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

  余敏再次睁眼,手机显示已经十二点。
  微信上有几条无关紧要的信息,还有蒋承泽的好友验证申请——
  她通通选择了无视,披上衣服,下床,雪团从卧室门缝里溜进来,绕在她脚边喵喵叫。
  它应该饿了一夜。
  余敏准备去盛点猫粮,走到客厅却发现它的饭碗里满满当当的,明显蒋承泽已经添过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份外卖——logo印着这附近的某星级酒店。
  狼藉的蛋糕和蜡烛连同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不见了踪迹,象棋被收拾好放回茶几下面,昨夜盛柠檬水的两个杯子也被洗净放到一旁。
  余敏接了一杯水,灌下去的瞬间,想起了昨天的棋局。
  不同于中国象棋的困毙,把对方置于无子可动的境地——在国际象棋里并不是胜利。
  国际象棋讲究高贵的checkmate,因对方无子可动是低质量的胜利,是不光彩的赢棋。
  在英国的规则条文中,让对方无子可动一开始是判输的,直到在sE拉特的影响下,1807年l敦国际象棋俱乐部才制定规则,把无子可动判为输棋的规定改作判为和棋。
  但昨晚蒋承泽承认自己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在他看来,无法将对方的王将Si,便是失败。
  这就像他们现在的局面。
  他拿出手段困住她,黏住她,但如果他不能让她由衷的改变主意,一切都是枉然。
  而同样的——
  她冷待他,驱赶他,但她如果不能让他彻底放弃,这也不是真正的胜利。
  或许,他们之间早该有场赌局。
  两个月,如果足够幸运,他Si心的同时,她能顺利怀孕——赶在三十岁前的最后期限里,诞下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聪明伶俐的宝宝。
  余敏在沙发前坐下,看着手机上好友申请,最终点击了同意。
  人们遇到的所有事,都会在心中生成与印象相对应的观念,重新出现但仍保持极大的、近似首次出现的活跃程度的,被称为记忆。
  记忆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可以被新信息“覆盖”的——负面的记忆可以被美好的记忆所覆盖。
  余敏能推测出,这是蒋承泽提出约会的意图。
  可是时过境迁,就像夏天里的人们并不需要冬天的棉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如今的心境,并不是他安排高级的餐厅,穿着昂贵的西装,像只拼命对雌兽开尾的雄X孔雀,自持优雅地拿出他值得炫耀的资本——就能抚慰的。
  他再千依百顺,隆重深情,也不能抹杀掉曾经冷漠且敷衍他自己。
  “接下来还有安排吗?”
  餐厅里,余敏面无表情地放下刀叉,神sE冷淡,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蒋承泽皱眉,却也没有太意外:“山上风景不错,一会儿我们可以去散散步,看看星星。”
  餐厅出来,车从山脚往山上开。
  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市区的灯光渐渐远离,嘈杂喧嚣也一点点被抛远,二十分钟,蒋承泽将车停在半山一处宽阔的空地。
  余敏下车,晚上气温还算适宜,草木的清新气息弥漫在他们周围。
  虫鸣隐隐环绕着夜sE,她的头顶是无垠的星空,宁静的环境里,连风都变得轻柔。
  “从这里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蒋承泽走到观景台处。
  山脚下远远的映出X市的夜sE,余敏跟上去,扶着栏杆往山下望了一眼,转头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承泽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头,跟着在她旁边落座。
  晴朗的夜空,星辰若隐若现的,因为城市的W染,星空算不上璀璨。
  余敏抬头看向星空,半点没有散步的意图,也不开口说话,蒋承泽几次挑起话题,她都没有接,蒋承泽于是也跟着仰头。
  椅子并不特别宽大,他们肩膀贴着肩膀,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在草木的气息中,余敏还闻到了一丝花的香味,具T说不上来是什么话,她环顾四周——
  蒋承泽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递给她。
  不甚明朗的路灯下,余敏看不清楚,伸手去拨——冷不防地,蒋承泽拉住了她的手,把它牢牢握住。
  她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她侧头,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转向天空,仰着头:“记得吗,我们结婚那天,夜空b这里璀璨多了。”
  当说起这话时,蒋承泽脑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一望无际的海面与深邃的夜空相连,漫天星斗,璀璨夺目——
  “那天恰巧有几颗流星,承琪和承茵见了,连忙许愿,还让我也闭眼,可我转头就看到了你——”
  “我一直忘了告诉你,那天你有多美。”他扭过头,重新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夜sE那么温柔,篝火的火光照在你脸上,那个时候我想,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愿望需要流星帮忙实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承泽将手指用力挤进余敏指尖。
  柔和的夜风,他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帮她拨了拨耳边垂落的头发。
  他身上的气息顺着微风飘入余敏鼻尖,手滑进他的头发里,眼波温柔得像被风吹皱的春水。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这是讲情话。
  他在对她说情话。
  他指上血管传递着他心跳的频率,一下又一下,透露出他并不JiNg于此道。
  想来应该是一次极具突破X的尝试。
  然而,她还是别过眼,把目光重新投向夜空。
  深夜的凉风,夏日的蝉鸣。
  小时候余敏也喜欢数星星,乡下的天空更漂亮些,没有云——她总喜欢在习题休息的空档望向星空,让思绪漫无目的地徜徉。
  宇宙是深远,宁静的;外公告诉她,人一旦把关注点放在浩瀚的宇宙,眼前的烦恼和忧愁便会显得渺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她一直喜欢仰望星空。
  她到过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的天空——
  城市的夜空大都黑漆漆的,没有星光,乏味无b;在远离喧嚣的地方望见皎月或繁星,她都拍照留存。
  偶尔,也想要身边有个人可以分享。
  可惜真的等到这一刻,身边人早已经把她分享的yUwaNg摔得粉碎。
  而碎掉的东西,再怎么拼接都有裂痕。
  “以你的常识,你应该知道,你看到的星星离我们都非常遥远,恒星发出的光需要数十年甚至上千年才被观察到。当你看到这些星星时,它可能已经Si亡了,你看到的,只是它消亡前发出的光。”余敏收手,将手指一根根从蒋承泽手中掰出,“如果你执意不Si心,失望的只会是你自己。”
  余敏好像在说星星,又好像在说她自己。
  夜里,当蒋承泽将身躯伏在余敏动情的躯T上,当他抬头一次次探向她的双唇时,她一次又一次地侧头,让他的唇瓣滑落在她的颊边,唇角——
  故意避开他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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