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风迷了眼睛
褚青霄用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消化掉自己身体中发生的这一系列变化。
他当然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比如为何破境之后，自己体内的灵府会如此怪异。
又比如为何他与眼前的少女会建立起这么古怪的主仆联系。
但这些，虽然古怪，可至少褚青霄活了下来。
这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虽然不明白这些事情的根源，但有股联系的存在，他也并不惧怕眼前的少女发现真相后对他动手。
他想着这些，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记忆也有诸多缺失之处，也需要了解人类的世界，日后我会以这个身份在人类世界生活，你如果不愿意跟着的话……”
“我愿意，请尊上一定要让我跟在尊上身边，保护尊上！”但褚青霄的话还没说完，紫玉便神情激动的打断了对方。
褚青霄眨了眨眼睛，对于紫玉这样的回答倒也有所预料。
“那你这称呼得改一改，如今的世界已经是人族的天下，你这样的称呼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已经认定褚青霄就是烛阴真神的紫玉对此自然没有半点的怀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尊上……”她这样言道，可话一出口便对上了褚青霄不悦的目光，她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才道：“公子，你放心，不过我刚刚吸收了公子强大的神力，需要沉睡一段时间来消化……”
“无碍。”褚青霄看出紫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言道，“我会前往天悬山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你如果苏醒过来可以到天悬山来寻我，如果我已经离开，那就应该是前往西洲……”
褚青霄甚是仔细的给紫玉交代起了自己今后的计划。
可听闻这话的紫玉却眨了眨眼睛，盯着褚青霄言道：“看样子公子确实丢失了很多记忆，连自己神宫的作用都记不得了。”
“呢？”褚青霄面露不解之色。
但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花，紫玉便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褚青霄的身躯。
这般变化让褚青霄直接楞在了原地。
“公子，神宫就在你的体内，作为你认定的柱神之一，我是可以栖身在神柱之中的。”
“等我完全消化掉公子给予的神力，应该就能成为深渊级别的神灵，到时候一定可以帮助公子。”
这鬼鸦生前就是深渊级别的神灵，死后所化的荒芜还未成为完全体，就已经如此厉害。
有这样一个帮手存在，不说天下无敌，但寻常麻烦可就难不倒褚青霄半点了。
褚青霄想到这里，不免也有些意动。
他问道：“那你会沉睡多久？”
“不会太久。”紫玉的声音响起：“也就二三十年吧。”
扑通。
方才还甚是兴奋的褚青霄闻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好一会之后，他站稳身子，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寻常，毕竟对于寿命幽长的神灵而言，二三十年或许也就是弹指一瞬，确实不算太长。
看样子，背靠大山作威作福的好日子短时间内是没有指望了。
褚青霄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收拾起了心情，站起了身子，又看向周遭。
荒芜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下，化作一摊灰烬，那枚神髓正悬浮在半空中。
褚青霄走了过去，握住了那枚神髓。
“深渊级别的神髓！？”紫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适时的响起。
“怎么？这东西你知道怎么使用？”褚青霄问道。
他倒是记得宋清清还是卢峰曾今提及过，神髓如果作为修炼之用，对修士的助益很大。
监天司与九镇府到处追杀神灵，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此物。
但前提是得小心被神髓中的神性污染，化为类似荒芜的怪物。
“放在以往，以公子你的身份这样的神髓吞噬起来不过吃饭一般简单，但现在公子还是凡人之躯，确实需要小心一些，不过问题也不大，我有一道功法可以让公子安全的吸收神髓中的力量，不过速率慢了些……”紫玉言道。
“无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褚青霄说道。
神髓中的力量纯粹，褚青霄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紫玉口中的慢与他想象中的慢，是同一速率，想来就是再差，也比他慢慢吸收天地灵气要快上许多。
“嗯，公子刚刚苏醒，一切确实不用心急。”紫玉当然不明白褚青霄的心思，反倒觉得作为曾今神座级别的神灵，褚青霄的心境着实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心底对他的敬畏又大了几分。
她正要将那法门道出，可在这时又忽然一顿：“公子，这神髓之中似乎还有些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褚青霄将那神髓放在了自己的眼前定睛看去，神髓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公子以此法再看。”紫玉在这时言道，同时讲一道法门传入褚青霄的脑海。
那道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功法，他尝试着运转了几次，便将之成功施展。
他双眸中顿时亮起一道神光，当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神髓，却剑神髓中出现了诸多人影。
是些孩子。
他们仿佛被囚禁在了这颗不过巴掌大小的晶石之中，不住的哭喊与尖叫。
“这些是……”褚青霄想起了之前听卢峰说起过的关于这荒芜的起源，为了复活鬼鸦，那些黎垂族人曾将清河村上百名孩童献祭，而此刻被囚禁在神髓中的大抵就是当初清河村的孩子。
“荒芜虽然被公子杀死，但这些灵魂已经与神髓融合在一起，冒然吸收里面的力量，会被这些灵魂的怨念影响，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我有法门可以为你抹去这些孩子的灵魄。”紫玉再次说道。
“抹去？”褚青霄皱了皱眉头，问道：“抹去之后，他们的灵魂会怎么样？”
“当然是消失咯，毕竟只是些凡人，又荒芜化过，气息被这方天地不容，一旦脱离神髓，就会被天地伟力碾碎。”紫玉理所当然的应道。
褚青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那再等等吧，我也不急着一定要用这神髓修行。”
紫玉不敢忤逆褚青霄的意思，只是提醒道：“如果不抹去那些灵魂的话，虽然无法主动吸收神髓中的力量，但因为有那些灵魂的存在，神髓中的力量会变得稳定，无需担心会被神性污染与侵蚀。”
“佩戴在身上，倒是可以起到醒神清心，同时缓解疲劳。”
“公子这幅身体还是凡人之躯，此物多少还算有点用处。”
褚青霄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咳咳。”
而就在这时，一旁却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褚青霄循声望去，只见那倒在地上的卢峰胸膛处竟忽然有了起伏。
他……还活着！
……
“楚姑娘！褚公子已经被烛阴附体，你这么去，凶多吉少，不要让褚公子的一片心意，付之一炬啊！”光头男子看着顺着鹿儿山坍塌的山路艰难的朝上走着的楚昭昭，大声的劝解道。
楚昭昭却像是没有听见男人的规劝一般，双手伸出，抓住了山崖上凸起的岩石就要向上攀爬。
她记得褚青霄当时是朝着山巅飞去的，她想着这样上去，或许就能找到他。
光头男子见状有些无奈，只能求助似的将目光投递到身后的众人身上。
宋清清也走了上来：“楚姑娘，褚公子的事我们也很难过，如你所说，他是我们剑岳城的剑魁，但烛阴何其强大，岂是他能够抗衡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把这事通知到官府，想办法在烛阴完全复苏前，将之捉拿，不然恐酿成大祸。”
楚昭昭却依然不去理会，又顺着山崖爬上了几步。
“楚姑娘……”薛三娘也走了上来，朝着楚昭昭大声喊道。
但楚昭昭依然不曾理会。
她只是咬着牙，艰难的往上爬着。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连的大战让她身上的伤势严重，肩膀与手臂上还有几处伤口尚且在淌血，攀爬的过程，让这些伤口无法愈合，鲜血不断地涌出，滴落下去。
“混蛋！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走出武陵城！”
“你怎么能死在这里！”
“你不去天悬山了吗？”
“你见小师叔了吗？”
“你这样看着她成为武王的人！”
“我怎么和宗门交代！”
“又拿什么去小师叔那里领赏！”
“我的观剑养意诀你还没有赔我！”
“混蛋！”
“你就是死，我也得把你的尸体拖到天悬山去！”
楚昭昭眼眶泛红，一边攀爬，嘴里却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
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底才能好受一些。
但她终究还是太累了。
在伸出手试图抓住一处着力点时，脚下却忽然踏空。
她的身子在措不及防之下，顿时从那处滑落。
她发出一声尖叫，山下的众人也是心头一惊，赶忙想要上前。
但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有准备眼看着就要来之不及时。
一道声音却忽然从一旁窜出，来到了山崖下，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楚昭昭的身子。
本以为要摔掉半条命的楚昭昭也好一阵恍惚，才回过神来。
“楚姑娘，你没事吧？”而就在她恍惚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从耳畔传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抱着她的人，入目的是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很多时候都会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憨厚笑容。
她愣了愣，眼眶中包裹的事物，在这时不由己的夺眶而出。
抱着她的家伙，似乎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赶忙说道：“楚姑娘，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
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架势，楚昭昭破涕为笑，骂道。
“屁！”
“我这是被夜风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