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程玉载不得不沉下心继续陪宁夫人。
  今天,他先跟宁夫人去商场采买宴会回赠宾客的礼品。
  程玉载不太懂这些规矩，宁夫人亲昵挽着他手臂，像一对亲母子在商场经理带领下,进入VIP购物区。
  在这个商场销售的柜台经理,拿着本季新款，排队展示。
  宁夫人含笑看着展示的商品，跟程玉载解释，“回礼不用太昂贵，也不能寒酸，要把握住尺度，有一定含义比如钻石戒指不能送，比较私密的比如领带这种也不要送。”
  “好。”
  宁夫人大概看过展示,初步定下了一款气味淡雅的女士香水，和一枚造型简约的胸针。
  程玉载看了眼价格，都不便宜，虽然是随手送的回礼，价格比得上普通打工人两个月工资。
  宁夫人连价格也没问，随手刷了卡，让销售方在八号前调齐商品送到宁家。
  程玉载点点头：“这枚胸针包装好给我吧！”
  经理动手拆开胸针，本来两个相连的红柿子被拆开，“这款胸针可以拆卸，拆下一个柿子也不影响胸针颜值，被拆下来小柿子和如意连接处有个小环，套上绳子就可以当一个吊坠。”
  宁夫人没有在意，看向程玉载，“小玉，你喜欢吗？”
  程玉载阻止，自己付了胸针的钱。
  销售立刻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夫人，这一款确实非常好看，但是主推群众是年轻人，价格十分优惠，我想您应当看不上眼，因此没有展示。”
  这枚胸针确实很合他的眼，橘红的石头，乳白的玉石，张扬和淡雅巧妙融合，尤其是这个事事如意的名字，程玉载听了就觉得好。
  这时候,一枚没有展示过的红柿子胸针掉下来。
  但不知该怎么跟程清章说起，就给程清章发了一个表情包：这几天家里有事情，要向程老师请假喽
  这个时间段，还是上课时间，程玉载看了一眼表，躺在宁家松软的大床上打哈欠。
  程玉载一眼就被红柿子胸针吸引，“这个是什么？”
  那边程清章很快回了一个：？
  事事如意，希望男主以后真的会事事顺遂。
  程玉载却不在乎什么成年宴，他前世已经成年，这个世界程宁两家那么积极给他张罗成年宴会，也不是为了他，就算是为了原主，那也不是出于对原主的疼爱，而是夹杂着种种利益。
  宁夫人见他喜欢这小玩意儿，要过来给他刷卡。
  等到下午放学时间，程玉载才收到男主的信息。
  跟他想的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程玉载盯着屏幕上的字，不甘心般，戳了戳微信上空白的头像。
  洗完澡，程玉载没有再下去，他打算跟男主解释一下这两天没有上课的事情。
  程玉载坐起身子，他来到宁宜年家住了两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宁宜年父亲回家。
  “好！请您稍等！”销售经理听宁夫人身边的Omega看中这款胸针，连忙让助手去仓库换全新的胸针过来。
  程玉载：随便戳戳你。
  “到时候，你父母都会回来。”宁夫人笑着跟程玉载解释。
  但现在不管他怎么想，宁家跟程修远做出的决定，根本没有他反对的余地。
  这一天虽然没有体力劳动，但也消耗了不少精神力。
  原主跟男主是同天生日，可所有人都在为他准备生日，谁能想到本来该享受众星捧月的人，只能孤独度过自己的成年夜。
  正无聊着，房门被敲响，宁家的女佣在门外说，“程少爷，先生回来了。”
  程玉载上楼洗澡，上去前，程玉载状似随意望向宁夫人，“宁阿姨，我明天上课，麻烦帮我备一辆车可以吗？”
  宁夫人跟他对视，眼神沉甸甸的，“小玉，你爸妈可能这两天会过来，宜年帮你请好假了。”
  选好回礼，宁夫人带他去了一家宴会策划事务所。
  对程玉载来说，他根本不期待生日宴，甚至开始烦躁怎么应付当天来找他搭话的人，毕竟那天他是万众瞩目的主角。
  看着被刷出去的金额，程玉载叹息一声，说是面对年轻人推广，价格十分优惠，也要小一千。
  按照反派炮灰定律，他生日当天有多风光，被揭穿身份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金太阳石的通透光泽和乳白玉石圆润可爱，色彩搭配讨喜。
  负责这个品牌销售的经理看红柿子胸针被注意,连忙解释,“这是品牌今年推行的事事如意胸针,是由天然水晶金太阳石打磨成红柿子形状，下面的小如意用的是品质最好的羊脂玉，主要是面对年轻人推广。”
  宁夫人本来没注意这款胸针，听销售这么说，也觉得这胸针挺精巧，“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那枚胸针上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橘红色柿子，每个柿子下面精巧地吊着一个小小白如意。
  程玉载知道不会有结果，点头道，“好，那我先上去了。”
  宁夫人已经选好商品，各大品牌代表收拾好自己东西，准备退下。
  听宁夫人跟事务所老板交涉，程玉载才知道，他生日是回程家举行。
  但好在这个价格不算离谱，他送给男主，男主后续查了价格，也不会因为太贵拒收。
  跟程家协议式婚姻不同，宁宜年父母虽然也是商业联姻，但是一个正常家庭，宁宜年父亲在外面怎么样不说，但在家里还是维持着好丈夫的形象。
  程玉载既来之则安之，陪着宁夫人商议完宴会要求，便回了宁家。
  程玉载换好衣服，下楼见这个家的男主人。
  宁先生正坐在沙发上跟宁老爷子看时政新闻，见程玉载下来，跟他简单打过招呼。
  程玉载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当木头人。
  宁夫人则亲自下厨房给丈夫煲汤。
  约莫过了一刻钟，穿着白色衬衫的宁宜年走进来，他淡淡扫了一眼程玉载，向父亲和爷爷问好。
  “好了，都来吃饭吧！”宁夫人后面跟着几名端着餐盘的佣人。
  佣人将早就烹饪好的佳肴端上餐桌，餐桌上没人说话，只有宁老爷子不时问宁先生公司发展情况。
  “小玉啊！宜年平时可都不会回来的。”宁夫人忽地开口。
  程玉载假装听不懂：“是宁叔叔回家，宜年哥要回来一起吃饭吗？”
  “哎呦！傻孩子。”宁夫人调笑一声，目光挪向儿子。
  宁宜年剑眉微微蹙起，给母亲一个眼神。
  宁夫人将都是为了赶来陪你这话咽下，说道，“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不用陪我们老年人。”
  在宁家住，程玉载浑身不自在，被宁夫人放行，也不客套，直接上楼。
  他待在二楼拐角，在楼下看不到的位置。
  没一会儿，宁宜年便跟着上楼。
  在看到程玉载后，两人彼此对视。
  一个目光凛冽，另一个眼神玩味带着阴冷。
  “宜年哥，是你让阿姨不让我去学校的吗？”程玉载收回目光，轻轻咬住下唇，眼皮微微半垂，踌躇着盯着地板，遮住眼中闪过的寒芒。
  他上课跟过生日又不冲突，没必要让他请假，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宁宜年不想他跟男主走得太近。
  宁宜年眯起眼睛，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危险，“小玉，你要记得，你是我未婚妻。”
  程玉载眉间一颤，荔枝眼直直望着宁宜年，“这个跟我上学有关系吗？”
  宁宜年没错过Omega一闪而逝的真实表情，他冷冷垂眸，目光如尖锐的冰柱，毫不掩饰撕破自己的假面，“小玉米，你从什么时候不给我送午餐了？”
  程玉载一愣，从他穿来第一天就不送了？
  难道宁宜年是吃原主送的便当的？
  宁宜年那天饿肚子了？
  程玉载选择性不回答这个问题。
  宁宜年目光一寸寸冷下，但脸上依旧和煦，“等你过完生日，我会把你转到普通班。”
  程玉载瞳孔一紧，眉眼涌上怒意，他耐着性子软声说，“宜年哥，我在一班挺好的，我能跟得上一班的学习进度，我不想去普通班，我在一班不是更好吗？”
  “是挺好的。”宁宜年漆黑的眉目深如寒潭，他眼神像柄杀人的刀，脸色也猛地黑沉下来，“可是小玉米，我可不是程修远。”
  听到这话，程玉载睫毛颤了颤。
  程修远利益至上，只要宋佳媛背后的资本能助他更上一层楼，他可以不介意宋佳媛跟哪个真爱在一块。
  程玉载心下微冷，怯怯抬眸，“我，我爸爸怎么了？”
  宁宜年冷厉的神色顿了顿，语气带着诱导的意味，似是妥协，又是无奈，“小玉米，你乖一点，我心目中的妻子，他不需要多上进，乖乖在家里相夫教子，我就很喜欢。”
  他眼神柔软起来，直直盯着程玉载眼瞳，“听话好吗？我会对你很好，我会赚数不完的钱让你挥霍。”
  眼神专注而温柔。
  程玉载盯着宁宜年漂亮的瞳孔，毛骨悚然起来。
  这是宁宜年对原主的定位，但此刻他希望自己跟原主一样，当一个听话的工具。
  他的温柔是装的，他可以先打一个棒槌再给口蜜吃，只是为了好控制他。
  程玉载一直坚信，真心对一个人好，是让他不论什么处境，都不要忘了上进，而宁宜年却想他当一个只能攀附男人的菟丝绒，一个摆在家里省心省事的漂亮工具。
  这或许是原主梦寐以求的，但绝不是他程玉载希望的生活方式。
  “好，我都听宜年哥的。”程玉载脸上血色尽失，苍白地点点头。
  宁宜年脸色一沉，很快调整了情绪，他伸出抚过程玉载白嫩的小脸，好像在安抚不听话的小情儿，“你要是怕落下课程，我明天让家教过来好吗？”
  听到这话，程玉载抿着唇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真的吗？”
  宁宜年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冷沉下来。
  骗子！
  都是装的！
  “我说过，只要小玉米乖乖的，宜年哥什么都会同意。”
  闻言，程玉载扬起甜甜的笑容。
  转身后，那张笑脸立刻垮下。
  宁宜年这变/态肯定看出他不是心甘情愿的了，但宁宜年不在乎。
  程玉载也不敢跟宁宜年硬碰硬，前两天他给宁宜年甩脸子，已经崩了原主在他面前的人设。
  宁宜年反手就把他弄来宁家，还半软禁不让他上学。
  现在宁宜年估计是怕他们联姻的事出波折，顺便警告自己安生点，应该想不到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
  程玉载先向宁宜年服软，反正也不掉块肉。
  等将来身世揭晓，以宁宜年这人的性子，只要他没了程家独子这个身份，别说结婚了，第一个撇清关系的就是他。
  想是这么想，程玉载心中还是很烦闷。
  他已经很努力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但总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冲击着他。
  这一刻，他想到了男主。
  光是看书从上帝视角，就能想象到男主生活有多难。
  跟男主比起来，他至少衣食不愁，且原主的命运轨迹也明显偏离了。
  程玉载长舒口气，给男主发消息过去：难过的事情真多呢！
  发完程玉载就有些后悔，正想把消息撤回，程情章的信息发了过来：你在哪里？
  程玉载思索了一会儿，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照片。
  宁家豪宅选址很好，远处肉眼可见高耸的大楼，但庄园内却是著名园林设计师亲自布景，一草一石头皆是风景。白天有苏式园林的意味，到了晚上，地灯发出柔柔的白光，庄园景色似乎有了轮廓，散发着与白天不同的美。
  程清章看到照片，拧了一下眉，他给小Omega发去信息：看不出是哪里。
  任兰看他用手机回复信息，好奇伸长脖子，“是谁啊！”
  程清章不着痕迹将手机屏幕面扣在桌上：“妈，先吃东西。”
  任兰将儿子的小动作收在眼里，没有点破，只是道，“你这几天来的都很晚。”
  程清章眼皮未抬：“学习忙。”
  任兰有些心疼：“要是上课忙，就少来几次，医院又不是没饭吃。”
  “真忙不过来再说吧！”程清章神色不变。
  任兰虚虚笑了一下，自从有人资助后，压在她心头的石头搬开了，精神比从前随时担心交不起医药费赶出医院时好了很多。
  “10号就是你生日了，妈想出院陪你过个生日。”任兰望着养子，眼中盛满柔情。
  程清章看母亲柔和的神色，抿唇笑了一下，“妈，那天是星期四，要上课的。”
  任兰难掩失望：“请一天假不行吗？”
  “高二学习紧。”
  任兰神色落寞，眼神变得飘远起来，她望着儿子清瘦的身影，思绪拉的悠长，“对，学习要紧，就是不知道我还能陪你过几个生日.”
  程清章看着任兰发直的眼神，眉宇微蹙，他目光顿了顿，仍是没说什么。
  他拿起手机，看到小Omega已经给他发了一堆文字，跟他描述了这个地方。
  能在市中心有单独院落的地方。
  小Omega的家境，比他想象中还好。
  忍了忍，程清章还是给小Omega发去：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程玉载看到男主的询问，在枕头上滚了一圈儿，还是给男主透露了点信息：可能要生日后了。
  程玉载以为男主会问他生日时间，没想到男主只是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程玉载果真在宁家见到了之前那位家教。
  程玉载跟他已经熟识，两人直接在房里预习。
  一连上了两天课，眨眼到了十一月七号这天。
  程玉载下楼，看到庭院有冷鲜运输的专车，将一箱箱泡沫盒往另一个侧门送。
  负责接收的佣人全程盯着泡沫盒。
  “这都是从东海空运过来的海鲜，等会儿放入冷库，确保晚上烧之前还是活的。”宁夫人解释说，“里面应该有几条还没见过光的大黄鱼，那是沿动海城市才有，只能在漆黑的夜里捕捞，不能见光，在黑夜里打扰，迅速密封，这鱼不能见光，见光就变色了。”
  也就有钱人才会费那么大劲弄条鱼吃。
  程玉载点点头。
  宁夫人：“小玉，你妈妈跟你说了吗？今天你父母都会来家里吃饭。”
  程玉载愣了愣，难怪宁夫人大费周章空运那么多稀罕的海鲜过来。
  “我妈妈也来吗？”穿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他还没见过宋佳媛。
  宁夫人望着少年乖巧的小脸，温和笑了一下，“来的，小玉，你多久没见妈妈了？”
  程玉载不清楚，摇了摇头。
  宁夫人立刻露出怜爱的神色：“按理来说，你生日宴会应该是你妈妈亲手操办的，哪里轮得到我。”
  宁夫人笑了笑，拉住程玉载手掌，“不过也没什么，小玉跟我是一家人，也不分那么清楚了。”
  程玉载眸光暗了暗，他垂下头掩饰情绪。
  原来是拉踩宋佳媛的，以宋佳媛对他的不关心，衬托出她的温暖吗？
  果然高段位。
  明明没有说宋佳媛一句坏话，但直接挑拨了他跟宋佳媛的关系，就是为了让他能死心塌地觉得宁家是个好的归宿。
  “我妈，也很忙吧”程玉载咬着唇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