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过蝼蚁
谢妄言脑袋里转过了诸多念头，最后决定还是等和云逸雁见面之后，在细细商讨。
他闭嘴仰躺在床铺上，因为过于安静，倒是让再次熄灭房内烛光的桑梧洺看了他一眼，“不闹了？”
谢妄言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
他知道自己在桑梧洺这样活了多年的大能修士面前，大约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的，想要打探出什么，也得看对方的心情才是，既然问不出来，他决定不白费功夫。
桑梧洺似乎也没想到谢妄言居然如此沉默。
这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起来……他思索片刻最后才道，“等此事解决之后，我会亲自与玥儿说开这些误会。”
“你怎么不等这谣言传遍了整个花仙城又或者玉清境才去说开？”谢妄言背对着桑梧洺撇嘴。
不过幸好，谣言的对象也只是舞娘“狸奴”，不是他谢妄言！
等离开了花仙城，他立即换了身份，谁还记得这件事。
他美滋滋计划了一会儿，却感觉到身后的桑梧洺一直没有说话——
生气了？他有些忐忑。
这桑梧洺实在喜怒无常，人前人后两个模样，是他最难应付的类型，他刚刚说得痛快，又担心桑梧洺是个记仇的，因为这话整治他一番。
……要不偷偷看看？
他想着便准备悄悄转过身体，观察一下桑梧洺的反应。
却被桑梧洺按住了肩膀，“生气了？”
谢妄言刚想说自己没生气，但又看见了自己小指上的红线……他动了动小指，就发现那红线的颜色也变得更加鲜艳了一些。
难不成这桑梧洺真的变成恋爱脑了？！
谢妄言大喜！不然这一副哄闹脾气的对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桑梧洺也会变成恋爱脑，谢妄言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他咳嗽了一声，决定试探一番，“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城主大人的气呢。”他阴阳怪气地说着。
等着看桑梧洺的反应。
要是几个时辰之前，他这么说估计下一秒就被心狠手辣的桑梧洺一巴掌拍死！
可这次身后的桑梧洺却没有发出任何嘲讽的声音和话语，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扯上关系？”
谢妄言听到桑梧洺的声音瞬间，鸡皮疙瘩就要掉落一地——
这恋爱脑buff着实恐怖，桑梧洺居然还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实在好奇桑梧洺变成恋爱脑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刚准备转头去看看桑梧洺此时脸上的神情，却被对方按住肩膀，并不让他转身。
……这么小气，还不让人看的？谢妄言腹诽。
他还是没忘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生气了。”
“说。”
谢妄言琢磨了下，这个问题要如何询问。
直接询问桑梧洺大肆宣扬比武招亲的目的？就算这人现在变成恋爱脑了，他都怀疑对方压根不会说。
询问对方的过去，又或者为什么对方会成为花仙城的城主？
谢妄言琢磨了下，最后决定把两个问题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你不是住在骊洲附近，怎么会变成花仙城的城主？”
桑梧洺看着谢妄言铺散在床榻上的金发，他伸手撩起一缕发丝，捏在了手中，“云逸雁没对你说过？”
“说过什么？”谢妄言装傻。
“城主原先是我的姐夫。”桑梧洺的手指缠绕着掌中的金发。
幼时他曾在骊洲的街头看过的卖糖人的小贩，融化后的琥珀色糖稀便会这么缠绕在芦苇杆上。
那是凡人小贩，售卖的东西价格低廉，桑梧洺的记忆里，那缠绕着一圈糖稀的东西也不过5枚铜板，可即便如此低廉，也不是当时的他们能够买得起的。
那年桑梧洺110岁，去古战场的路上看见了这卖糖人的小贩。
他的手指缠绕着谢妄言那一头金灿灿的发丝，也仿佛在触摸着自己的过去。
“我110岁时，曾经见过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桑梧洺好像对谢妄言的发丝来了兴致，他缠绕了一圈，又看着顺滑的发丝慢慢顺着自己的手指散开。
“我当时并没有买，我急着和姐姐一起去古战场。”他说话的速度不算快，声音也并不高，好像只是单纯来了些说话的兴致。
“那一年古战场里出现了一个荒废的秘境，大约是千年前一位修士留下的，不少修士远道而来，想从中获得机缘。”
“我与姐姐变卖了灵植，一起前往了古战场的秘境内。”
“头三日，各大门派和世家圈住了入口，不容许外人进入，再然后是一些中等宗门，紧接着是按照修为高低……足足在那秘境之外等了一月有余，我与姐姐才终于进入了那个秘境内。”
“秘境内早已经被那些抢先一步的修士们搜刮一空，而我与姐姐却在秘境里发现了一些灵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即便是全部采摘下来，也不过一个下品灵石，那些修士们看不上，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东西。”
“那灵植有一人高，密密麻麻长满了一处山谷前的空地，我与姐姐分头采摘这些灵植……然后姐姐便在这灵植里，找到了一个昏迷的男人。”
“我们瞧见他衣着华贵，乾坤袋里也有一些灵石和法宝，怀疑是什么世家子弟，原先想着拿走他身上的灵石与法宝，反正这秘境里杀人夺宝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我们发现除了身上的乾坤袋外，他还有一柄长枪，显然不是凡品，于是我们便改变了主意，决定挟恩图报，把他带出了秘境。”
“离开秘境之后，我想着那些灵植也能卖上些许价钱，便想再去找到那个卖糖人的小贩，却得知在5日之前，他便因为冲撞了一个世家修士的鸟，被斩杀了。”
他放开了按住谢妄言肩膀的手，稍微向后退了一些。
“我当上花仙城主之后，在城内又发现了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我去买了一个。”
“不算好吃。”
谢妄言听到桑梧洺的这些话，已经猜测到了他们捡到的那个男人的身份。
他下意识回头想去看桑梧洺此时的表情，却见对方脸上又带上了一些笑容，只不过笑意丝毫没到达眼底——
“世家大族，便是这种让人作呕的东西。”
“无论凡人又或者是修为低微的修士，于他们而言，都只是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