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再见

  玉京城中,星罗棋布,每一条街道两旁都有着一间间的店铺,有的店铺售卖华美的法衣,有的店铺售卖各式神兵法宝,有的店铺售卖灵兽、妖丹,总之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放眼望去,遍地皆是金丹、虚丹期的修士,甚至偶尔能够看到元婴期的大高手,至于化神期乃至更强境界的强者也有,但这等大能即便站在你的面前,你也认不出来。
  “摊主,可知陈家如何走?”
  一名带着斗笠、以黑色面纱遮住脸庞的男子开口,向路边摆摊卖灵果的摊主询问。
  这摊主抬头打量了面前男子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知。”
  男子正要离开,这名摊主便连忙出声道:“不过你倘若买我一些灵果,我倒是可以想一想,或许能想到那陈家该如何走。”
  这摊主料定对面男子是个外来人,便想宰上一笔。
  男子对此倒是并不生气,掏出一块上品灵石,丢给摊主,道:“给我挑些上好的灵果。”
  摊主接过灵石,当即一愣,身子都在颤抖,哆嗦道:“这、这、这位公子,小的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
  这出手阔绰的外来男子,自然便是顾慎了,他如今名动五域,许多修士都看过他的影像,若不加遮掩的进了玉京城,必然引发轰动,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终归有些许麻烦。
  如今他浑身上下,大多都是极品灵石,上品灵石也有一些,至于中品乃至下品灵石,早就看不上了,也不曾带在身上。
  “多、多谢公子赏赐,多谢公子赏赐!小的这就给公子挑,挑最好的灵果子。”
  这中年摊主激动不已,他连个店铺都没有,平日里不过是摆个摊,手中来往的也不过是些个散碎灵石,比之下品灵石都大大不如,今日不曾想天上竟掉下了馅饼。
  这摊主将挑选好的上等灵果装好,双手递给顾慎,问道:“公子,您方才所说的陈家,是哪个陈家?是尚书陈家,还是儒圣陈家?”
  “儒圣陈家。”
  “公子,来,我给您领路。”
  “呃,那你的摊子?”
  “公子您赏赐的灵石,价值超过我这些果子千倍,今日小的便专门伺候公子,这摊子不摆也罢。”
  顾慎也没有再推辞。
  只见这中年摊主将摊子收起来,便给顾慎领起路来。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对那摊主当真是羡慕嫉妒啊,这好事怎么没有摊在自己身上,真是时也命也啊!
  ......
  ......
  陈府,大门紧闭,门前寂静,显得有几分冷清。
  自儒圣陈邕殒落之后,陈府倒没有陷入人走茶凉的处境,反倒比以往更为喧嚣了,大汉皇朝中的达官贵人纷纷前来拜谒陈晔,还有其它皇朝、圣地的强者也时有前来,着实应酬多多。
  有些人是真心感激陈邕在圣城中的出手,若非关键时刻陈邕极尽升华,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拖住了无人能敌的地府阎罗,如今神州修真界的形势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而有些人并未承陈邕的情,当初并不在圣城中,但知晓如今神州五域有诸多强者乃至大汉皇主都念着陈邕的好,想在陈家这边好好表现,给大汉皇主留一个好印象。
  陈晔不喜社交应酬,被这般频频接待给惹得烦了,索性大门一关,来了一个谁也不见。
  这一日。
  陈府后园中。
  陈晔读过书后,便来到后园赏莲。
  父亲生前最爱莲,养了一池子莲。陈晔本不喜莲,觉得既不美艳,也不有趣,但自父亲殒落之后,她竟不觉得莲丑了,反而越看越觉得亲近。
  在后园中一待,便是很长时间,她望着池中莲花怔怔出神,没来由的想起很多事。
  脑海中,浮现出那道身影,英姿伟岸,超然世间。
  “听说,他已经走到圣主境界了,用不了多少年,他或许真要君临天下,成就盖世级强者,开创一方圣地了。”
  那个人是年轻至尊,同辈修士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有他在,所有年轻修士都要生活在他的阴影中。
  这样一个人,注定是要光辉照耀万古的。
  良久,她缓缓回过神来,轻笑着微微摇头,不知怎的,今日竟想起他来了。
  嗒嗒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
  “小姐。”
  侍女轻柔开口。
  陈晔回过头来,道:“怎么了?”
  “有人来访。”侍女开口。
  陈晔皱了皱眉,道:“不是说不见吗?”
  “他说是小姐故人,此番前来,乃是赴小姐之约而来。”侍女有些犹豫,开口说道。
  陈晔双眉轻挑,有些疑惑,“我的故人?长什么模样?”
  侍女摇了摇头,道:“不知,带着斗笠和面纱,看不清楚,听声音应是一年轻男子。”
  陈晔皱眉思索,自己何曾邀请过他人,更何况是男子?
  突然,他双眸猛然睁大,想起一个人与一件事。
  她确曾邀请过男子,而且只有一人。
  ‘会是他吗?’
  陈晔心中生出一丝紧张与期待,她看向侍女,道:“将人请到——”
  陈晔声音顿了顿,方才又继续开口说道:“你问他姓名,倘若姓顾,便领到此处。倘若不姓顾,你便带往厅堂之中,然后前来向我回禀。”
  “是。”
  侍女领命而去。
  侍女离开后,陈晔在池边来回踱步,不知为何,竟有一股忐忑充斥胸间。
  ......
  陈府大门前。
  看到此地冷清的模样,令顾慎皱起了眉头。
  陈邕是一代儒圣,于世间有大功绩,如今陈邕殒落,陈府就要面临人走茶凉的境况吗?
  不该如此啊,旁人不念这个情,大汉皇主总该记着的,若非那日陈邕于圣城中极尽升华拖延住阎罗,大汉皇主也难逃那一劫。
  没给顾慎多想的时间,陈府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名侍女模样的清秀女子请他进去。
  在这名侍女的引领下,顾慎便进了陈府。
  “敢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顾。”
  “原来是顾公子。”
  黑色面纱下,顾慎挑了挑眉,这侍女好生有趣,仿佛识得自己一般,但这句话说完,侍女便没有了下文,顾慎也没有发问,便这般跟着侍女向府中走去。
  “嗯?”
  顾慎眉头微挑。
  他发现这侍女似乎是将自己向陈府深处领去,一般来客,不应该是带往厅堂吗?怎的到后院中待客了?
  “顾公子,我家小姐便在园子中等您。”
  来到一处园子前,侍女停了下来,对顾慎说道。
  看这侍女的模样,似乎不打算和顾慎一起进去。
  顾慎点了点头,迈步走进这座园子。
  园子正中是一个池子,池水清澈,在水面之上,则是一朵朵莲花。
  莲池周围生长着柳树,每隔两丈远便有一颗,随风舞动。
  正对着园门处,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背对,青丝披散身后。
  “陈姑娘。”
  顾慎开口喊道。
  莲池前,那道靓丽的身影听到声音猛然一顿,旋即回过头来,便看到了那个人。
  “顾公子。”
  陈晔脸上带着笑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当看到顾慎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便浮现出来,这是下意识的真实反映,是她心底的一种写照。
  顾慎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了,陈姑娘,我可是来赴约了。”
  当初圣城之劫后,顾慎便找到了陈晔,当时陈邕刚刚殒落,正是陈晔心情最为低落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她没有在外久留,准备离开圣城,返回玉京城,在家中想念父亲,当初分离之际,她便邀请顾慎来玉京城陈府一叙,所以顾慎这次前面,笑说是来赴约了。
  “陈府的大门永远向顾公子敞开。”
  陈晔笑着说道。
  若是陈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大惊,自从老家主陈邕去世后,陈晔便从未再笑过了,而今日,陈晔竟笑了不止一次,而且很明显,这是真正发自心底的一种开心的笑容。
  便是陈晔自己都不清楚,她对顾慎一种什么的情感,总之不差,时常会想到这么一个人,而当想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心情都会相当不错。
  “多谢陈姑娘。”
  陈晔侧身,伸出手臂,道:“顾公子,你来看看,这莲池如何?”
  正常来说,家中若有外来的客人,一般都是在厅堂中待客,绝不会领到这后院的园子中来,因为这算是比较私密的位置了,而陈晔便是让人将顾慎领到了这里,或许她潜意识里,并没有将顾慎看做外人,但......
  顾慎方才进这座园子的时候,便看到了满池的莲花,他倒是刚刚知道陈晔竟然喜欢莲花,不过这也正常,他与陈晔仿佛相识相交很久,但实际上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屈指可数,只见过区区几次面的情况下,如何能深入的了解她呢?
  顾慎迈步,站到了陈晔的身旁,两人身边是一排柳树,柳枝荡漾在水面之上。
  顾慎看着池子中长且直的莲花,点了点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好啊。”
  陈晔闻言一怔,旋即在口中细细品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倘若顾慎只说后面的‘真好啊’,倒并不能使她如何惊讶,毕竟父亲当年在世时,也有客人来过这里,许多人为了奉承父亲,便会出言称赞这莲花,但翻来覆去不过是‘真好啊’,也有文人墨客当场作诗一首,但那些诗词却远远无法与顾慎方才随口吟出的那两句诗相提并论。
  顾慎正在欣赏着眼前的美妙,他自是见过许多绮丽瑰美的盛景,但那时大多是独身一奔波于途中,可没有现在这等闲情逸致,只是下一刻,顾慎挑了挑眉,耳旁听到陈晔的低语,便是恍然,被陈姑娘误会了。
  “顾公子真是才华横溢,脱口成章。”陈晔笑着称赞。
  顾慎连忙解释,道:“陈姑娘莫要误会,那两句诗词只是我从旁出得来,可不是我作的。”
  陈晔对此却不太相信,她也算看过许多书籍了,神州五域都曾游历,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两句诗,而且即便自己阅历商尚浅,没听说过,那么父亲呢?父亲他真的是走遍了神州五域,倘若真得了这么好的两句诗词,必然会说出来,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便是父亲也不知道了......
  “哦?”
  陈晔挑了挑眉,道:“不知道顾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顾慎这倒是一愣,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得来的吧,只得道:“以前历练时,从一名唤陶渊明的隐士那里听来的。”
  “陶渊明?”
  陈晔皱了皱眉,在脑海中可没有找到这么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从父亲那里听到过,固然神州五域辽阔无边,她所不知道的隐士数不胜数,但她总觉得这是顾慎自谦之语。
  “我父亲生前最是喜欢莲花,如果他能知道这两句诗,一定会特别高兴,我若是将这两句诗题在这莲池旁,不知合不合适,那位陶渊明怪不怪罪。”
  顾慎摇了摇头,道:“没事,他不会怪罪。”
  神州大陆和地球根本不在同一个位面,陶渊明莫非还能隔着一个位面打过来?
  只是这句话听在陈晔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了,在她心中,俨然已经认为这两句诗便是出自顾慎之手了。
  “陈姑娘,近来如何,一切都还好么?”
  顾慎开口询问,既是转移了话题,也是问一问陈晔的现状。
  修真界正值大乱,诗词只是小道,修行与实力才是大道,他对诗词不感兴趣。而且刚才在陈府大门外时,他注意到陈府门前格外冷清,大门紧闭,车马稀少,看这模样,分明是落魄了下来。
  若是旁人家里,顾慎自不会管,但陈府不同,不仅是因为他和陈晔的关系,更重要的则是陈邕陈儒圣当初在圣城时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这是性命之恩,如今陈邕不在了,陈晔却也不能受了欺负。
  若陈家当真有困难,他今晚便要与大汉皇主谈一谈了,现如今的他,是有这个资格的,哪怕对方是当世两大盖世级强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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