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历史的车轮

  真魔界，
  时间长河，某处。
  这里是一片空空荡荡的虚无之地，有灰暗的天空，有枯黄的大地，有恍如废墟的建筑，有挣扎摇曳的小草。
  但是，你若仔细看，它们其实没有任何运动和改变。
  没错，这里是隐秘角落，又称时间遗忘之地。
  在这里，时间都会被遗忘，以至于不会有任何时间流逝的概念，见不到常规意义上该有的运动和变化。
  于是，这里也就成了难以企及之地，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抵达。
  当然，‘几乎’的意思就是代表极少，可不是真的没有。
  就比如说那灰暗的天空中，悬挂的太阳们。
  那该是太阳吧！
  恍如大日凌空般悬挂在天上，但散发的光芒又是如此的暗淡，甚至带着几分寂寥，几分古老。
  似是真的经历过久远的岁月洗刷，由此沾染了几分沧桑。
  当然，它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数量了，足足有十二颗。
  它们或大或小，每个都散发这一点暗淡光芒，也能照亮此间的隐秘角落。
  而在此时此刻，变故，突兀的就出现了。
  从左手边最亮的那颗开始算，到第九颗的时候，一道道裂痕突然开始在太阳上蔓延。
  犹如蛛网一般，以中心为点，向四周扩散，‘卡擦擦’的声响中，是斑驳掉落的碎片。
  这一刻，旁边的太阳似乎都活了过来，有洪亮的声音就此传来，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们的第九霸主，曾经的传奇，破碎太阴星的魔主，怎滴又死了？
  这是几回了？第几回了啊？”
  一旁，另一颗太阳中，有柔美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该是第三回了，近期的第三回了。
  虽然我们魔主无所谓死亡和转生，但是吧，短时间内死啊死的，这正常嘛？”
  又有第三个声音响起，阴柔，尖细，语气刻薄：“当然不正常，也必然不正常。我觉得，第九霸主其实也不太合适，要不，碎月，你再往后靠靠吧。
  我觉得排名第十二，其实符合你的预期？”
  他们的调侃，半真半假，但魔主之间，亦有竞争，有暗斗，只要不影响大势，第一魔主其实也不管他们。
  如果有可能，开口的几位绝对愿意把可能，变成现实。
  只是，调笑着，调笑着，他们就察觉不对了。
  因为，最是毒舌的碎月魔主，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反驳，好像真的死了一般。
  更因为，哪怕是死了一回，损了不少真灵，但崩塌的太阳也只会掉落一部分而已。
  可现在呢？
  裂纹已经弥漫到了整个太阳，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彻底破碎。
  隐约间，可见太阳的中心处，一位身高万丈，牛头马身，长着数百触手的庞然身影，正在努力的维持着太阳的完整性。
  可他再是厉害，当整个太阳都将要碎裂时，他也是闲的极为吃力。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嘶吼着道：“痛，痛，痛煞我也，快，快，快帮帮我啊！
  要死了，死了，快点帮我，帮我！！”
  “啊，啊，啊啊……，你这是怎么了？”柔媚的声音中充斥着惊悚和不可思议，但她的动作却是不慢。
  有无形的力量从另一颗太阳中探出，深入即将破碎的太阳内，减轻了碎月魔主的压力。
  那是意志之力，强大到足以干涉现实，也是这隐秘角落最是可以延伸的力量。
  而她一动，其他的魔主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有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延伸，帮着他稳住了太阳。
  也是这时，那颗最是明亮的太阳终于苏醒，一道饱含着沧桑，又无比宏大的声音在所有人心间响起。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意志已然到了碎月魔主面前，依托着他庞大的力量，终于让其他魔主都轻松了几分。
  “碎月，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等等……”
  第一魔主的声音微顿，又道：“这是《寂灭魔尽》之力，你遇到祖龙那家伙了？”
  “没有，不，不是，不是祖龙，是天庭，天庭……”
  他的话还没说尽，就见一道煌煌剑光自虚无中来，划破了隐秘角落的天穹，又无视了所有魔主的意志，斩在了那破碎的太阳上。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余下碎月魔主凄厉的惨嚎：“不，不要，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可一切都完了！
  ‘噼里啪啦’
  ‘砰砰砰砰！’
  那庞大的太阳彻底崩碎，化为无数碎片砸落大地，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与枯黄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凹坑。
  而所有魔主，似是都被那一剑伤了神魂，无形的意志猛然回缩，发出惨痛的呼号。
  “痛痛痛！”
  “痛煞我也！”
  当然，碰触永远是双向的，最后一刻，他们仿佛能听到一个声音，自冥冥中来，带着宏大的道音，吐了一个字。
  “斩！”
  许久，许久，大地上的烟尘终于散尽，一记‘因果斩’带来的伤害也终于消弭。
  可这一处隐秘角落的天穹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十数道意志在这里碰撞，交错，又发出最是躁动的交谈。
  “老九，老九，他死了，真的死了，没法复活，没法转生。”
  “是那一剑，那一剑，可以要我们的命。”
  “不仅仅是那一剑，还有祖龙的《寂灭魔尽》神通，但又不止于此，应该不是祖龙。”
  “关键是，我们没法确定。没法确定，那道剑斩，是谁发出的，又是不是非得杀了我等四次，才能寻死气而来？”
  “查，必须查清楚！”
  “那是天庭，我们查天庭，可消息不够，那是补天教更远的后方，我们鞭长莫及。”
  “这是鞭长莫及的事儿嘛？老九死了，碎月死了，就这么在我们所有魔主面前，死了！
  你们可知，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代表这时间长河之上的隐秘角落都不再安全，代表着我们寄托真灵的法门有了破绽，所以，我们的就不再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这般含蓄干什么？就直说好了，老九他死了，那你我呢？
  会不会就是什么时候，也这么匆匆忙忙的死了？！”
  寂静，在偌大的隐秘角落中蔓延，所有魔主都不在说话了，他们似乎都被这个结论给吓着了。
  直到许久之后，第一魔主那苍老又宏大的声音，在其他魔主意志中响起。
  “先对付补天教，再攻伐天庭，我们是时候动一动了。”
  “为了今天，我们准备了上千年的岁月，从今日，今时，属于欲界霸主们的反击，也可以开始了。”
  “通知下去吧，‘魔乱天下’的计划开启，潜伏的心魔全面启动，我要这世间再也没有补天教，没有天庭。”
  “唯有我真魔一族，将横断万古，统御诸天！”
  声音落，就有余下的十道意志自此叫嚣：“横断万古，统御诸天！”
  “横断万古，统御诸天，杀杀杀杀！”
  ……
  与此同时，
  天外天战场，
  某间密室之中，盘膝而坐的白发老人陡然从静修中惊醒，他只觉得心头无端悸动，扰的他无法静下心来。
  作为比莫成君资格更老的时间长河漫游者，他在因果一道上也是有不俗造诣的。
  顺着因果的牵动，命运的变化，他的眼中似有无穷光影变化。
  许久，许久，他的脸上终是显出了恍然的神色，以及无可奈何的苦笑。
  “碎月魔主终是死了，死在巡查仙官的手中，也死在我教授他的神通下。”
  “所以，这把‘刀’其实还是我递出去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这位老乡还是为了完成对我的承诺。”
  “而碎月魔主的死，彻底刺激了魔主们那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再加上他们那什么计划都已经布置完毕。
  然后呢？
  以此为导火索，补天教和真魔的战场彻底爆发，大决战就此开始。”
  “所以，这算不算是我递出去的‘刀’，背刺了我自己呢？”
  “这狗屎一样的命运，还真有些宿命回响的意味了，真他妈操蛋啊！”
  “不过，也好，也好，就这样吧，总比这些年为了争取时间，当缩头乌龟的好。”
  “去他妈的宿命，哪怕是死，我也想好好战上一场！”
  也是这一日，一则‘全员动员令’从祖龙的行宫发出。
  抢在欲界真魔大举进攻之前，通过种种渠道，向所有补天教的仙域和势力范围扩散。
  于是，所有山海妖怪都知道了——补天教和欲界的大决战已经开始了。
  而补天教要面临的第一个大敌，潜藏的心魔！！！
  ……
  当然，信息的距离拉远到整个宇宙的尺度，传递起来，自然要慢上很多。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广寒域的战场上，就还没有迎来这等变故。
  烛龙、应龙、还有孔雀大明王，这三位则是在莫成君的引导下，看向了下方的战场上。
  时间，就在他们的注目中不断流逝，似乎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该有的斗法，还在进行，该有的厮杀，依旧没停，好像一切如常。
  然后，三妖又把目光转向莫成君，莫成君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就在他自己都在思考，是不是神通出了什么问题？
  按说不会啊，祖龙那么牛逼的存在，不该忽悠他才对？
  更何况，他为了‘稳健’，还多斩出了一道‘剑六式，因果斩’，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也就他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下方，变故终于开始了。
  原本，斗法最是激烈的魔仙们，陡然间，一个个都顿住了身形。
  他们似是觉得脑海中，有清晰的‘乒’的破碎声传来，紧接着，束缚着他们的某些东西被斩断了。
  以至于他们不再被蒙蔽，更主要是，他们拥有了选择的机会。
  魔，甭管是真魔，还是伪魔，除了那些被欲望吞噬的魔物外，其实都是有智慧的。
  他们，或许心理扭曲，或许毫无底线，但不代表他们就愚不可及。
  甚至，从某些方面讲，他们比人类还要狡诈，还要谨慎。
  可为什么在这等战场上，他们向来都是死战不退呢？
  那就是不是他们想，而是他们没得选择！
  因为，他们的神魂都被种上了魔种魂契，全都掌握在碎月魔主的手中。
  只要碎月魔主一个动念，就能捏死他们。
  而这种魔种魂契，甚至就算是碎月魔主死了，都不代表已经解除。
  最多，这段时间内没了主人的命令，他们有了一定时间的自由。
  当然，这种‘死了’，自然是指的普通死亡，真正的魂飞魄散，真灵消亡，那又是另一回事儿。
  而此时此刻，这群魔仙们，就感受到了体内的魔种魂契破碎了！
  由此，他们是真的自由了。
  只是，这种自由，即使是他们自己，都难以置信。
  欲界魔主纵横那么多年，你见过几个魂飞魄散，真灵消亡的？
  他们这些入魔者，才是走上了不归路。
  只是，再不可思议的事儿，现在都发生了，以至于不少魔仙就有了一瞬的停滞。
  而就是这一瞬的停滞，让不少魔仙被干掉了，他们停，可不代表补天教的妖仙们停下了。
  当然，也有不少魔仙逃过一劫。
  他们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儿不是战斗，而是逃亡，用尽各种手段脱离此方战场。
  开玩笑呢？
  魔主都彻底陨落了，他们这些魔仙还在这死磕，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他们可没什么尽忠职守的想法，自是能逃多远就是多远。
  而这种情况，从魔仙开始，继而向大魔，魔将，魔头们蔓延。
  最后，就是那整整十座魔渊，在没了掌控后，开始不断的坍塌，崩溃。
  继而，有无数还未涌出的魔物就被掩埋在地底了，而没了后备的支援，魔物面对十倍的兵力，只能被不断的绞杀，死亡。
  整个战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平定。
  有局部区域，已经爆发出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此时，天穹之上。
  烛龙三妖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莫成君的身上，他们的眼中有难以置信，有不可思议，
  甚至有几分惊惧！
  莫成君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道：“我就说了，要让剑气多飞一会儿嘛？”
  目光一转，他看向那些逃走的魔仙们，问三妖：“你们，就不准备斩草除根嘛？
  是准备徒留这些魔仙在广寒域内肆虐啊？”
  “对对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能有遗留，一个都不能留。”
  孔雀大明王应了一句，急匆匆的就冲了下去，五色羽翼一展，神色神光冲霄而起，就直往那一头畸变魔仙刷了下去。
  而烛龙和应龙也是招呼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
  唯有莫成君立在当空，看着下方的战场，见没人注意到他，突兀的就是斩出一剑。
  他的目标，是那位纵横战场的剑道魔仙，此时正是仗着一口飞剑，御剑很空，急速离去。
  而莫成君这一剑，只是虚虚的一划，斩出一道无形无影的剑气，就不在出手。
  此为，剑六式，命运缠！
  只是，收剑之后，莫成君却并没有多少斩杀魔主的欣喜之情，反而心中没来由的升起几分忐忑，几分心悸。
  似乎，历史的车轮已是滚滚向前，再也无法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