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泼妇的代价

  “咚咚咚”顺天府衙的鸣冤鼓被敲的震山响,一时间府衙门口围了一大圈吃瓜群众。
  “冤枉啊,冤啊…”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妪边敲鼓,边喊冤。
  “何人击鼓鸣冤?”一个衙吏出门大声道。
  “老妇人李氏,为我儿鸣冤。”李氏跪在府衙大门前,大声哭喊道。
  “在这等着,我去通报府尹大人。”说完,跑进了府衙。
  此时的顺天府尹李庸正在后堂查阅卷宗,一个衙吏进来禀报,“大人,府衙前有一老妇人李氏,鸣鼓喊冤。”
  “哦?为何含冤。”李庸站起身,皱眉问道。
  “说是为其儿子喊冤!”
  “速速拿本官官服来,升堂。”李庸吩咐道。
  正当换完衣服,又有人来报,说宫中来人。
  李庸走出门外,只见院中站着一个面白无须,水桶一般的中年人。
  “可是李庸李大人?”侯宝笑着一躬身道。
  “正是本官,公公来顺天府,所为何事?”
  侯宝看了看左右,李庸瞬间明白,一摆手,衙吏退下。
  “皇爷来了。”侯宝压低声音道。
  “啊,这,陛下…”
  “李大人不要惊慌,皇爷不想惊动旁人,只想旁观听审。”
  “嘶…”皇帝来顺天府旁观听审,那还是头一遭,皇帝是怎么知道今天有人喊冤告状。
  “李大人,快升堂吧,别让皇爷等急了。”侯宝提醒道。
  “对对,公公请。”
  说着,李庸整了整官袍,昂首朝大堂走去。
  衙吏两班站定后,李庸坐在案前,朝大门口看了看,只见一翩翩少年,被一群孔武有力的便装侍卫簇拥在中间,正盯着他呢。
  李庸心中一紧,皇帝果然来了,看来今天这个案子,如果让皇帝不满意,那自己恐怕…
  一想到这,李庸额头冒汗。
  旋即一拍惊堂木,“来人,带告状之人入堂问话。”
  一个衙役搀着李氏进了大堂。
  李氏进了大堂,噗通就跪了下来,大喊,“青天大老爷,我儿冤死,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儿做主啊。”
  “堂下何人,姓氏名谁,为何击鼓鸣冤,从实道来。”
  “老妇人李氏,家住城南,只因我儿好心扶了一个摔倒的路人,却被那人反污讹诈,而那城南巡街吏马三故意偏袒那老妇人让我儿赔钱了事,我儿木讷口拙争辩不过,一气之下,撞死当场。大人,我儿冤啊…”
  李庸一听,又看了看门口的皇帝,皇帝正眼含怒气,李庸心下了然,皇帝定是微服碰到了此事,这才让人通知他。
  “李氏,你的冤屈本官已经知晓,但是本官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来人,传南城巡街吏马三,还有那讹诈之人到堂!”
  “还不是个糊涂官。”朱祁镇心中暗道。
  此时的南城兵马司副指挥薛怀义的家里。
  “女婿,你可得给岳母做主啊,那泼皮无赖撞倒了我,还顺走了我的钱包,我让他赔我医药钱,他竟然百般抵赖,等马三过来,为我主持了公道,没想到那人想逃跑,一个不留神竟然撞死了。”
  薛怀义一阵头疼,他这岳母孙氏什么德行,他是一清二楚,平常撒泼骂街刁蛮成性,骂起人来一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街坊邻居一言不合她是见谁骂谁,平时都躲着她走,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多半这个岳母又惹事撒谎了。
  “岳母大人别急,小婿先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咱们在做计较。”
  孙氏一听,女婿这是不相信自己,真要是去街上一问,那还不露馅?
  孙氏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踢蹬着,哭喊道,“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一辈子本本分分,从不与人争执…”
  一边哭闹,还一边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
  “母亲,您别这样,让怀义去打听打听…”孙氏这个女儿倒是和她不一样,性子柔柔弱弱的。
  孙氏一听,立马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你,如今你嫁了人,胳膊肘子往外拐了…你这个赔钱货”说着狠狠掐了女儿一把。
  “还有你,当年若不是他爹看你可怜收留你,又使银子让你当了这个副指挥,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如今你忘恩负义……”
  薛怀义一阵厌烦,正要说话时,就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队顺天府衙役闯了进来。
  薛怀义有些恼怒,再不济自己也是个副指挥,你们顺天府衙再牛逼,也不能这么闯进我家。
  原来,衙役一路打听去了孙氏家里,结果扑了个空,最后一路又问到孙氏躲到了女婿家里。
  “薛指挥,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如今你岳母孙氏摊上了人命官司,李大人命我等必须带有孙氏过堂。”衙役班头拱手说道。
  薛怀义一听,就知道没辙了,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妻子无奈点点头抱着孩子转身回了屋。
  薛怀义只好点点头,随即两个衙役上前夹起已经吓傻的孙氏就往外走,孙氏反应过来,嚎啕大哭道,“姓薛的,你这个忘恩负义……”
  马三是被衙役从醉香楼里薅出来的,一路懵逼的被带到了顺天府衙。
  见被告已带到,李庸一拍惊堂木,“马三、孙氏,如今有人把你们告下,说你们逼死了她的儿子,你们可承认?”
  马三一脸愤愤道,“大人小的冤枉啊,我只不过去劝架,谁知那二蛋自己一头撞死了,和小人无干啊。”
  “孙氏你有何说辞?”
  “大人,那汉子把我撞倒,还偷走我的钱包,百般抵赖,我现在还腰疼呢。说我逼死他,纯属诬告啊。”孙氏一脸委屈道。
  “哈哈哈,见过厚颜无耻的,还没见过把厚颜无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朱祁镇拍着手说道。
  “我们都见到了,也听到了,你偏袒那个肥婆,那肥婆明明诬陷人,你身为公人,却为讨好上官家人,便是非不分,偏袒徇私,似你这等无耻无下限之人,居然也能身穿公服,代天牧狩,真是可笑至极。”
  门口的衙役刚想开口呵斥,就见侯宝亮了亮腰牌,衙役瞬间闭嘴。
  堂上的李庸一见皇帝亲自给苦主作证,哪还用审啊,直接惊堂木一拍,“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这马三重打五十大板,那孙氏,上拶(za一声)刑(夹手指)。”
  马三一听,顿时吓得连连磕头,“大人,大人,我说我说……”,马三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经过说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以前孙氏干的坏事也说了出来。
  这时,又听朱祁镇开口道,“李大人,他还落了一句,说什么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她。啧啧啧,可见此人心术不正,毫怜悯之心,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围观众人见这少年越说越激动,有好心大娘小声劝道,“小郎君,可不敢这么说,他们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
  朱祁镇点点头,算是领了情。又接着大声说道,“听闻顺天府尹李大人不畏权贵,秉公执法,今天我等也想看看,这二人逼死人命,李大人如何判法?”
  李庸顿时心里心花怒放,皇帝亲口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满朝文武,恐怕也不多吧,这个案子必须当着皇帝的面做成铁案。
  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大声道,“孙氏,你是想受刑还是自己招?”
  孙氏此时已经吓得屎尿尽出,丑态百出,那还有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于是承认自己并没有看清是谁撞倒的她,她出门也没带钱包,之所以诬陷二蛋偷钱包,就想着找个冤大头。
  就此,此案已经明了,李庸当场判定,马三身为公门中人,媚上徇私偏袒恶人逼死二蛋,又有欺行霸市之举,判流三千里。
  孙氏讹诈他人,逼死良善之民,不守妇道,多有扰邻之举,系此案元凶首恶,判斩监候并罚没家产全部赔偿苦主,秋后问斩。
  孙氏女婿薛怀义,家风不正,纵容岳母,免去副指挥官职,贬为平民。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都在赞叹李大人不愧是青天大老爷。
  朱祁镇一脸阴郁的看了看李庸,退出人群。
  李庸一下堂,穿堂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这叫什么事啊,皇帝亲自旁观听审,还给苦主作证,“嘶…皇帝临走那眼神,似有所指啊。”
  “来人,命人去买一口好棺木,在给苦主送去二十两银子。”衙役领命而去。
  “这京师的风气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若日后在被皇帝碰见这些腌臜事,那自己这个顺天府尹也就干到头了。”
  想到这,李庸提笔准备给皇帝上一份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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