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时间长河
现世。
人间。
十二个时辰，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可对于此时世界的某些人和妖来说，以往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种煎熬，不仅仅是习惯上的，也不仅仅是生活和修炼的模式，更是一种担心和惧怕。
补天教欲要对天庭出手的留言愈演愈烈，可双方大佬都没出来澄清，那就等于是一种默认了。
现在，陡然间，太虚天就‘停服’了，你要说他们不惧，不怕，不怂，自然是的不可能的。
尤其是人族，以及周边的妖国，已经摆明车马的站队天庭了，为此堵上了一切，这时候就怕天庭出了丁点纰漏。
那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天崩的祸患。
索性，十二个时辰过得很快，太虚天准点开始，依旧是那般热闹。
尤其是珍宝阁，交易的数量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新高，而仙道配送中心依旧给力，几乎在一天内完成转运。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当然，唯有星河剑宗四季剑仙沈锦绣等人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因为，即使是他们，现在也不过是在天外空间站待着，等待最终的结果。
再有新开辟的六号福地之内，已经又建了一个新的办事处，薛攀、巴陵儿、巴霓裳、薛岭、以及万界商行麾下，仙道科研院麾下都已经迁徙到了这里。
他们要做的，就是维持天庭的运转，至少在和外界的交互一项上，不能有丁点纰漏。
他们也在等待，等待着天庭小世界的重开。
……
高维世界，
星河之上。
“祖，祖，祖龙？！”
哪怕没有镜子，莫成君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绝对非常精彩，他看着白发老者，几乎是本能的发出一连串的质疑。
“开玩笑呢？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空开白牙说了，我就得信啊？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祖龙？”
“是哦，你确实没见过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白发老人的笑容依旧温和，至少，莫成君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王者气度，又或者杀伐果决的气质，反而如邻家老人，和蔼可亲。
可下一秒，拖曳着近乎十万里的庞大龙躯，已然盘桓在了星河之上。
金色的龙鳞每一片都堪比巡天法舟，有散发着光芒，比星河下的璀璨光点，都要夺目。
更有遮天般的阴影笼罩而下，莫成君巨头望去，就见那堪称狰狞的龙头缓缓抵近，龙须飘摇，龙角闪烁，龙目竖起，森然威严中，带着横跨万古的沧桑。
就见他咧着嘴，似是在微笑：“怎么样，这般可是能证明了？”
莫成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失神。
好家伙，这证明确实够有力度的，有力到他都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
他不是没和龙族打过交代，烛龙，应龙，四海龙君，大河龙王，怎么说呢？
和眼前这一位相比，他们就是泥鳅！
不过，许是震惊过了头，莫成君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应该说，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位，他反抗，或者不反抗，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如此，还不如静下心来，平淡以对。
如此想着，他微微抬头，和那庞然大物般的龙头直视。
只是呼吸间，就有无数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转悠，他稳住了心神，无比严肃道：“您的证明无可指摘。
只是不知，我又该如何称呼您？”
“补天教之主，山海妖怪的领袖，祖龙；又或者天朝老乡？”
这句话，看似是一个意思，其实内里的含义颇多，也决定了两者后续交谈的态度。
“自是老乡啊！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悠悠数千载，能再见同一时代的人，也是一种幸运嘛？”
巨大的龙头缓缓抬升，消失在了天际，又有一位白发老人出现在了莫成君的身边。
但那庞大的龙躯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外面游走，一圈圈盘旋，似乎构建了一道独特的力场笼罩四周。
莫成君赫然发现，虽然同样还是无灵的环节，但功德金身外泄神力的状况，却是有了改变。
这手段，莫成君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白发老人笑呵呵的拉近了距离，道：“小友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吧，就不想到处走走看看？”
莫成君也放松了精神，苦笑道：“自是想走走看看的，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不敢乱动啊！”
“既如此，我就当回向导可好？”
“自是求之不得！”
莫成君点了点头，又问：“不知，我们先去哪里？”
“到了这里，自是要先去上游看看……”
老人这般回答，又是一挥手。
只见那庞大的龙躯骤然加速，一瞬间快了不知多少，‘嘶昂’的龙吟声还在耳边回响，他们已经往璀璨星河的上游游去。
似乎，即使是这位祖龙，在这璀璨星河之上游走依旧要面临绝大的阻力。
所以，逆流而上时，他们走的是‘之’字型。
但这一位在这里畅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犹如最娴熟的操舟手，逆流而上。
身处其中，莫成君和白发老人都只觉无比安稳，还有微风拂面，轻松写意。
莫成君时而四处张望，时而极目远眺，似是在欣赏星河美景，并没有急着开启话题。
而白发老人也不急，只是目光带着感慨，遥望四方，目中感慨。
许久，还是他率先开口：“小友可知，这是哪里？”
莫成君眼神微凝，犹豫片刻，才吐出四个字：“时间长河？”
“哈哈，小友也是个懂行的！”
白发老人笑着点头，又轻声解释：“长度、宽度、高度构成了空间，而空间和时间，又构成了四维世界。
我们人类，其实没法直观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是用各种方法进行计量而已。
当然，如果你到了这里，空间之上，四维世界，就能算是半个四维生命了，也就能看到这条河。”
顿了顿，他又道：“你看这！”
说着，他伸手，卷起袖口，往下方一捞。
就见有无比庞大的龙爪探入长河之中，水底之下，捞起了一抹星光，又碰到了身前。
莫成君直勾勾的看去，就见老人手中，已经多了一颗明亮的星。
但这‘星’并非是独立存在，而是有丝线串联，一边从上游来，一边又往下游去。
准确来说，这颗‘星’就像是一条线上的，最醒目的标识，颇有些结绳记事的意思。
而当莫成君盯着这颗‘星’的时候，就发现其内似有光影交错，变换不定，组成了一部电影。
电影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虎背熊腰，面容凶悍，本身是个混帮派的，通些武艺，有八品修为。
然而，这般修为在人族城池之中不算什么，尤其是在这犰狳妖族圈养的人族城池中，只是剥削的最底下一环。
他们，就是给官府打下手，做些黑事儿的，一般情况下，上族犰狳妖族有什么苛刻要求，官府不方便出面时，就是这些个帮派出手。
比如说要人祭之时，需要孩童，就由他们去偷、去抢、去拐、去骗！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更没什么道德可言，但就是这样的人，还有个美满的家庭。
有青梅竹马的妻子，平时帮人浆洗衣物，补贴家用。
还有一男两女，三个孩子，大的男孩已经入了私塾读书，成绩不俗，两个女儿则刚能走路，每日缠着爹爹要出去玩耍。
这般生活，也应该称一句美满了。
只是，好景不长，变故突生。
就见光影变幻，有大批犰狳妖族冲入城池之中，肆意的杀戮吞吃，不讲规矩。
且最是喜欢小儿，抓住了就是敲骨吸髓，不亦乐乎。
这里，虽是犰狳圈养的人族城池，可也是有规矩的，就像是人类饲养家禽，也不可能竭泽而渔，而是有序宰杀。
犰狳妖族以前也是如此，可现在，确实不顾一切了。
那中年男人反应倒是迅速，或者说早有准备，抓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就塞入了地下室中。
可大儿子还在私塾之内，自家婆姨又非得去求人。
那中年男人一咬牙，拿了把刀，冲出了家门，去私塾寻人去了。
只可惜，路上，他遇到了一头体型三丈的犰狳，还没化形，就直接扑了过来，一击抓出了他的心脏。
是的，他就那么死了，没有任何变数。
而到了此处，那颗被老人捧在手中的‘星’，也就暗淡了下去。
莫成君皱着眉头，似有所悟。
白发老人则在一旁解释，道：“时间长河，自然不是真正的河流，但是，用这个做比喻，其实无比恰当。
你这看奔流而去的星河，就是一方天地的所有因果与变化。
你再看那璀璨的星辰，就是不断变化逝去的人、物、事儿和自然百态。”
说着，老人又撵着那颗暗灭的‘星’往上拉，又拖出了一连串尾巴，十几颗明亮的星。
老人则从中捞出了一个，又捧在手心。
莫成君再看，就发现这次的主角已经变了，变成了在私塾上学的大儿子。
少年人十三四岁的样子，继承了母亲的容貌，俊秀非凡，气度不俗。
他在犰狳妖族大杀四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危险，几乎是本能的躲到了下水沟中，以恶臭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当然，若只是如此，他能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可这场骚乱，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看着一颗颗流星自天穹坠地，拖曳着璀璨的光华，临近时，全都变成了一柄柄飞剑，斩出无数道剑气。
少年人不知什么是剑修，但这一刻出现的人，给了他希望，也让他向往。
他眼睁睁的看着，即将抓住自己的可怕犰狳，被三两剑划破了身体，鲜血和残肢飞的到处都是。
然后，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被找到，凑齐，又只觉得天地一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有了知觉，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同样有官府，有仙人，他们登记姓名年龄，帮着寻找亲人，分封土地房屋，给予农具……
而他这样十二三岁的少年，又被送入了一间私塾之中，在新的老师教导下，开始识字学习。
光影到这里，就暗淡了下去，不是因为这颗‘星’灭了，而是老人将它又放到了星河之中。
望着莫成君，他问：“可看明白了？”
莫成君缓缓点头，就道：“似乎懂了一些。”
“那我们继续？”
庞大的龙躯再起，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一处浪潮迭起之处，老人才指着道：“那一处，时间长河起波澜，犹如大浪，流动的速度必然会快些。
你觉得会是啥？”
“可是，时间加速？”
“没错！”
老人抚掌，又来到另一处，道：“你再看这里，平缓无波，流速都慢了很多，这又是什么状况？”
“自是时间减缓！”
“那这一处呢？凭空而起的旋涡，顿在原处，又算是什么？”
“时间静止？”
“没错，没错！”
老人笑道：“这时间长河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极有凶险，每每有波澜起，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件。”
“其实，以前我等没有神通伟力之时，也没法影响到这条长河，反而越发平静。
现在，不行了，甚至，谁也不知溅起的波澜，会影响到哪一处，做了那煽动翅膀的蝴蝶。”
不得不说，老人很健谈，甚至可以说是在为莫成君解惑，也是在传授。
只是，他不算是个好老师，莫成君也是第一次入这时间长河，基本认知都少，理解起来就有些艰难。
可就是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沿着长河追溯往前，不知去了多久多远，直到停在某处，龙躯盘旋，再也不动。
莫成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问：“这里是？”
“这里啊……”
老人似是有些感慨，轻声道：“是一个人故事最开始的地方，我带你来，就想让你看上一看。”
“谁啊？”
“进去，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龙吟之身再起，可这一次，不再是捞起星辰，而是庞大的龙躯一卷，带着莫成君直接扎入了星河之中。
这一瞬间，莫成君有种窒息的感觉，可下一秒，天地变换，他仿佛回到了久远的岁月之前。
高楼大厦，一栋栋如林而立。
车水马龙，桥梁上一辆接着一辆，直到视野尽头。
行人如织，穿着清凉，牵着狗绳，漫步在街头。
霓虹闪烁，到处挂着的都是招牌，超市、饭店、修车行、幼儿园、菜市场、路边摊，应有尽有。
而在不远远处，医院的招牌闪着光芒。
妇产科内，‘哇哇哇’的呼喊声传来。
一个婴儿就此诞生，是个男孩，皱巴巴的很是难看，可外面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却是高兴的咧嘴大笑。
而莫成君白发老人就站在此处，没人能发现他们，他们却能看到这婴孩。
莫成君看着那婴孩，又看了看白发老人，再看看那婴孩，神色无比古怪。
“这个，是您？”
“没错，就是我。我想带你看的，就是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