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吹边关

  在秦汉时期铸就的松州城墙上,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仿佛渗透在每一块砖石中,时光在这里仿佛凝结,恒久不变。
  在这古老的黄土城墙之上,一位身着素白宫装的佳人静静地站立,衣袂长袖随风飘动,她凝望着眼前边塞的苍凉景色,神情深邃而忧郁。在她的身后,一位金甲将军威武地站立,明光铠甲映射出他果敢的英姿。
  他的脸上虽有刀削斧刻般的刚毅,却也凝聚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剑眉英目中包含着柔情与哀伤,他时刻不停地注视着佳人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眷恋。如果不是西风萧瑟地吹动佳人的长袖发梢,将军的盔缨玉络,这一幕就如同一幅传神而哀伤的画卷。塞外的秋景,李雪雁早已听闻父亲的描述,她生性活泼,也早已渴望领略一番。
  然而此刻,她只需再迈出一步,就能融入这塞外的天地中,然而这一步,她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迈出。一旦离去,她便再也无法回到生育她的故乡。秦怀阳同样如此,他曾梦想能静静地陪在李雪雁身边,如今凝望着她秀美的背影,秦怀阳却希望能回到从前长安的日子,在背后偷偷欣赏她快乐的模样。只要她快乐,秦怀阳就能快乐一整天。
  然而现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他凝望她的背影了吧!在这被风沙侵袭了几百年的城楼中,看着一群年轻人痛苦的样子,经历了几十年沙场的老将李道宗也忍不住满腹愁绪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父亲,他又何尝愿意将女儿嫁到偏远的蛮荒之地,嫁给那些野蛮粗鄙不通礼仪的蛮王呢?
  更何况松赞干布老奸巨猾,吐蕃政局同样诡谲,李雪雁一个弱女子到了那里,注定生活在刀光血影的危险中。
  然而命令来自皇帝,江夏王府还有千多口人,于国于私李道宗都反抗不了这一宿命,现在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多让李雪雁停留在大唐的国土几日罢了。
  不过这一寄托,似乎也到了尽头。在李道宗心怀遗憾,感慨着如果早日成全两个年轻人该有多好时,一名校尉突然毕恭毕敬地走进门楼,报告说:“报王爷,吐蕃大相求见。”“让他进来吧。”李道宗有些厌烦地揉了揉额头。
  不久,身着汉服,显得春风得意的禄东赞迈着长安新学的宰相步进了门楼,他首先向李道宗恭敬地拱手说道:“见过国岳。”
  松赞干布娶了李道宗的女儿,就算是名义上的大唐公主,李道宗也当得起这一称呼。
  禄东赞有此一说,然而,尽管禄东赞非常恭敬,李道宗却一点不领情,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的老眼依旧凝视着城墙上一对年轻人。
  对此,禄东赞也是同样不在意,自顾自也是晃悠到了李道宗身旁,顺着城门楼下就望过去,正巧,一队密密麻麻的商队带着成堆货物迎着晚霞悠然的出了松州府门,也许想象到了商队带来的富足,禄东赞红彤彤的老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说道。
  “国岳,最近好像来往于唐蕃之间的商队特别多,都是王爷为我们两国百姓带来了和平的希望,王爷功德无量啊!”
  禄东赞的恭维却正好说到了李道宗的痛楚,戎马生涯几十年,李道宗骨子里也是个武人,现在送女人换和平本来就让他内心极度厌恶,更何况送的还是自己闺女,所以对此李道宗再一次冷哼一声。
  马屁拍到马腿上,起了反效果,让禄东赞也是悻悻然哼了一下,收敛了笑容,以一种疑问的语气说道。“国岳,陛下对于两国安定可是期盼已久,对于大唐公主,我主同样望眼欲穿,不知道江夏王阁下,究竟什么时候启程啊?”
  禄东赞并不急躁,这次来到长安,他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丰硕成果。
  唐皇的慷慨赠予让他得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各种匠人技术和种子。
  只要能把这些带回吐蕃,他的内心就能得到片刻的宁静。但李道宗在松州借口整顿出塞,一连停留了好几天,这让他如坐针毡。如果不能及时返回,和亲的事情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长安期间,禄东赞还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事情败露,他可能会失去一切。想起可能的严重后果,禄东赞不禁暗自摸了摸胸口,感到一阵心悸。“江夏王,良辰吉时不可错过啊。”
  禄东赞提醒道。虽然吐蕃人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说法。李道宗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军早已补给完毕,不能再有任何拖延。
  他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那就明天出发吧,不送了。”说罢,他再也不想和这个在战场上无所作为、只会巧言令色的无赖多做纠缠。
  禄东赞却并不在意李道宗的态度,他谢过江夏王后便转身离去。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突然注意到下面不知哪部羌人组成的商队中,一辆货车上带着一口雪亮的大锅,那锅形状奇特,圆不圆方不方,锅底儿还挺浅。禄东赞略感好奇,不过在此时心情大好的情况下,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去,去安排吐蕃使团和随行护卫以及匠人的事宜。
  送走了禄东赞后,李道宗再次注视着下面的城墙,心中满是无奈。在秦怀阳的劝说下,两个年轻人正悠然地向下走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李道宗才沉闷地对着刚刚那个传讯校尉问道:“和松州边兵的交接都安排好了吗?”
  听到这个年轻的校尉回答尚未安排好,并抱怨松州观察使席君买去平蛮堡视察匪患,让一个小小的松州通判来和他校对,李道宗心中更加郁闷。
  以下是重新创作的版本:校尉愤怒地说:“他似乎在故意怠慢,席君买有点功劳就变得目中无人。当我家王爷在沙场上奋战时,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听到这番话语,李道宗明显感到意外。他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乾元,不要乱讲。”面对自己器重的部下的不满,李道宗苦笑着解释道:“席君买心中不乐意见老夫,也是应该的。
  他是陇右人,又是松州观察使兼防御使,与吐蕃血腥搏斗了几十年。如今看到和亲队伍与仇人结亲,心里怨意才怪呢!”听到这番解释,校尉顿时愕然。
  李道宗打发他去和松州通判交割后,望着凝固着时间的城墙,又是一声长叹:“哎!老夫又何尝愿意?”
  悠悠入蕃古道,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路,险要非常,这里已经攀上了青藏高原,一路上高原褶皱险要无比,不过走出了三十多里,一处小平原却很突然的凸显出来,别看这里小,这离水原倒是很着名,几年前,吐蕃大军就是在这里被牛进达大将军夜袭突营,阵斩五千众。
  如今这片浅离水原再一次变的热闹起来,守在离水原出口处的平蛮堡前,一个像模像样的大营驻扎在了这里,来回巡视的军士虽然不着军装,但一个个持刀跨剑,依旧彪悍无比。
  营寨最中心,汉代遗留下来残破的平蛮堡堡垒中,几个牛油大蜡烛散发一种怪味的同时,也散发着明亮的光彩,地图前,李捷沉静的看着地图,但他双眼中,怎么都压抑不住那股兴奋。
  刚刚,党项坤也带着他的手下,族人化妆做商队出了松州城,如今,他手下竟然聚集了两千三百多人的一支大军,
  虽然对于动辄几十万的国战来说,这点不过是个芝麻粒,但依旧够从来都是被人指挥的李捷兴奋了。
  不过相比于李捷的兴奋,下面几个大头领,包括“视察匪患”的席君买都是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们的对手同样强大。
  “明日,和亲队伍巳时从松州城出发,沿着吐蕃古道,大约两个时辰后会抵达离水原,为了防御附近羌人部落的劫掠,江夏王从长安带来了左武卫两千步骑,千牛卫塞选给文成公主的还有五百精锐,吐蕃
  方面禄东赞对这次和亲可是万分重视.来的人虽然少,只有一千人,却是土蕃最精锐的赞普本族弃儿达凌骑兵。”
  虽然率领百骑曾经打败了万多骑兵,不代表席君买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于几只精锐,他也是头疼的捏着下巴,这么一说,李捷也跟着头疼起来,几个马头贼王心思各异的思索着什么,只有曾经关陇最强悍的薛举部下薛擎满不在意的嘟囔着。
  “不就几千人吗?只要地方蹲的好,打败他们小菜一碟,
  浅水原一战,皇帝禁军老子也砍过,一刀下去照样玩完!”
  浅水原一战可以说李世民打的最郁闷一场仗了,关键时刻生了疟疾,被打了个屁滚尿流,一听自己老爹的糗事,李捷忍不住莞尔一笑,其他头领则是看白痴一般看了过去,行,让你傻x当出头鸟,等着打头阵啃硬骨头吧。
  不过笑过之后,李捷倒是没有那么不厚道的直接让薛擎去打头阵,而是细心的解释了起来。
  “老薛,我叔父还有千牛卫
  的人倒是好办,我有办法调开他们,只不过禄东赞这一千多人有点棘手,如果他扎营龟缩的话,短时间我们一旦啃不下,就得面对吐蕃大唐源源不断的援军了,而且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动手,一旦过了唐蕃的缓和带,吐蕃至少两万大军迎在哪里呢。”
  浅水原第二战薛仁杲可就是败在唐军坚固营地下,一说这个,彪呼呼的薛擎也缩了脖子,不过就在所有人眉头紧锁时候,一声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能不能把那些吐蕃官狗也引出来,在野地里爆了他们的菊花?”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每个都是一方大擎,目露凶光看的胖乎乎商人模样的黄鼠狼李搞就是菊花一紧战战兢兢,跟遇到歹徒的肥羊一般哆哆嗦嗦小声嘟囔着。
  “就是我以前打张狗官时候让小毛贼在外面诱惑使官兵出城,然后带人进了城爆了张狗官的菊花,就这么随便一说,不信诸位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李搞说的窝窝囊囊,他的
  话却让李捷,席君买还有几个有心机的头领都是眼前一亮他们忘了如今自己一个最大优势,禄东赞等人,还不知道自己在打他的主意!
  “嘿,老李,还是你老小子老奸巨猾啊!”兴奋的李捷直接走了过去,笑呵呵的猛的一拍李搞肩膀,拍得他乌龟般猛的一缩脖子,周围统领贼头立刻看的哈哈大笑,被笑的手足无措,李搞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不过笑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笑声中,头顶残破的平蛮堡都是发出了阵阵呼呼啸声,风摧边关,似乎预示着那一场大风波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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