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琴音起，奔雷落

  狐王率领仅几百兵马，趁着星夜一连夺回十座城池，打得蛇族措手不及。
  当中，陌染的有勇有谋，自然是功不可没。
  因为先前喝下那杯茶的缘故，他的妖兽血脉在强力战斗之下，被激发觉醒了，实力接二连三地突破了。
  从妖将三劫，一路高歌猛进，毫无瓶颈地突破至妖王四劫！
  这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的晋级，惊呆了众妖。
  妖王就这么诞生在眼前！
  诡异，前所未有的诡异！
  时不时抬头看看空中，狐王弹的怕不是琴吧！
  空中的小狐狸，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不断催动神识拨弄墨色琴弦。
  琴音叮叮，奔雷不绝。
  法阵的无形屏障，亮起光芒，随琴音起伏流转，阵内风云瞬息万变，杀机四起。
  有君无心的阵法加持，血脉沸腾的陌染身带劫雷一往无前，简直是所向披靡。
  兵不血刃，就已经将蛇军大半数劈得外焦里嫩。
  这一创举，刺激得狐兵们集体热血逆流，个个手起刀落猛砍蛇族七寸，英勇无比。
  那架势，恨不得自己的狐狸尾巴也能卷上刀剑，一起多切几条长虫。
  ……
  天幕之上的妖月，早已被这一夜的血腥，染红到了极致。此刻，又慢慢隐入浮云之中。
  入侵的蛇族，统统覆灭。
  而那行走的大杀器，陌染却还在历劫中，很快就是妖王五劫了……
  “叮！”
  最后一声琴音，穿破了虚空，静止了这片时空。
  万马奔腾，戛然而止！
  战场之上，狐兵的万象幻影，随风而逝。
  三百不到的狐兵，对着堆积如山的敌军尸骸……
  君无心收拢回所剩不多的精神之力。墨倾龙琴上的幻杀阵，也随之被隐藏起来。
  先前不想每到一处，都得费一番功夫来布置阵法。
  便寻思着，不如做个阵盘可以反复使用。但是杀伤力那么强的幻阵，寻常材料定是承受不住的。
  当时灵光一闪，就尝试着在这琴上绘阵。得亏开了血脉之力，才能顶着上古龙神的威压，在琴上绘制千幻杀阵。
  君无心也是没有想到，一个阵法绘制下来，所耗掉的精神之力，可比之前绘制的那千幻杀阵所耗用的百倍还要多。
  好在可以反复使用，时间上节省了许多，而且阵法也可以灵活调整，倒也值得。
  当然，以龙琴为阵盘，其威力浩瀚，自是寻常阵法不可比拟的。
  更何况，这琴上，原就还有龙神大人所赋有的风、雷、火、水、光、暗，六大属性。
  其中还有一弦，被云雾遮挡，君无心的神识还未能够触碰到。猜测着，那或许是时间与空间所叠加的时空属性。
  “你先前不该那么做的，过于危险了，并不是明智之举。”东里六叔见着陌染飞速提升的实力，不虞地说道。
  君无心知晓其中厉害，自己的血脉之力可以使妖兽觉醒潜能。
  若是让其他妖族得知这一事情，无疑会使诸多贪婪者疯狂。倘若众妖群起而攻，麻烦与危机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的血，可不是什么人，什么妖都能取的。
  她周身流转的气息，陡然变得肃杀。
  六叔怔了怔，心说，怎么忘了，这可不是一只寻常狐狸。
  经六叔这一提醒，反倒让君无心多看了他几眼。
  天妖神识强大的六叔，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心思，“看什么，我可不稀罕你的血。”
  “那还真是遗憾。”原还想着，拐只火凤当坐骑，也蛮不错的。
  她这毫不掩饰的神色，让六叔实在没好气，这人真不把他当外人！
  “小狐狸，别乱打歪主意。这一遭带你来回奔波，已是仁至义尽。”
  君无心点了点头，应和道，“这回还真是多亏了六叔的鼎力相助，狐族上下定然会对您感恩戴德。”
  今夜可是借用了东里六叔的天妖领域能力，不然仅凭狐兵狐将的脚力，根本赶不及各个城池。
  六叔不以为然，火羽一扇，优雅地落到下方的妖树边上。
  *
  天露微白。
  小狐狸又变回了人身。
  君无心将墨倾龙琴往六叔跟前一递，“真是多谢六叔慷慨相助！”
  他淡然笑着，并没有伸手接琴，“给你，便是你的。”语气不容置疑。
  “此等神器，就这么给我？”
  “神器嘛，有缘者得之。无缘者得到了，还不如一张普通古琴实用。”
  他伸手一拨，琴弦未动，亦无声音。
  这还真是令君无心意外了。“你又怎么知道我用得了？”
  “我也是一时兴起，就拿出来了。”他回思先前那时，见她凝力布阵，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这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君无心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收下，寻思着改日自己精神状态好些，再凝些涅盘神火回赠与他便是。
  ……
  连着一夜奋战，因着有狐王的极品丹药供给，不时补充，兵将们才能一直保持精力充沛。当然也是因为妖族本身的旺盛体力和超强的恢复能力。
  见他们才服用丹药整顿没一会儿时间，一个个的又是神采奕奕的，可真是再一次刷新了君无心对妖族体魄强悍的认知。
  她也服过丹药，但是精神力不是那么容易补回的。
  而且经过这一夜的消耗，她之前所备下的丹药，已经用完。
  想要靠丹药补充力量是不能了，只能暗自运转心法，吸收空气中的妖气。
  那边，陌染早已经顺利突破完成。他安排好战后的相关事宜后，就过来拜见君无心，两眼珠子贼亮亮的，可比夜明珠子。
  由于契约关系，君无心可以感应到，他铮亮眼珠子之下的兴奋喜悦心思。
  不过，此刻可没心情听他表意，君无心出言打断了他酝酿的激动情绪，“怎么样？搜出来了吗？”
  听到问话，陌染收敛心神。
  得亏他收敛得及时，不然旁边的六叔手中的小羽毛，可就要朝他射去了，狐狸眼太亮了，要不得。
  陌染急忙奉上一份兽皮地图，“这是方才在蛇族将领身上搜出来的地图，与上一座城的守军将领所言一致。王上，请看！”
  君无心只大致扫过一眼，就交回给他，“你熟识地形，你来带路。你快些安排好这边的事，我们立即出发。”
  小狐狸崽子的事情，耽误不得。已经过了一夜，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难测的事。
  陌染也知情况紧迫，事情安排得很快。同时也发出了信号，很快就会有狐族来接应了。
  “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好。”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我事事亲力亲为？”
  六叔嗤笑一声，“分明就是懒。”
  无心眉梢微挑，莞尔笑道，“六叔果然慧眼独具，一眼就被你看穿了本质。”
  陌染过来，带着一支二十位狐兵的小队，出发了。
  一路上，寻寻觅觅，走走停停，前行的速度不是很快。
  待在火凤背上的君无心，本来就一身疲乏。不知不觉间，就在这晃晃悠悠中，睡着了。
  火凤缓缓飞行，不知为何，心间又是萦绕起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可是，遍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记忆痕迹。
  怎么可能有记忆呢？便是连传承记忆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其他呢！
  他暗叹。
  说来也是迷惑，他是凤族之中，血脉觉醒力最强的火凤。可是却没有一丁点儿传承记忆。他所会的一切，皆是凭自己本能所驱使。
  而族中其他火凤，血脉力量强悍者，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火凤传承的。
  ……
  一路上，按着地图指引，和狐妖的嗅觉辨识，终于寻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烈阳当空，睡了两个时辰的君无心，也在队伍停顿下来时苏醒。
  伸了伸懒腰，她忽然僵住了，体内怎么会……
  睡着之时，竟然无知无觉地吸收了六叔的火灵之力。
  这……真是太不厚道了。
  她的面颊，微微发红。
  一跃而下，佯装无事，疾步走去陌染跟前。
  行走之间，她忽然发觉问题所在，有可能不是自己干的，而是那簇贪吃的涅盘神火。
  她凝神一探，果真见到小神火瑟缩一抖，俨然就是做了坏事的小坏蛋模样。
  君无心抿了抿唇，心道，吃了多少，到时候还不是得全部吐回出来。也懒得与它说道。
  行至山洞深处，一道厚重的石门挡住了大家前进的步伐。
  君无心扫视过四周，未见有什么机关。
  “直接推开试试。”
  陌染上前，白色妖气凝于掌心，一把推开石门。
  砰的一声，石门被推砸到了墙壁之上，震动山壁。
  用力过猛了。
  看着不停掉落的石块与灰尘，陌染尴尬得直挠头。
  “我不知道这门这么轻啊！”
  他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大家耳膜生疼。
  正是被他推开的石门，直接倒地了。
  走在第一个的狐兵，吓得连忙缩回脚，“吓死老子了！”
  山洞猛颤了几下，等灰尘散去，大家才看清楚里面的惨景。
  干瘪的狐狸皮囊，没有尾巴，没有血肉，紧紧贴着狐妖骨架。皮囊之上的破洞，更是昭示着妖丹是直接被挖出的。
  看伤口破裂样子，手法并不高明，但却没有渗出一滴血水，这定是要有强大的吞噬之力。不知是何妖物？
  几十只狐狸，有大有小，从尾巴切口便可看出，都是天赋强大的狐狸。
  整个石室之内，一滴血水也没有。
  空气里充斥着厚重的腐烂味道。
  大家都觉得胸闷，压抑。
  君无心越过他们，就近来到一只小狐狸骨架跟前，蹲下查看起来。
  从狐狸皮囊来看，他失去生机的时间显然并非这一日之内。
  凝着妖力，掀开干巴巴的狐狸皮，狐狸毛撒了一地。
  露出的狐狸骨，上面覆有一层暗灰色。她凝眸审视几息，这不是螟天的领域毒雾，他的毒雾是附着在魂体上的。
  这个倒有些像是邪魔之气，她伸指欲触碰，被一只突然伸来的大掌挡住。
  “不必脏了手，这便是邪魔之息。”六叔肯定道。
  君无心看了他一眼，收回手。
  其实她是觉得有点像之前在端木千华那里碰见过的魔龙息。但是这边的气息很淡，加上混杂了其他气息，所以肉眼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辨认出。
  莫非那螟天背后另有其人？
  她缓缓起身，看向神色哀痛，气势萎靡的队伍，提声说道，“都打起精神来！这些都是前几日遇难的，昨夜转移走的小狐狸崽子没在这里。”
  大家忽地就抬起快要垂地的头来。
  这下不用命令，都能自发地快速行动起来，把遇难的狐妖收去焚化安葬。
  君无心在洞外等他们，静默看天，不知在沉思什么。
  忽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螟川。
  先前给他下的魂念禁制，并没有解除，所以他还没靠近，君无心就已经感应到。
  不多时，一条碧色蟒蛇出现在她脚边。
  她不悦地蹙眉。
  螟川捕捉到她的不喜，盘了个身，然后幻出人形。
  气息有些微弱，看来受伤不轻。
  君无心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也没开口，只是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
  螟川照旧行礼，“螟川见过狐王。”
  “你倒是胆大，今时今日，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她的话，并没有让螟川改变脸色。
  “这次战役，我父王并不知道，他当日从百狐亭回去之后就闭关了，谁也不知他的踪迹。一切皆是螟天擅自做主。”
  “你不会是特意来说这一番话的吧？”
  被她直视的目光紧盯着，螟川这才有些不太自然，“倒也不是。”
  君无心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天空，口中说着没有温度的话，“即便不是蛇王下的决定，他御下不严的事实，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抹除的。”
  她侧首看向他，接着幽幽问道，“再说了，你又怎知蛇王没存其他心思呢？”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螟川的心肝一颤。直觉父王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狐王一向是个可以随意拿捏人家灵魂的。
  他定了定神，说出了此行目的，“我来是找狐王合作的。”
  “合作？你觉得本王需要？”
  “这……”螟川一时语塞。
  “你这一身伤，是被螟天虐的吧。”
  “……”螟川默认，狐王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你其实是来找本王，帮你对付螟天的吧？嗯……又或者，你只是来寻求庇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