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刀枪不入

  河顿如遭雷击,他最大的倚仗不是丘半天等人,而是伏在这后面的八百精骑。作为江湖上的武夫,无论你是多高的高手,当面对近千名精锐铁甲骑兵冲锋时,也要退避三舍。无论箭雨还是近身肉搏,骑兵都是恐怖的存在。为了训练他手下的精锐骑后,河顿不可谓不下血本。
  之前河顿从丘半天口中得知,楚随心一行人中,只有楚随心和葛风玄是超一流高手,其余冷东海、冷若霜等人,最强也不过是强二流高手。所以河顿很笃定,就算夜来香下毒失手,也有丘半天可以抵挡葛风玄,他手下的客卿和胡蝇就可以缠住楚随心的部下。
  只有楚随心一个人面对自己手下八百精骑的时候,就算他楚随心再牛,难道还能以一当八百?河顿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楚随心一定会向自己屈膝求饶。
  河顿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盔甲破碎的校尉伍紫之等人就跪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河顿的心都在滴血,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与悲愤,声音沙哑着问道:“本王的八百精骑居然被人伏击了?是谁干的?附近除了高平郡城之外,哪里还有精兵?难道高平郡守?!”
  跪在地上的伍紫之泣不成声,以头顿地道:“王爷,打败我们的不是高平郡的兵马,也不是别处来的兵马。只有三个人!”
  河顿脸上浮现一种极其怪异的神色,就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三个人击败了他手下八百精锐骑兵?开什么玩笑!河顿怒不可遏,一脚把伍紫之踢翻在地,声嘶力竭大吼道:“放屁!三个人打败八百精骑?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三个人,三个人给八百精骑塞牙缝都不够!”
  受到极大刺激的河顿咆哮着,在地上走来走去,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狮子。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他手下八百骑兵被三个人打败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河顿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种钻心的痛楚使他猛然清醒,这不是梦!
  可是,这怎么可能!河顿停下脚步,一脸悲凉地望向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伍紫之。河顿闭上眼睛,轻声问道:“是三个什么样的人?”
  伍紫之以头顿地,咬牙道:“回王爷的话,是三个黑衣人,都蒙着面,其中一人,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披风笼罩着,什么都看不到,另外两人仅能看到眼睛,从眼睛和说话的声音判断,是两名中年人。”
  河顿眯起眼睛,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河顿再次问道:“这三个人如何打败你们八百精骑的,说详细些!”
  伍紫之沉声道:“是!王爷。鹿将军正带着我们赶路,这三个人就如同神兵天降,忽然出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害了前边开路的十余名弟兄。随后这三个人就奔过来,挡住了我们大队人马的去路。那两个蒙面的黑衣中年人大声嚷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河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摇摇头,冷哼一声道:“这也太老套了,毫无新意!”
  伍紫之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鹿将军当即拔刀在手,怒道:‘大胆狂徒,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杀害官兵,阻挡和王府黑风骑的去路?’对面蒙面的贼子说道:‘如果不是和王府的骑兵,我们还没兴趣动手呢!你们是交出马匹放下兵器乖乖滚蛋,还是等爷爷们动手?’”
  “鹿将军气极而笑,用刀指着这三个人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挑衅官兵!今天本将军就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就如同蝼蚁一般,在天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鹿将军回头道:‘李校尉,你带一百弟兄,突过去,把这几个人活捉过来,记得留活口,本将军要问他们的来历!’”
  鹿将军名叫鹿永寿,是河顿手下猛将之一,擅长率领骑兵奔袭作战,从军二十年,战功赫赫,积累军功至正三品都护将军。因此这次河顿出行,特地点将,叫鹿永寿带八百骑兵随行,正是看中鹿永寿勇猛,以及他丰富的带兵经验。
  “当时,李峦江校尉带着一百名弟兄,以五人为一队,向这三人展开进攻,先是一波箭雨,都被这三人当中那个全身都裹在披风中的人给击落了。那人的武功好强,那波箭雨射过去,就如同撞在无形气墙之上,连精钢打制的箭头都莫名粉碎了。谁能想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李校尉和一百弟兄就死伤殆尽了!”
  跪在伍紫之身旁的那几名骑兵,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显然回忆起了之前做战时的场景。河顿脸色难看,那名叫李峦江的校尉三十岁年纪,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李峦江作战勇敢,武功高强,是军中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前途一片光明。
  伍紫之又道:“当时,鹿将军也震惊不已,要知道李校尉的武功在我们这八百骑兵当中也是佼佼者,可是连那三人的一招都没挡住,就被人给一剑斩了!鹿将军就知道这三个人非同寻常,鹿将军果断带着其余的七百名弟兄,发起冲锋。鹿将军一马当先,冲向那裹着黑色披风的人!”
  “随后的事情,就是那三个黑衣人在七百骑兵中不断冲杀,我们七百骑兵的数轮箭雨声势浩大,可惜连这三个人的衣服边都没有能刮到,我们反倒死伤惨重!鹿将军的武功不可谓不高,可惜在三人面前,连两个回合都没走过,就被人一脚踢下马来,狂吐鲜血,晕过去了!”
  河顿长叹一声,闷闷不乐道:“鹿永寿的武功,寡人也是知道的,那是相当不错,久经战阵鲜有败绩,可他居然连两个回合都抵挡不住,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伍紫之摇头道:“自始至终,他们也没提过自己的身份,只是大打出手。鹿将军亲率我们七百人上前厮杀,都没能挡住这三个人啊,两盏茶的时间,弟兄们就已经损折了至少一半人马。卑职的武功已经算强了,可是也已经被打到浑身甲胄破碎不堪,这三个人的内力实在太强悍了!”
  “杀到最后,那个裹着披风的黑衣人环视战场,点头道:‘嗯,杀得差不多了,留几个废物去给河顿报信就行了!咱们撤!’三个人打了一声唿哨,就如同旋风一般,撤离了战场,脱离了战斗。我们损失惨重,折扣了大半的马匹和半数以上的弟兄。现在还能投入战斗的,已不足百人!”
  河顿没好气道:“鹿永寿那废物怎么样了!”河顿一句话出口,把伍紫之问得一愣。要知道,鹿永寿身先士卒,身负重伤,就算没有功劳,那苦劳总还是有的。可河顿张口就称鹿永寿为废物,这对刚刚死里逃生的伍紫之等人来讲,未免太寒心了。
  伍紫之心头极度不悦,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低下头,以沉默来表示抗议。刚才在城外官道上一战,那些破空而来的剑气,到处横飞的残肢和马尸,极度恐怖和血腥的屠杀,让他现在想起来依然不寒而栗。伍紫之心头忽然萌生了去意,河顿这样的主子,不值得大家为他拼命。
  楚随心就站在河顿对面不远处,他见河顿在那里咆哮,不由脸上挂出轻蔑的笑意。
  场面刹那间就冷住了,河顿的脸色难看至极。还是旁边另一个副尉杜葛代答道:“启鹿将军已经在他手下几个亲兵护卫下,赶住富连县城,请名医医治去了!”
  河顿转过头,望向楚随心,沉声道:“楚侯爷,这一切,恐怕都是你的杰作吧!”
  楚随心并不否认这一切,只是微笑道:“本侯只是带人顺手解决了潜在的隐患罢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本侯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河顿多少对楚随心的本事略有耳闻,河顿冷冷道:“楚随心,你刚才该不会是元神离体了吧?”
  楚随心拍手道:“果然是二王爷,真聪明!不错,你手下那供奉夜来香用了迷药,使本侯陷入昏迷状态,本侯也就刚好借势而为,离了这躯体,元神出壳,先打败你手下的八百精骑,这样你二王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恃无恐,只能乖乖收回成命!”
  河顿咬牙道:“楚随心,你太天真了!就算八百精骑不在,你以为本王就会停手吗?本王决定要做的事情,谁也挡不住!就是我大哥今天在此,他也挡不住!楚随心,本王要和你单挑,一战定输赢!本王要让你知道,你楚随心只是个狗屁,你永远都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废物!”
  楚随心笑了笑,用手指刮了一下鼻子尖,笑道:“好啊,既然这样,欢迎和王爷和本侯切磋一下武功,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废物!”
  河顿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腕,体内气机在经脉中流转起来。别以为他河顿会因此就怕了楚随心,河顿之所以是河顿,就是因为他从不服输,而且他的武功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低,真以为河顿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我河顿不发飙,你就拿我当病猫啊?() ()
  暴怒的河顿决定亲自上阵,赤裸着一条胳膊的河顿扑向楚随心,他拼了老命了。
  河顿的身法和他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在人们的想象中,以河顿那臃肿肥硕的身材,怎么和灵活两个字也沾不上边。可是河顿和楚随心交起手来之后,人们才发现,原来河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河顿如同一头大象一般,狂奔撞向楚随心。楚随心在河顿即将撞上自己的刹那,一个缥缈仙踪,向左平移,躲开这致命一撞。刚才这一撞,如果撞上,绝对是致命一击。河顿是三品武力,楚随心目前也是三品武力,两人在内力上,几乎是旗鼓相当。可是河顿那巨大的体型,绝对不是楚随心能匹敌的。
  就在楚随心平移的瞬间,河顿一个转身,一肘又击出,撞向楚随心胸口。楚随心完全没想到河顿会有此一击,反应略迟了一些,胸口中了一肘。楚随心一声闷哼,倒退出十余步远,楚随心只觉得胸口发闷,气血不畅。楚随心忽然有些想吐血。
  河顿狞笑道:“废物就是废物!不要以为自己是白乐天的徒弟,就目空一切!别人替你吹,说你武功如何高强,你就真把自己当成高手了?”
  楚随心用袖子擦了一下从鼻子里缓缓流出来的乌血,微笑道:“原来和王爷的武功如此高强!”
  河顿再度狂奔向楚随心,速度不亚于奔跑的犀牛,转瞬又到了楚随心面前,河顿挥拳击出。楚随心收了轻敌之心,向右一个急转身,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到了河顿的身后。楚随心大喝一声,一拳重重打在河顿的后心。砰的一声闷响,河顿被楚随心打了个趔趄。
  中了一拳的河顿一个前滚翻,翻身站起,河顿忍不住摸了一把失去一只袖管的蟒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楚侯爷,你这按摩的手法可真够不赖的!本王喜欢!来,再来!就凭这样的内力,你再打一百拳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把本王按到舒服!”
  见楚随心的脸色异样,河顿心头大定,他原来还担心楚随心有所保留,可是现在看来,楚随心分明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正在和葛风玄激战的丘半天恰好看到这一幕,立刻高声道:“王爷小心,这小子还有隐藏的大招,前阵子老朽就差点儿着了他的道!他可不止是三品的武力,等他发挥的时候,简直有超一流的实力!”
  河顿仰天大笑道:“超一流?看不出来!叫本王看,他这‘超一流’还不如本王呢!”河顿刚笑完,绕到他侧后的楚随心便已经一记手刀,重重斩向他的脖颈,看样子楚随心是准备向河顿身上薄弱的地方下手。
  一声脆响,楚随心一记手刀重重斩在河顿的脖子上,楚随心只感觉自己像是斩在铁块之上,震得手臂酸麻。楚随心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却招来河顿的大声嘲笑。河顿笑道:“楚随心,你打人都舍不得用力气吗?本王看你是午饭没吃饱罢?”
  楚随心不吭声,一连三记重拳打出,分别打向河顿的胸口,后心和小腹。空中数十道拳影,也不知道哪个拳影是真,哪个拳影是幻。就连跪在地上冷眼观战的伍紫之等人,也不得不为楚随心的拳法悄悄竖起大拇指。这位被人称作废物的侯爷,远比传说中的战力要高上许多。
  河顿虽然挨了三记重拳,却只是身形略晃了晃,随后便主动进攻,一拳打向楚随心的脸。都说打人不打脸,他河顿偏要打一打这个小白脸的脸。河顿大笑道:“别以为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楚随心忙不迭闪避,瞬间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数十拳。这数十拳如果打中他的脸,恐怕他的脸就要肿成猪头了。
  伍紫之等人惊讶于楚随心的武功,却更惊讶于河顿的武功,他们原以为,河顿的武功一定就像他这身体一样,大而无用。平时谁也没有见过河顿与人比武,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位王爷只是个饭桶,除了比寻常人多装了一些饭菜之外,并没什么大用处。
  河顿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不断抢攻,和楚随心打了个有来有往。不过楚随心吃亏在力气不如河顿,所以更加谨小慎微一些。他揍河顿十拳的威力,也不如河顿打他一拳更疼。
  这边,别儿等人已经加入战团,和胡铮珠并肩面对金剑窦延寿和银剑毛亦凡师兄弟二人。随着别儿等人的加入,双方开始旗鼓相当起来,金银二剑两个侏儒没有什么便宜可占了。葛风玄和丘半天也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和王府的客卿,加上那些胡蝇,又和冷东海、冷若霜等人缠斗在一起了。小酒馆前,形成数个战圈,双方大打出手,谁也不肯退后半步。
  正在和楚随心激战的河顿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猛然一翻手腕,手中多了一把精钢匕首。这把匕首,就藏在没有被扯下去的衣袖中。河顿当时也留了一手,生恐别人偷袭他,所以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准备发生危险时,用于自保。
  河顿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顿时大占上风,河顿奋力向前,想要活捉楚随心。楚随心无奈,只能全力提速,使自己不至于伤在河顿的匕首下。要知道,刚才是他元神出壳,带人去截杀那八百骑兵,那一战,他是大为耗费内力,不然以河顿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如此大的威胁?
  楚随心虽然处于劣势,可并不慌张。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和许多高手动过手,一个小小的河顿算什么!
  两个人又交手十余合,河顿忽然挥匕首,直直刺向楚随心的胸口。楚随心忙不迭以一式仙人倒踏银河,闪开了这一式进攻。
  就在闪开这一式进攻的同时,楚随心探出左手夺刀,右手则以手刀斩向河顿的胳膊。这一式完全是在行险,却因为河顿过于托大,没想到楚随心仍然敢冒险进攻。河顿的手腕一麻,匕首已经被楚随心夺在手中。
  楚随心毫不停顿,一个急转身,滴溜溜绕到了河顿的身后,楚随心手中匕首急刺向前,刺向河顿的肩胛。楚随心准备给河顿留个记号,让他长长记性,让他从此记住自己。
  河顿猝不及防,被这一记匕首重重扎在肩膀上。楚随心这一记匕首不可谓不凶狠,楚随心相信,这一匕首下去,就算河顿是块石头,也得被他一记匕首穿透。伍紫之等人心头一凉,心道:“王爷要糟了!这一记匕首,绝对刺穿一个洞出来!”
  众人耳中都分明听到一声脆响,楚随心手中的匕首不但没能刺入河顿肩头,反倒给河顿以内力震断了。
  河顿猖狂大笑道:“姓楚的,你没想到吧?你家河顿王爷苦练金钟罩铁布衫多年,乃是金刚不坏之体!别说一把小小的匕首,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宝刀,本王也是分毫不惧!来呀,再来呀,你试试看,你能刺杀本王,就算本王输给你,如何?”
  楚随心望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匕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河顿和王爷,居然是刀枪不入的身体,这下可尴尬了。这下连和王府那些人也都目瞪口呆了,他们也是万没想到,河顿王爷竟然有如此神功护体!
  河顿扭了扭脖子,大踏步奔向楚随心,楚随心刺不动他,那他可就不客气了!河顿一直对外保守秘密,王府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河顿会这种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哪怕是亲如王妃昭云晴,也半点儿不知道河顿还有这本事。
  楚随心一甩手,弃了手中的半截匕首。楚随心也是恼怒不已,这位和王爷的表现,远超出他的预料。看来,今天不拿出些本事来,要被这位和王爷给看扁了。楚随心再次加速,身形之快,远远超过了河顿,空中甚至出现数道残影。
  正在和葛风玄激战的丘半天大声道:“王爷,楚随心的轻身功夫,叫做缥缈仙踪步法,乃是从西域大德智多措禅师那里偷学来的!王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河顿猖狂大笑道:“大供奉放心!本王乃是金刚不坏的身躯,就算他武功再高又怎么样?他用刀都不能战胜本王,难道本王还怕他赤手空拳吗?”
  楚随心围着河顿,越转越快。手中的力度也越来越强了。按理说,三品的武力,是不可能有如此之强的。
  原来楚随心又打了木灵珠中残存的那点儿内力。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声道:“侯爷,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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