道:“朱方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毕竟大错还未铸成,我爹最多也就是把你逐出师门,废了武功,门派中除名而已!”
  窦大通讥笑道:“谁把谁除名啊?你丁一谷也太搞笑了吧!你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竹剑门门主,现在武知县早已经落在朱二师哥手里了!武知县大印现在朱二师哥手里,县里的所有兵马、官员,全要归朱二师哥节制!他们又怎么会听你爹的?再牛的县官,也不如朱二师哥现管!”
  刁常龙道:“就是!我要是你啊,我就乖乖出来投降了!再折腾下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你们这宅子里能有几个人,能撑多久?我们现在是念在同门的面子上,想放你一条生路,这才隔着门和你对话!你要是惹恼了朱二师哥,二师哥一发怒,你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寿勇也道:“不错!王师弟你出来投降吧,我为你担保,朱二师哥绝不会伤害你一家老小的!你这样负隅顽抗下去,真会牵连一家老小的!”
  王其良大声回骂道:“呸!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忘了师父是如何教导你们的?教你们忠义为先,教你们忠君报国!可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合起伙来害师父,你们还是人吗?丁大哥此行是回来接师父的武知县,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朱方仁懒得再废话,厉声喝道:“准备强攻!”
  院外的刁常龙、窦大通等人答应一声,各举兵器就要上前。却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丁弱尘的声音道:“朱方仁,薛寿勇,你们这是真的准备和为师对抗到底了?”
  众贼人听到丁弱尘的声音,都吓了一大跳,薛寿勇的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薛寿勇勉强发声问道:“师父,是你老人家在吗?你还活着?不是王其良他们把你挟持了吗?师父,王其良可是要害你的,你还是跟我们回县衙吧!”
  丁弱尘隔着门斥道:“是王其良要害我,还是你们要联手害我?别以为我这几天不在县衙,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老人家只要站出来,你手头有什么大印又有什么用?他们只认我这个武知县,不会认你们手里的大印的!我这个武知县是朝廷加封的,你们能比得了?”
  此时,院中洛珍和丁一谷搀扶着丁弱尘,两个人都急得头上冒汗。他们先前冒死打退了一波薛寿勇等人的进攻,他们已经尽力,杀伤了外面十余人。是薛寿勇不清楚院里的底细,没有再贸然进攻,不然的话,他们是绝对守不住这座宅子的!
  王其良面有忧色,低声道:“丁大哥,要不我在前面顶着,你们试着带师父从后门突围而出?”
  丁一谷摇头道:“不妥!后门他们一定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咱们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咱们只能在这里坚持守着,等我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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