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打草谷(二)

  拓跋宏一行人在两天后回到了拓跋部。
  春季是草原牧民开始一年转场的季节,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转移草场放牧,称之为转场。
  转场时,拓跋部牧民们携子女及亲属,带着帐篷、生活用品,赶着畜群一起大迁移,逐水草辗转而居。
  春夏两季,牧民们在喝过早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放牧,带个馕饼当做午饭,等太阳快下山才赶着牛羊回家。
  拓跋部的骑兵们也不敢有所懈怠,依旧每日训练,现在的骑兵们之间已逐渐有了默契,能够协同作战。
  而且拓跋部骑兵们的武器如钩镰枪、弯刀等已经覆盖了两支骑军的大半。至于铁甲,实在是因数量有限,只装备了骑军将领和小部分精锐骑兵。
  而剩下的大部分骑兵都装备着皮甲。
  这种皮甲穿在身上就像一件皮大衣一样,是采用皮毛一体的材料来缝制。
  除此之外在身体的关键部位,比如脖子部,头部和心脏等部位,还会再额外缝上牛角牛骨头等比较硬的材料来加固,给士兵一个更加好的保护。
  而骑步兵除了优先配备战刀,另外还选用了山越特有的藤盾和短弓,两者都是轻便耐用的装备。
  不过这些骑步兵不像草原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短时间内很难习得精湛的马术,只能将马作为行路的载具。
  因此他们无法在马上开弓,下马更像是刀盾兵。经过大半年的磨合,两个兵种已经能够相互配合。
  拓跋宏已经在考虑,如果下次贸易能够得到足够的粮食,或许可以考虑收编更多的山越人。
  几个月的时间就在忙碌中度过。
  在这个夏天的尾声,拓跋部终于迎来了王庭的第二次草谷令。
  使者的脸上已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倨傲,而是略带一丝谄媚地说道:“拓跋那颜,今年的草谷令已下,还请速速前往孟卓台吉部汇合。”
  拓跋宏不动神色地靠近使者,往他袖子里塞了一小包钱币,说道:“有劳上使传令,容我整备完军资,将即日启程。”
  “我还有其他那颜要通知,就不打扰了。”
  送走了使者,拓跋宏开始清点人数。
  这次只有阿扎泰还能随他前去,拓跋宏点了五百多个适龄的草原骑兵,厉兵秣马就往台吉部赶去。
  其实,打草谷的本意有两点。
  其一,去法瑞斯劫掠的粮草能够保障在极端天气使牧畜大量死亡的情况下,牧民不至于被饿死。
  其二,一个强盛的帝国需要有血性的年轻人。草原骑兵们需要鲜血的洗礼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满十八岁需要独自斩杀法瑞斯人,才能算成人礼。
  所以这些年,蒙苏汗国从未停止草谷令的颁布,草原上的那颜们也举双手赞成。
  因为每次劫掠所得,那颜们可以给自己留下四成。不要觉得少,事实上只有一成归台吉部,剩下的五成皆归王庭。
  打草谷这项军事行动也不是所有的台吉都能参与的,位置离得太远的就不行。
  其实,整个蒙苏草原除了孟卓台吉,只有国境的最西边,西荆山脉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台吉能够参与此事。
  …………
  既然拓跋宏已经是世子的嫡系,那么平日里就尽量避免与那日苏势力的接触,以免落人口舌。
  于是这次,拓跋宏多备了一些干粮,不在苏察伦部停留,耗时九天九夜来到了台吉部。
  不知怎的,台吉部比以往的这个时候更加热闹,部落外的一处空地搭起了一些帐篷,旁边插了一支三狮旗。
  带着心中的疑惑,拓跋宏还是先去台吉那报到了。
  这次为了显得不张扬,不光五百余骑装备皮甲,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但队伍里的刀盾兵还是引起了其他那颜的注意。
  泽马部那颜特木尔就盯上了他,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拓跋宏的队伍,说道:“拓跋宏,你队伍里怎么还有孱弱的山越人?”
  幸好陶柏不在这,让他听见这话怕是要当场发作。好在手下的士兵纪律严明,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但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哎呀,特木尔那颜。我拓跋部哪里比得上你泽马部家大业大。”拓跋宏低眉顺目,“收编这些山越兵不过是壮壮声势罢了。”
  “哼。”
  被拓跋宏呛了一口,特木尔只冷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
  剩下的几个那颜也偏头侧目不再看着这边,只是角落里偶尔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
  巴山部这次早早地到了,巴图卢带着两个儿子就离拓跋宏不远。
  还不等拓跋宏开口,巴库就朝他走来,唠了会家常,终于聊到了开头见到的一幕:“看见营帐外的那些帐篷没?”
  “看到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嘿嘿,我早早打听了,是布伦纳城的使者团。”
  “这些人怎么敢在这种时候来的?”
  “哈哈哈哈哈!”巴库朗声笑道,“他们是来求和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世子格日勒图被笑声引了过来,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他解释道:“这些使者的出现取决于这位新的布伦纳城主对我们的态度。”
  “新的城主?世子殿下,我快被你搞晕了,难道弗尔南那老东西死了?”
  “死倒是没死,不过据使者说,弗尔南被撤去了城主一职,他麾下骑兵尽折,已经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威望能压住布伦纳城其他的贵族了。”
  看着拓跋宏疑惑的表情,世子继续开口道:“骑兵对法瑞斯贵族而言弥足珍贵,他们的战马有限,一次性失去千骑,别说弗尔南是个伯爵,就算是个侯爵都够他肉痛的。”
  “那这老东西岂不是废了?”
  世子笑着说:“怎么,宰了小的你还想再杀老的?他已经被调去雷曼尔城养老,你怕是没这个机会杀他了。”
  “谁知道呢?也许哪天我们就杀到雷曼尔城了。想想,等那时再见,不知他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雷曼尔城可不是布伦纳这种小城可比的,那是真正有侯爵坐镇的大城。还记得那天支援的具装重骑吗?我们的轻骑可是差点折在那儿了。”世子的脸上还留有一丝余悸。
  巴图卢那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感慨道:“是啊,布伦纳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要塞,于法瑞斯帝国而言,它的作用不过是用来缓冲罢了。”
  “不管怎么样,能够兵不血刃的夺取粮草总归是好的。”世子嗤笑道,“这位布伦纳的新城主是个孬种,他在信里写到只要不攻城,将无偿供给我们所需要的全部粮草。”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巴库扶了扶头盔,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次除了使团里不乏有与我们交好的布伦纳贵族。
  据他们所述,这位新城主上位是靠金钱铺路,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咱们把弗尔南的家底打没了,让他钻了个空子,所以这批粮草算是一点谢礼罢了。”
  拓跋宏转头对格日勒图说道:“世子殿下,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小心一些,以免有诈。”
  格日勒图抚摸着一丈青的鬃毛,笑道:“放心吧,此次行动一切照旧,要是这位新城主敢耍我们,我不介意用回回炮再次轰开布伦纳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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