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严峻的形势

  “杀!”李捷嘶哑着嗓子,再次挥刀而出。他的刀锋犹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精准地劈向了刀疤刘的盾牌,将那个狰狞的突厥人一分为二。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李捷的金属面具,他的脸上早已变得血腥湿润。在这生死搏杀的战场上,李捷、刀疤刘和盛问剑默契地组成了三角阵,他们脚底的大车旁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这个突厥人的新魂成为了他们杀戮的最新战利品。李捷并非为了耍帅而戴上面具,而是因为步战中经常有血液喷涌,一旦被迷住眼睛就可能面临危险。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保护自己。幸运并没有总是眷顾李捷,刚刚完成劈砍动作,还没等他侧身回来,左面的刀疤刘忽然惊呼着把盾牌拼命地向前推着。与此同时,一抹黑色如同毒蛇般对着李捷腰肋处狠狠扎了过去。不知何时,那个断了腿的突厥人已经潜伏在大车下很久了。此时,他靠着躺倒的战马突然暴起,满是血与泥的丑陋脸庞上都是暴虐的狂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贵人在自己面前血溅于此的场景。然而,就在突厥人即将得手的瞬间,一支短弩箭突然射入他的脑门,让他重重仰躺在了地上。同时,车盖上都变成了圆球刺猬的李搞放下了手弩,长吁一口气。
  “老李,好样的!”缩回两块盾牌的保护中,李捷笑着回头比了下大拇指。靠在旗杆上的李搞却是满脸悲催地嚷嚷着:“好不好无所谓,殿下,能不能别再让我玩这么高难度刺激的了?”那支箭矢迅猛地向他飞来,李搞的心脏急速跳动,差点跳出喉咙。然而,对于他的惊呼,李捷却只是打了个哈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老李,快看看突厥人下一波进攻的准备情况。”李捷无奈地叹息一声,顺着急促的夕阳余晖,眯着眼睛望向远方。不一会儿,他惊奇地大叫起来:“殿下,突厥人撤退了!”这一句话让刚刚还充满生气的李捷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血迹斑斑的车盖上。经过一下午的血腥战斗,周围已是一片死寂,但李捷对战场的那份浪漫幻想已被彻底打破。他身心疲惫,连动都不想动了。听到李搞的惊呼,刀疤刘也是一愣。这位百战老兵比李捷更有责任感,他立刻用嘶哑的嗓音高喊起来:“突厥人撤了,弟兄们加把劲儿啊!”还在车阵前后拼杀的双方都愣了愣,然后这些唐人勇士们爆发出疲惫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突入车阵的突厥人也愣了愣,看着空荡荡的后方,大部分人突然崩溃了。“弟兄们.杀啊!”
  随着身后几声大喝,原本被当做活门的两辆车再一次被推开,闲置了一下午的百多骑兵如同出笼的豹子一般,追着最后一波攻击中逃跑的突厥人就杀了去。都说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但此时不少突厥人却迈着两条罗圈腿亡命地向后方跑去,反倒是被后面赶来的骑兵劈砍着砍掉了脑袋。半个时辰后,车阵终于恢复了宁静。
  一下午血拼激战,两千多突厥马贼足足丢到了这里五六百多人。其实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死,但依旧被前骁果这些军汉们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外面等死。残阳如血,夕阳下的草原上哀鸿一片。不出所料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九成的伤员都会死去。
  在冷兵器战争的年代,战死沙场只是少数人的命运,而因病痛而死却是大多数人的归宿。血腥而又残酷的战争让人不胜其烦。在车阵里,为了防止突厥人的再次夜袭,狭小的空间内搭满了帐篷,用携带的炭火和牛羊干粪便点燃火堆。
  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疲惫的朔王卫士们围坐在一起,烤着馒头,喝着驱寒的烈酒。对于长期生活在劫掠拼杀中的前骁果军来说,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平常,但也绝对不少见。他们围坐在一起,大多是安静的讨论几句,然后慢慢进食补充体力。
  然而,对于在关中市井平日里打架斗殴的游侠来说,这样的日子却是太过兴奋了,他们吵吵闹闹聚在一起,互相炫耀着自己杀死了突厥人,填补了那些伤痕。然而,在车阵的另一角,痛苦的呻吟声也连成了一片。在三个大帐篷中,几十人身上满是血腥味,痛苦地躺在那里。
  原本在车驾中心惊胆战过了一下午的裴莹则抛开了所有的恐惧和害怕,毫不畏惧地忙碌着。尽管有车阵的保护,但突厥铁枪的冲锋和天空中激射的箭矢仍然给李捷一方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有二十七人当场身亡,轻重伤也有几十人。
  幸运的是,李捷要去朔州,药材方面准备得很充分。几个小兵被裴莹指挥得团团转,一壶壶汤药被烧得咕嘟咕嘟响。“妈的,突厥狗,你不挺能杀吗!起来,和爷爷杀啊!”李捷刚到帐篷门口,就听到一阵打骂声。两个出身长安游侠的朔王卫士拿着钢弩,对着地上一个突厥人猛砸。
  不过那个突厥人也挺硬气,浑身被打的鲜血淋淋,却仅仅缩在地上一声不吭。“行了,仗已经打完了,放过他吧。”到底还有些后世观念,拼命时候刀子见红没的说,虐待俘虏就不太好了。轻咳一下,李捷无奈地喝止住了正在猛砸的两人。
  红着眼睛的两人愣了愣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捷面前,其中一个还带着哭腔说道:“殿下,我们不是长安的游侠了,我们是您的朔王卫士!
  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个无赖捅伤了曾大牛哥,他即将离世啊,殿下。\" 李捷的身子不禁摇晃了一下。
  三年前终于得以出宫,李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宫里的赏赐物盘下了现在的西秦楼。然而,就在营业的第一天,就有人上门来捣乱,结果曾大牛带着人,帮助李捷将那些外来游侠赶出了怀德坊。
  虽然后来发生了许多阴差阳错的事情,通过一系列的黑社会运作方式,李捷成为了长安游侠的首领,曾大牛也逐渐失去了重要性。但他始终是李捷最早的手下和最亲近的人之一。定了定神,李捷轻声说:“还记得我们长安游侠的盟誓吗?”“流血无怨,断头不悔。”
  “带我去见他吧。” 两个游侠愤怒地瞪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突厥人,然后轻轻打开了帐篷门。一阵血腥气味扑鼻而来,这里有二十多个重伤者,也许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死去。看到李捷进来,即使是一个个重伤的士兵也仍然热切地抬起头。“殿下。”
  “你们都是好样的!” 白天拼杀时还不觉得什么,但看到跟随自己的兄弟亲兵一个个即将悲惨死去,李捷心中也是堵得慌,万分难受。尤其是看到曾大牛,肚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李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这句话:“拿酒来,我要和兄弟们再喝一次。”心头哽咽,望着一张张伤痕累累却狂热的脸,李捷突然大喊一声,两个侍卫立刻低头出去,不一会,车队中的烈酒就被搬来了两大坛子。每一个伤员手中都是满满一碗,酒香四溢下,似乎痛苦都减轻了几分。“喝。”端起海碗,李捷首先大口灌了起来,艰难的举了举碗,二十来个重伤员也同时举起了碗,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好烈的酒,这辈子也值得了!”
  “殿下慢走,下辈子俺张老三还给您拎刀拼命!”喝完酒,李捷什么也没说就出了帐篷。帐篷内那豪迈的笑声,依旧令他心神不宁。他站在门口,聆听着欢宴的热闹声音,却默然无语。“王子,若要成就大业,就必须看破生死。生离死别,无法避免。
  只要记住,他们是为了王子您的朔王之位而牺牲,那就足够了。”突然传来的一阵宽慰的话语让李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紧随其后的杨翊,这位老者留着胡子,满脸劝慰的神情。他还是叹了口气。“如果我在长安,没有踏上这场旅程,没有去破坏和亲,他们就不会遭遇这种命运。”“王子是否觉得自己做错了呢?”
  杨翊紧接着问。李捷愣了一下,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老杨翊笑着点了点头。“当年先帝五次攻打高丽,被世人诟病为穷兵黩武,但又有谁知道,先帝在高句丽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突厥虽然强大,但汉家的城墙能挡住他们的侵略。”
  “不过,对于以农耕和游牧为生、频繁袭击中原的高句丽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未来的某一天,那里会成为大患。所以先帝做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人生短暂,没有太多时间权衡利弊。如果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吧。”李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苦笑着把话题转回到当前的情况。“探子回来了?”
  “那些突厥撤到了距离咱们十里外,也安了营,似乎在那里,又多了些人加入了营地,殿下,以我之见咱们还是保持车阵,派人去夏州或者顺州枯州求援吧。”
  “呵呵,没用的,铁勒来人已经说动了顺州枯州各部落长老叛唐,只有守在黄河边上的俟利泌可汗尚且蒙在鼓里,向北走,所有人都是殿下的敌人!”
  流利的汉话,竟然是刚刚帐篷边上被打的浑身是伤那个突厥人说的,李捷和杨翊立刻惊愕的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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