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锦瑟流年

  洛音察觉到沈恩希向他投来目光,起身整理衣衫,弯腰行礼,动作不紧不慢,优雅从容。虽身在烟花柳巷,那通身的气度与世家名门的公子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圣洁之感。
  “回容曦公主、五皇子,此曲确是洛音近来为参加宫宴精心准备的,只不过还未命名。”洛音抬起头望向已经长大了的姑娘,眸光中带着期待,“既然容曦公主精通音律,那洛音斗胆求公主赐名,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懂此曲者可闻旧事,见今朝,思未来。忆流年,繁华落尽难相忘;叹今朝,咫尺天涯梦成空;愿未来,冬去春来燕双飞。”
  沈恩希一字一句都敲在洛音的心尖上,他知道她懂,也知道不可能,这世上最远不过咫尺天涯,最痛不过梦成空,如今他都占了!
  “这曲子就叫锦瑟流年,洛音公子可还满意?”
  洛音缓了缓压在心头的酸楚,拱手行礼“洛音,谢过公主!”
  这一句谢,真心实意,不仅为一个曲名,更为三年陪伴。世人只知洛音公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名传四方;却不知夜霁白家破人亡,隐姓埋名,挣扎于黑暗泥沼之中难见天日。
  到如今他也不过是幻烟楼的摇钱树,那人的局中棋,好在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陛下刚刚不是问容曦公主想要什么吗!公主没想好,妾倒有一建议,陛下可要一听!”一向安静的淳贵妃既然开口,景明帝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偏头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公主府也早已建好,倒不如让礼部择个吉日准其出宫立府。一来公主也大了,弟妹都还小,在宫里整日闷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出了宫与朋友往来也方便;二来,也让她自己学着管家理账,将来嫁了人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您看如何?”
  “好!五弟,这事儿交给你了!”景明帝很爽快的答应了,还特地交代“人财物务必备齐!”
  话都到这儿了,襄王哪能不往下接:“那些个死物都好办,但知音难觅。不如把洛音公子一块送去公主府得了,洛公子可愿意?”
  “五叔,这不合规矩吧?大姐的公主府再缺人也没必要塞个小倌进去吧!别坏了她的名声!”襄王这一通操作把自诩聪慧过人的沈清沐整懵了。
  父皇为了江山放弃沈恩希她理解,但五叔这些年镇守边疆不就是为了保住她吗?为何现在会送一个伶人给她,就不怕有一天她会身败名裂吗?于公于私这都不是好的选择啊?
  “四弟说这话是看不起伶人?若是,那可就是大错特错喽!”沈恩希一听沈清沐这话就气不顺,好好的一个皇子一身暴发户的毛病,以后江山要交到他手里迟早得完!
  本来沈恩希想给他留点面子,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哪知道他上赶着丢人,还丢得理所当然:“大姐,你见过哪个公主府里用伶人的,你堂堂嫡公主何必自降身份?那些人平时玩玩也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恩希厉声打断:“沈清沐,你别给脸不要脸!伶人怎么了,人家花的是自己的血汗钱,哪里对不起你了,要平白被你折辱!你呢?不挣分文却花钱如流水,天下万民养着你,你就这么报答他们的?”
  沈恩希越说越激动,快步走到沈清沐面前,将他扯到大殿中央,沈清沐吓得直哆嗦:“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猜猜咯!”沈恩希邪魅一笑,两眼放光,气场大开,“你不是想玩吗?我陪你玩啊!”众臣见状大气都不敢喘,唯一敢说话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在一旁看戏。荣妃气得直磨后槽牙,表情都扭曲了!
  再怎么猖狂,沈清沐也不过十一岁,沈恩希几近疯癫的样子吓得他放声大哭,连连告饶:“大姐,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恩希手一松,他就忙缩回去装死,但沈恩希没打算放过他,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凑到他面前:“四弟,不玩儿了,姐姐还没玩够呢!”
  一转眼换了一副面孔施施然跪地一脸内疚:“父皇,对不起,女儿失态了,没控制住自己,扫了各位的雅兴,先行离开,自己回宫思过!”
  景明帝摆了摆手由她去了,得了准许,沈恩希爬起来吩咐茉语:“带上洛音,回宫!”
  在容曦头也不回离开之后,大殿里立马炸开了锅,讨伐声一片:“陛下,容曦公主今日为了一个伶人就能对亲弟弟动手,来日她一就有胆子造反啊!”
  “呵呵!”襄王抿了一口酒,冷冷一笑:“胆子再大也大不过你吧!薛大人!”
  那人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眼前就出现一双精致的靴子,顿时汗流浃背,整个人直哆嗦。
  襄王弯下腰勾起他的下巴迫使其与自己对视,声音阴冷:“五年前,夭夭路过陵县时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臣…臣不知!”
  “也对,你要是知道阿梨就是夭夭那还敢动她!你把她送进幻烟楼时说的什么来着,本王记不清了呢!”
  说的什么来着,那位薛大人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说好好长大,以后给爷生个儿子,你要是敢整什么幺蛾子,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不想起来还好,这一想起来他直接就瘫了!
  襄王见他不再挣扎,松了手,扭头去找另一个,结果十个诉控容曦的人八个死的有理有据。
  “一群畜牲!夭夭离宫三年,不过是隐姓埋名就被你们欺辱至此,她不说不代表本王不知道,这些东西还仅仅只是能查到的!由此可见有你们这群败类在,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襄王,朕乏了!这些人你看着办吧!”眼看着没人再敢往她闺女身上泼脏水,景明帝就知道这场宫宴可以结束了,他是真的演累了。
  中秋,明明该是和乐团圆的日子,为什么他们就那么想见血呢?景明帝想了很多年都没想明白。
  自那一年中秋宫变,父母兄长相继离世之后,中秋就成了他与襄王的噩梦,也成了他们算账的好时机,毕竟不见到血有些人的心不安啊!
  锦瑟华年,鲜衣怒马,其乐融融,那样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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