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魇镇·刍狗咒

  扶乩,自然是不可能扶乩的。
  毕竟,之前今日的三次机会已经用光,就算戚夫人已成为紫姑,也是无法违背规则,再额外回答姜亮问题的。
  他会这么说,只是支开其他人的同时,再给自己找一个单独留下来的借口。
  因为姜亮知道,以这盛唐时的开放风气,加上那杀害了杨八娘的人又很可能是在与其幽会,这种情况下,发乎情容易,止乎礼就难了。再加上杨八娘死时又只穿着中衣,还颇为凌乱,对方留下了祖传DNA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这种话却不好当着死者家属的面说,尤其之前那杨父又表现得特别在意所谓的清誉……
  “反正我也不是仵作或警探,根本不用在乎证据是否都记录在案。”
  这么自我解释着,姜亮又掏出怀中的乩笔敲了敲,
  “戚姐,帮我看看这死者身上是否有男女之事的痕迹。”
  “阿亮,按你的说法,妾身已是紫姑——”
  戚夫人的声音从乩笔中冒出来,似乎有些不满,
  “——也算个神明……”
  “可你不扶乩时也无所事事吧!”
  姜亮却是看出戚夫人自封神成功之后,身上怨气消解,不再像之前那么不近人情了,便恳求道,
  “戚姐,你也不想看到一会儿裴家杨家的人进来时,我正不小心在脱死者的衣服吧?”
  “……”
  许是姜亮描绘的场景实在让人尴尬,乩笔中的戚夫人沉默片刻,最终化作一股黑烟冒了出来。这其实是她之前就有的能耐,只是封神之前她怨气太重,不愿轻易帮助姜亮做其他事罢了。
  黑烟如飘似带,轻轻落在那杨八娘的尸身上。眨眼之间,尸身的衣襟微摆,似有微风吹过。之后黑烟又很快冒了出来。
  “她的确已不是处子了。不过尸身腐败严重,那里却是看不出是否有最近交合的痕迹,倒是下身的中衣里粘了些黏黏的东西。”
  “那东西?”
  “是的。”
  生前已是汉高祖刘邦宠妃的戚夫人自然不可能理解不了姜亮的意思,她一边以黑烟形态回到乩笔之中,一边继续问道,
  “你之前猜测杨八娘与人幽会之事看来是坐实了,留下痕迹的人应该就是后来藏在箱中的人,只是男子那东西射出后,看起来都差不多,光靠这痕迹,也找不到凶手吧?”
  「其实是可以的。」
  作为穿越者的姜亮自然知道DNA证据的重要性,不过如今是开元年间,他却是没有验DNA的工具。好在,想了片刻,他便从前身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变通的方法。
  “我们可以用魇镇之术!”
  姜亮对很快回来,却一无所获的杨钊与王昌龄二人解释道,
  “凶手虽然狡猾,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你们终究是发现箱子里东西有挪出来的痕迹,算是破解了对方进入杨八娘房间的方法。既然如此,我就可以借助杨八娘被杀的怨气,以魇镇之法诅咒对方,让其面生红疹,这样不就能直接找到凶手了?”
  “可魇镇巫蛊之法都是邪术吧?”
  杨钊听了却有些犹豫,
  “八娘已经死了,再用这邪术打扰她的安宁未免不好。而且,谁知那行凶的歹人是否早就已经逃离了呢?”
  「逃掉的可能并不到大。」
  姜亮心中却并不认同杨钊的看法。且不说那凶手能藏入杨八娘的私人箱子里,肯定对裴家颇为熟悉,但是如今这每日时间循环的诡异困局,外围就八成有避免里面人离开的布置。
  「不然还能困住谁?」
  只是这个理由姜亮也不好对外人说,考虑到这杨钊既是死者的堂兄,又是这新都县的县尉,姜亮正想该如何说服他,不想外面那杨十一娘却扶着父亲杨玄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犹豫的裴夫人。
  “姜道长既有缉凶之法,但用便是。阿钊,早日捉到歹人,了结此事,也好避免外人说道。”
  “这……”
  既然杨玄琰这个死者的生父都这么说了,杨钊作为堂兄自然也不好再反对。见此,姜亮当即便找人寻了些刍草,自己扎成狗形,又系上五色丝线,剪了一束死者杨八娘的头发置于其中。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暗地里,他也提前让戚姐弄了些杨八娘中衣里男人留下的体液,用布卷了藏在那刍狗之中,却是打算暗度陈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逝者不仁,以仇寇为刍狗。”
  将束好的刍狗放于桌上,摆好香烛,姜亮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动咒法,渐渐那刍狗之上的五色丝线无风自动起来,如同螳螂腹中爬出的铁线虫。
  “祭!”
  姜亮骈指成剑,对着刍狗虚空一戳,那刍狗竟突然燃烧起来。
  “好了,片刻之后就可见分晓了!”
  见围观的几人均是一脸茫然,姜亮便解释道,
  “这刍狗咒与你们听说过的魇镇之术略有不同,不需要知道被镇之人的姓名与生辰,只要有对方留下的痕迹,便可如猎犬一样,顺藤摸瓜寻到对方身上。只是如此一来,其镇杀的效果比较差,所以我也只能让那行凶之人面生红疹罢了!”
  “原来如此!”
  即使对不通道术的几人来说,姜亮的解释依旧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但王昌龄还是振奋道,
  “姜道长施法之后,想必那行凶之人很快就会露出行迹,到时八娘也能瞑目了。对吧,杨县尉?”
  “是……是的。”
  被问到的杨钊却是有些含糊以对。正当众人以为他还是有些不赞同靠魇镇来破案时,却见他的脸上赫然开始浮现一些红色的小疙瘩,而且很快变得越来越多。
  “面生红疹!?”
  反应过来的王昌龄指着杨钊大叫道,
  “竟然是你!!!”
  “不,不是我!”
  见旁边的杨家姐妹和杨玄琰也同样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杨钊慌忙解释道,
  “族叔,这一定是这姜道士为了哗众取宠,故意施法陷害于我!我乃八娘的堂兄,无缘无故又怎么会害她呢?”
  “无缘无故?怕是暗有私情吧?”
  见杨钊抵赖,一开始就对姜亮的道法颇为信任的王昌龄干脆撕破了脸,将之前几人心照不宣的猜测抖了出来。反正他是来自长安的校书郎,如果外放为官的话最差也是个县尉,根本不怕杨钊这个同级。
  “之前听说杨八娘今年便要成婚,如果你俩果有私情,她肯定会催促你破坏这桩婚事。可你是他的远房堂兄,根本找不到借口,多次被逼之下,若恼羞成怒——”
  “王校书,请慎言!”
  杨玄琰突然大声打断了王昌龄。
  姜亮抬眼望去,只见这个注重家族声誉的老者此时脸色涨红,扶在女儿杨十一娘肩头的右手不住颤抖,显然是被这突然翻到明面上的案情气得不轻。只见他扭头朝向杨钊,运着气缓缓道,
  “阿钊,你说这是姜道长害你,那老夫问你,今日晚饭后你一直不见人影,直到之前八娘遇害你才出现,这期间你去哪了?”
  “这……侄儿今日腹中不适,那时却是在茅厕……”
  「这意味着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了!」
  杨钊的话直接让姜亮笑了起来,到了这里,他干脆一锤定音道,
  “既然如此,杨县尉,可否让我们去你的房间搜一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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