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情拉扯
监察使臣的权力，隐隐盖过执政官乃至于特权阶层，函呈与布鸽忆两人希望韩东尽早离开也正常。
搁在之前，韩东可能会不悦。
但随着时间推移，韩东已经全然不在乎。他选择加入执法阁，修炼资源只是一方面因素，其余尖端机构诸如人族建设银行承诺给予的条件更为优厚。
令韩东最终决定加入执法阁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公允、正义。
绝大多数人尽皆认为执法阁乃是光明公正的代名词，审判世间一切黑暗罪恶，包括韩东也一直这么认为。
“错了。”
事实证明他错了。
执法阁推行的正义、坚持发扬的公允之道，与韩东想象的截然不同，根本不是同一个理念，立场、逻辑、甚至是犯罪标准全都有巨大差异。
善恶好坏不重要。
是非黑白无所谓。
执法阁的审判职责是为了整个人族服务，站在生命族宏观角度，一切事物生命皆有价值。强者为尊的论调，演变成了强者无罪。那么应该以‘善恶是非’作为评判标准，还是以‘对人族创造多少价值、是否影响人族发展，是否影响人族稳定’作为标准，韩东也分不清两者到底孰优孰劣。
出生在地球华国，从小养成的观念令韩东不由自主的倾向前者。
可是，宁墨离灌输的理念，踏入星空这些年的修行经历，韩东感觉自己似乎被同化，内心更认同后者。
“阁下？”
“韩东阁下？”
正想着，声音响起，韩东甩了甩脑袋。
仿佛甩干净所有杂念。
“尽快展开缉拿。”
韩东轻声道：“将这份名单的罪犯全部带到我这儿，公开审理。”
——
墨禺星区、执政官函呈掌控的十万恒星系。
恒星系如此之多，在任期间，函呈去过的恒星系只有一小半而已。大部分恒星系都有下属管理，层级分明，井井有条的治理，执政官不必费心，事必躬亲更是没可能。
整整十万恒星系，广阔无垠！即使最小恒星系的面积范围也不亚于银河系。
可想而知。
一名执政官的权力何等恐怖。
辰河帝国的帝主，放在执政官面前只是一只蝼蚁，吹口气就能泯灭。
执政官函呈的管辖范围、十万恒星系的其中一个、普普通通并不太显眼……该星系中央区域的一个生命星，遍地都是荒芜沙漠，共有十三个炽烈恒星团团围绕，进行公转，这个荒漠生命星俨然是天地核心……星球表层、荒漠底层，坐落着一片府邸。
奢侈，昂贵，华阔，言语变得苍白无力，没法形容这片府邸的巍峨。
高约百万米，高过云霄的府邸！
府邸主人名为列尔南浔，虚洞级巅峰，乃是近些年刚刚崛起的生命星产权商人。
以前的地球，土着生命星，房地产行业门槛较高，各方收益尤为恐怖，甚至在极端情况，一个行业可以撑起整个经济市场。星球产权行业，就是房地产行业的星空版本，两者其实差不多。
而在这个恒星系。
列尔南浔可谓是无人敢惹，来头背景更是深不可测。
“南浔大人，南浔大人。”一道热情而又谦卑的声音响起。
便看到一个骨头架子、没有丝毫血肉的黑袍人，拎着外表平凡的黑色箱子，弯腰走进府邸内，谨小慎微似得，不敢高声叫喊。
这是特殊人族，只有骨骼细胞。
不远处，府邸小湖，浑身弥漫着蒸汽的瘦削身影从湖底缓缓冒出。瘦削身影一步步走到湖边，衣襟全都湿透，紧跟着升空而起，湖水随之蒸发，恰到好处的露出列尔南浔那一双狭长眼睛。
“你怎么来了。”
瘦削人影正是列尔南浔，站在高空低着头，淡漠俯视黑袍人。
“这是，这是。”仅有骨骼的黑袍人抬起沉重箱子，很吃力，异常艰难的打开。
箱子里装着彩色树叶，看起来像是宇宙奇物。
“呵。”
“谁委托你来的？”列尔南浔盯着黑袍人，嗤笑两声：“这么劣质的奇物，无偿送给我，我都不稀罕。你还是乖乖回去吧，生命星定价多少，找我没用的。”
黑袍人连忙下跪：“列尔南浔大人帮帮忙吧，求你了，求你了。要是再买不到适合定居的生命星，我们全族都有灭绝危险。”
咚咚。
浑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黑袍人跪着磕头，地面发出闷响。
适宜定居的生命星倒也有，而且不在少数，但都太贵太贵。
“唉。”
列尔南浔摇摇头，低声叹息。
“别跪着，你先起来。”列尔南浔降落在黑袍人身前：“原因已经告诉你了，之前也说过无数次，我干涉不了生命星定价范围，执政官卖给我们普通星球，再由我们进行改造，最后形成生命星。我体谅你们的难处，也给了你们最低价，那可是我们拿到手的最初价格，免除改造费用，免除各类税费，总不能再让我贴钱卖给你们吧？”
“这……”
黑袍人怔在原地。
列尔南浔拍了拍黑袍人肩膀，抬手推回箱子：“快回去吧，你们以后别再找我了，生命星价格昂贵又不是我造成的。”
“不是你们又是谁？一个生命星卖的那么贵！”黑袍人内心暗骂，表面却满是乞求笑容：“列尔南浔大人，反正那些生命星你也卖不完，再便宜点吧。”
轰！轰！
荒漠星球之外的黑暗星空骤然划过两道流光，几如流星划破黑夜，浩瀚无边的气势笼罩整个星球。
“是谁！”
列尔南浔抬起头，警惕暴喝。
“恩？”
“竟然有人擅闯列尔南浔大人的日常府邸？”黑袍人狠狠吃了一惊，只看两道流光直接撕裂荒漠星球大气层，降临到府邸上方。
光芒消散，两名虚洞级巅峰，不知性别，不知面貌，裹着殷红战铠。
“执政官的人？”黑袍人瞄着殷红战铠的表面图纹，一下子认出这是隶属执政官函呈的公务人员。
“两位有什么事。”列尔南浔语气也变得温和，心惊不已。
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怎么被执政官注意到了？那函呈执掌十万恒星系，高高在上，即使他背后的氏族，也要敬畏有加，不敢冒犯丝毫。
“列尔南浔！”
“奉监察使之令、执政官函呈协助令，正式缉拿你！”两名身穿殷红战铠的虚洞级巅峰抓向列尔南浔，列尔南浔吓得脸色煞白，仓皇逃窜，逃了两三秒，就被生擒。
轰隆！
两道流光贯穿星辰大气层，消失在茫茫星空。
只剩黑袍人留在原地，骨骼咔咔直响，上下牙互相敲打：“监察使是什么人？比执政官还厉害？”
——
函呈执掌的区域，总共要缉拿九人。
布鸽忆掌控十二万恒星系，虽然恒星系范围胜过函呈，但却只需要缉拿一人。
“出发！”
布鸽忆即刻下令：“务必将那人抓过来，我要亲自送到监察使面前。”
……
黑暗真空，漫无边际，一个独立存在的恒星散发着无尽光热，照亮了这片宇宙空间，尽管附近没有星辰围绕，没有任何天体进行公转，恒星依旧是恒星，翻腾着炎流热浪。
这一刻。
恒星边缘悬浮着巍峨巨山，山体呈现银灰色，是由大量的宇宙尘埃汇聚而成。
银灰色巨山岿然不动，恒星高温烤不化，爆炸余波吹不动，仿佛只增不减的古老雕塑，巨山表层的痕迹、纹理、验证着岁月流逝。
正当此时
远方闪过一丝丝天蓝电光。
“谁找我。”
巨山内部传出疑惑声音，重重叠叠的声波，直接震碎巨山。
咔嚓，咔嚓，山石碎成齑粉，一个巨人站起身，身高八千米，他名为洛加伯爵。
“奇怪，我应该不认识，这个气息很陌生。”八千米身高的巨人洛加伯爵缓缓转身，目露困惑，遥遥望向极远处的细微电光。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大约过了半分钟，电光愈加明显，越来越耀眼。
轰隆！！
恐怖电光所组成的巨量雷电几如蓝色池塘，眨眼间翻涌而至，迎风暴涨百万倍。
轰隆隆！！
雷电大海翻腾着，轰鸣着，笼罩了整个恒星。
不。
准确而言，应该是缠绕巨人洛加伯爵，显化无数条绵长锁链：“奉监察使之令、执政官布鸽忆协助，缉拿洛加伯爵！”
“什么？”
巨人惊呼，瓮声瓮气的低吼，饱含惊骇之情：“监察使抓我？监察使不是离开了吗？”
哗哗！
雷电轰鸣，锁链遍布星空，仿佛将整片天地封锁：“你说的那是上届监察使……别挣扎了，洛加伯爵！”
“等等！”
巨人洛加伯爵的低吼一下子被雷海淹没。
唰啦。
来得快，去得也快，电光再度离去。
只有炽烈恒星，依然如故，弥漫光芒与热量。
——
这份名单的生命，基本以恒宫级为主，虚洞级不多，星光级最少，至于宙合境的罪犯更是一个都没有。
虚洞级只是初入高等生命门槛。
虚洞级晋升宙合境，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恰如鲤鱼跃龙门，蝼蚁变巨兽，等同能合级到星光级的巨大质变。宙合境是无可争议的高等生命，宙合境数量间接象征着一个生命族的强大与否。
既然这份名单没有宙合境，那就太好办了。
执政官纷纷下令，协助此事，没有拖延回绝的。
……
“我可是茗阁成员，你怎敢抓我！”
……
“滚开！滚开！监察使臣又如何！”
……
“牙录星区执政官屋伦乃是我爷爷的朋友的同僚的夫君的主人，你们还不速速退去！”
……
墨禺星区，牙录星区，两大星区诸多执政官同时展开抓捕行动。
可谓是电光火石，雷厉风行，这些生命根本找不到逃离机会。监察使韩东的命令，谁敢违背，至少星区执政官万万不敢。
抓捕过程很顺利，有挣扎的，有叫嚣不服的，还有抗拒抓捕的，当场击毙近百个生命，最后统计数量，三个月的短暂时间，共计抓捕四千五百三十个生命。
一个个送去韩东那边。
待到全部集结，即可开始审理，韩东盘膝坐在黑洞边缘。
“快了。”
他睁开眼，略微扫视，继续闭目养神。
真空无法传递声音，黑洞引力扭曲万物，再加上这些生命的力量统统封禁，仅能眼睁睁瞪着韩东，开口怒骂亦无用。
……
三个月过去了，紧跟着又是三个月悄然流逝，抓捕过程耗时不多，遣送过程却略显繁琐，大部分时间全都浪费在遣送过程。
星区之间的遣送，除了相关手续比较多，距离遥远也是大问题。
直到集结完毕，韩东才站起身，拿出星门通讯器。他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只是点击着屏幕。
按照流程。
审理进展时刻汇报给执法阁。
“名单罪犯已全部缉拿，现在准备审理。”韩东敲击着屏幕，弹出一个星空通讯的界面，对侧乃是背生洁白羽翼的浅色战衣青年人。
生擒数目：四千五百三十。
击毙数目：七十七。
总数是四千六百零七，罪犯数量确认无误，韩东微笑看着通讯屏幕另一侧的浅色战衣青年人：“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开始。”
“等等？”青年人皱了皱眉，迟疑着问道：“共计四千六百零七？不应该是四千六百零九吗？按照名单，韩东你少了两个，还是再确认一下数量吧。”
他负责监督执行情况，虽然他不懂为何要监督韩东，这是上级命令。名单数目是四千六百零九，韩东竟然数错了，他真是没想到亘古天王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韩东继续微笑：“没错，没少，不用再确认。”
青年人扇动羽翼，满脸不解，扭头对照着什么：“确实少了两个，难道执法阁传给你的那份名单出了错……”“对对。”韩东点头：“那份名单发多了。”
“啊？”
青年人不再扇动羽翼，观察着韩东神态，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韩东笑呵呵道：“那份名单发多了两个，我就随手划掉了。”
“？？？”
青年人脸色僵硬，不知所措。
只听韩东又补充道：“幸亏我仔细检查，不然抓错怎么办，你们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通讯声音一下子变得沉默。
韩东那温蔼笑意仿佛渗透着血红色危险警兆，信号都发生扭曲波动。
青年人手心冒汗，抓着浅色战衣的衣角，强笑道：“怎么会凭空多出两个，没理由啊，名单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韩东笑容渐渐消失：“那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
“这倒不至于。”青年人擦拭着额头眼角，沉吟片刻，决定从心：“那就照常进行吧。”
少两个就少吧，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估计是执法阁高层针对人族天王韩东的一个考验。他都不知情，何必管太多，抛去执法阁公务人员的这重身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宙合境，弱小可怜又无助。
——
漫漫星海之上、执法阁总部、巍峨巨塔的其中一层。
“哼！”
“简直是目无法纪！”看不清容貌体态的黑影发出冷哼，垂眸俯视，瞧着星空通讯的审理画面：“虽然没得到殿堂那边的授意，但按照惯例，以往的新生代亘古天王都要经过这重考验。”
韩东可倒好。
直接修改罪犯名单，将父母名字剔除，干脆不理会！
“肆无忌惮！肆无忌惮！”黑影气的浑身发抖，拍着圆桌，盯着通讯屏幕之内的白发韩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