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0章 黑羊
烟霞弥散，四野归寂。
唯有血腥在虚空中蔓延。
苏奕掌心一翻，那把血色道剑浮现掌间，嗡嗡颤抖，无法挣脱。
此剑明显由永恒级神料炼制，远非不朽神兵可比。
但，还称不上是永恒道兵，因为缺乏一股永恒本源的气息。
这和伪永恒在世间的处境很相似。
远处，卢剑池神色惨淡，叹道：“果然不出所料，你比之前那离开的女人更可怕！”
之前，他曾多次开口，试图终止这场冲突。
可最终还是因为意气之争，酿成了眼前的惨剧。
“要不要请人来救？我给你机会。”
苏奕掌心一挥。
那把血色道剑呼啸而出，斜插在卢剑池脚下虚空处。
这把道剑虽稀罕，但……出于对同为剑修的尊重，苏奕没有强行占据的心思。
“不必了。”
卢剑池摇头。
“为何？”
苏奕不解。
卢剑池同样很不解，“阁下难道真不清楚这中土神洲的状况？”
苏奕道：“还请不吝赐教。”
卢剑池眼神复杂，这家伙究竟是谁，明明那么强大，怎还会如此谦逊？
半晌，他沉声道：“神域混沌本源不彻底消失，那些和浑云老祖一样从沉寂中醒来的永恒境人物，就只能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能轻易动手。”
苏奕这才明悟，再问道：“如今在这中土神洲境内，从远古神代活下来的永恒境人物多么？他们又是何等修为？”
卢剑池心中很别扭。
眼前这家伙，之前杀人不眨眼，一步之下，就杀了他所有的同伴，手段何等霸道。
这一切，也让他内心悲愤和惊惧。
可谁能想象，对方却像没事人似的，还虚心跟自己请教问题？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实在是离谱！！
许久，卢剑池才稳住心神，道：“能否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苏奕。”
卢剑池一怔，旋即睁大眼睛，“无界山一战那个苏奕？”
苏奕笑了笑道：“这世上好像没有谁会冒充我这样一个人。”
卢剑池脸色变幻。
他终于知道，今日遇到的是谁了！
那个如今在神域天下称主宰，剑压当世的传奇剑修！！
“这一次……我们输的不冤。”
卢剑池叹道。
无界山一战，也曾在中土神洲流传，似他这样从远古时代活下来的老家伙们，自然也都了解过这一战。
连命运长河上那些大能插手，都没能灭了苏奕，这让谁能不重视？
接下来，卢剑池倒也很配合，回答了苏奕所想知道的一些问题。
在如今的中土神洲，真正从远古时代活下来的老家伙，并不多，充其量只有上千人。
其中真正的永恒境存在，仅仅只九人！
按卢剑池的说法，在中土神洲最鼎盛的时代，万族并列，道统如林，世间强者如过江之鲫。
但凡配得上“巨头”二字的势力，都曾走出过永恒境存在，并且不止一位！
在当时，绝大部分永恒境存在前往了命运长河修行。
但也有一小部分在命运长河上证道后，返回了中土神洲。
只不过，那些重返中土神洲的永恒境角色，几乎都遭了大劫。
毕竟，命运长河自有规则秩序，犹如一道鸿沟，将永恒道途和永恒道途以下的强者彻底分开。
谁逾越鸿沟，谁必遭劫。
道行越高，遭受的劫数就越恐怖！
当初重返中土神洲的那些永恒境才刚证道，故而虽然遭劫，但谈不上严重。
即便如此，也仅仅只能坐镇在宗门，轻易不敢外出。
因为在神域，同样有周虚规则秩序约束，一旦显露出永恒层次的力量，就会遭受反噬！
在谈起这些时，苏奕还有些不解，问既然明知返回神域要遭劫，为何还要回来。
卢剑池给出了一个出乎苏奕意料的答案：
为了传承！
那些从大道统走出的永恒境存在，在证道前就曾立誓，若能得永恒，他日必回重返宗门，传道授业，将自己证道之心得悉数相传。
也正因如此，中土神洲那各大道统中才能香火不断，陆续走出更多的永恒境存在。
这一切，让苏奕也不禁动容。
当初的中土神洲为何能傲视天下，会被视作神域的修行圣地？
答案或许就就在这里。
可惜，一场灭厄浩劫席卷，彻底毁掉了中土神洲的一切。
“也就是说，如今在这中土神洲境内，那些活过来的永恒境角色，修为也都在逍遥境层次？”
苏奕道。
“不错。”
卢剑池给予肯定的答复。
接下来，苏奕又了解到一些事情。
因为时代不一样，这些中土神洲的远古强者采取了抱团取暖的做法，形成了各种势力。
比如卢剑池，和浑云老祖并非同一门派，但如今则追随在浑云老祖身边做事。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同样，类似这样的势力，还有很多。
都是以某一个逍遥境永恒道主为首领，形成了一个阵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这些老家伙既然在当世活过来，以后自会倾尽心血重建道统，将一身衣钵传承下去。”
卢剑池沉声道，“这不仅仅只是我的想法，而是所有中土强者的心愿。”
顿了顿，他继续道：“除此，我们这些中土神洲的老家伙中，也会有一批人参与定道之战，目的不是为了定道天下，而是不想让灭厄浩劫再次席卷天下，上演当年的悲剧……”
说到最后，卢剑池眼神不禁黯然。
往昔鼎盛时的中土，那才叫一个璀璨和锦绣！
可如今，都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这中土神洲也早已化作满目的焦土！
这些话，并非苏奕所问。
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此次定道之战，注定和上一次中土神洲所遭受的浩劫不同。
除此，卢剑池谈起的另一件事，也引起了苏奕注意。
那就是在定道之战上演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必然会有更多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从沉寂中醒来。
其中注定会有逍遥境道主！
甚至，不在少数！
因为都在等神域混沌本源彻底枯竭的时候来临。
只有这样，在他们横空出世的时候，才不会再遭受任何的束缚和反噬。
对此，苏奕反倒心生期待。
他很想试一试，自己和逍遥境道主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你可以走了。”
苏奕决定启程，继续朝赤松山的方向赶去。
“你……不杀我？”
卢剑池一呆。
“没必要了。”
苏奕微微摇头。
卢剑池神色复杂，忽地仰起头，沉声道：“说句实话，我了解过你过往的事迹，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对你很敬佩。”
顿了顿，他继续道：“可你若去参加定道之战，我很不看好你！”
苏奕一怔，“此话怎讲？”
“定道之战，只有永恒境人物才有资格参与。”
卢剑池道，“我当年曾去过赤松山，远比你清楚那里的可怕，哪怕是踏足永恒的角色，也会死！”
苏奕听罢，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便迈步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卢剑池不禁一声长叹。
浑云老祖若得知杀掉赵白侯的凶手是苏奕，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
夜晚。
整个中土神洲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黑云之下，如坠永夜。
夜晚也是诡异生灵最活跃的时候，到处可见。
闯荡中土神洲的强者，一般都会选择在夜晚来临前就藏匿起来。
因为夜晚的时候太过危险！
但，苏奕还在跋涉。
按青藏剑斋破雪长老的说法，要去赤松山还需一个月时间。
苏奕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
故而，他打算尽可能早地抵达赤松山，先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
夜色深沉，黑云厚重。
苏奕未曾点灯，也未曾动用任何照明的宝物，就那般迈步山河间，穿行于黑暗夜色之中。
不清楚的，怕都会把他当做诡异生灵对待。
一路上，倒也经常能遇到一些诡异生灵，全都是一些尸骸、残魂、神孽、亡灵一些的鬼东西。
形形色色，直似来到了阴曹地府，到处是百鬼夜行的景象。
轰！
冷不丁地，虚空中探出一只血淋淋的腐烂大手，猛地朝苏奕抓去。
那片虚空如纸糊般裂开，血光激射，腐蚀气息弥漫。
苏奕看也不看，自顾自前行。
砰！！
那腐烂大手还未碰触到苏奕，就被其身上弥漫的一股无形力量震碎，化作灰烬消散。
“这家伙……生前怕是得拥有九炼神主层次的修为。”
苏奕暗道。
这中土神洲内分布的诡异生灵实力层次不齐，一些厉害的甚至能威胁到半步永恒的性命！
不过，这些自然都无法威胁到苏奕。
他一路再黑暗夜色中行走，直至后半夜的时候，忽地悄然顿足。
远处虚空中，忽地无声息地多出一只黑羊！
其躯体、头颅、皮毛、四蹄乃至于眼眸……都是黑色。
在这黑暗夜色中，不注意的话，根本就难以察觉到。
黑羊立在那，眼眸看着在远处顿足的苏奕，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咩~”
——
明天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