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穷图匕见

  炮声震天,三十里开外都能听得见。南阳王窝在温泉行宫,脚下的地不停的在颤。陆续有人过来反攻的情况,秦王用兵符调动渑池城军五万人,三万先期赶到,其余两万携带物资随后,同时抵达战场的还有几十架虎蹲炮,威力远胜霹雳炮,顷刻便将霹雳阵轰出了十里开外。
  按照皇帝的旨意,对叛军进行全力捕杀,同时宣布将对勤王护驾者进行赏赐,所以渑池城军士气十足,跟铁头捶钉子似的,不过小半天的功夫,携着炮兵和箭兵直接打到行宫宫城下,砥砺叫嚣。
  南阳王哪里想到局面会扭转的这么快,望着宫外的篝火,眼睛布满血丝,“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刘温钰怎么会没被炸死?霹雳炮呢?难道霹雳炮失灵了么!他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呢!”
  急吼吼看向不为,“侦查兵怎么做的事!”
  不为思忖道,“埋伏确实已经设下了,可报信的人说……根本没有看到秦王从此经过,可那是去往渑池最近的路,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秦王是怎么过去的!”
  他们不会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从始至终温钰就没有走过那路。
  或是说任何一条能见光的路。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尤其恰是在媞祯示意温钰有暗道可行之后,又是怎会在众人明知他去渑池调兵的情况下还走明路。
  想到这儿,她嘴角毫无察觉的一瞥,便怠懒的背过身去,极力克制兵将破城的喜悦。
  南阳王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闪,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痛恶,几乎以不能察觉的速度,一把薅住了媞祯的脖颈,“贱人!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耍我!你跟我演戏流泪扮可怜!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媞祯抿住嘴,“你杀了我……那你连最后一张保命符……也没了。”
  南阳王恨她的尖锐,又确实忌惮秦王的失控,顿了一下,虚张声势道:“所以呢?你以为孤会怕刘温钰么!”
  她嘴角勾出些嘲讽的笑意,“你不会怕他……你怕死。”
  媞祯没有说谎,再有勇气的人面对死亡的一瞬,就会有本能的抗拒,哪怕像他这种时长出入沙场之人,也会有恐惧的。
  南阳王自然明白这个事实,恼羞成怒的扼紧她的咽喉,只听见指节格格作响,有种将被捏碎的裂痛,好似下一瞬就毙气了。
  “你最好能有些价值。”旋即就松开了手。
  媞祯咳嗽几声,猛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然还未缓得过来,殿门已被人一掌推开!
  “殿下,殿下不好了……那秦王简直疯了,火炮打了一排又一排,咱们前头根本抵不住,左右两翼有两个旗的步兵合围过来,连咱们的后路都斩断了,行宫眼看着要失守了!”
  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怔在了当场,霎时连吹过的风都裹带了浓郁的硫磺味儿。
  一时南阳王拧着眉发怔,“哈巴狗似的……不过是授父皇恩惠的小人物,他那么低贱,我是那么荣耀……怎么会被他攻破了城……”
  不为道:“殿下,我们如今该怎么再反攻回去?!”
  反攻?能保住性命已然是棘手,瞧这战局只怕能回来的寥寥无几了,这会子就像采狗头金一样,最后一点时间,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
  所以有趣的就来了……
  当绳子勒住身体,吊在城门上的时候,媞祯远远望去,却有一种火焰冲破黑暗的宿命感,记忆还沉浸在晌午跟萧离的交谈中。他语意犹疑不觉,其实仔细听,在她擦身走的那一刻显然话中有话,只是她并没有在意。
  萧离不敢把萧在礼供出,舍去五座城池,南阳王就愿意与虎谋皮,还有杨思权在里面牵线搭桥。各有各的算盘,索性比较的是,南阳王不敢现在就弄死她。
  曹迩打头阵前听士兵禀报,说叛军的宫城上,突然多出一个女子。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快马加鞭跟温钰回复,俩人几乎是一站定,就急忙带着先锋部队冲去城下。隔着几丈高的距离,雾懵懵的黑夜,一眼准确的看清了她。
  作为人质,南阳王不会让她好过,发鬓一片蓬乱,细微的雨水打在脸上,随着夜风,脸颊一片雪白。
  温钰心里如潮水猛涨,万不得想此番离去,会把她搭进去,他情愿走的是她,他留在观音山做人质。不管兵能到不到,至少她是安全的。如今她那副形容可怜的样,简直比上次宫变的时候还要憔悴,才不过过了半月,怎么又是这种生死两端的形势呢?
  “秦王殿下稀客啊,孤正打算今夜在温泉行宫登基称帝呢,正缺人观礼,原先以为只有秦王妃一人还不够,不想你竟率了这么多士兵为朕狂呼!”南阳王恶狠狠的掐着腰道。
  曹迩不听他的言语,大声喝道:“你还我家姑娘!”
  南阳王不以为然,勾起一抹笑继续道:“孤也不是喜欢棒打鸳鸯之人,只是秦王你气势汹汹,孤也是害怕一时失手伤了王妃……”他拿剑蹭了蹭媞祯的脖子,“或是杀了王妃。”
  温钰漆不可查的睫毛颤了颤,向后道,“让所有人后退!”
  南阳王见兵戎渐远,曼上一抹浅浅的笑,“真是鹣鲽情深,感人涕零呢!”复道:“不如你再传令下去,让左右两路的步兵退出十里,给孤让出一条阳路来。”
  “好!”温钰忙不迭传话照他去做,片刻又抬起头,“孤已如你所说,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是不是该把王妃还给孤了!”
  南阳王说自然,便命人把绳子拉了上来,给媞祯松了绑,转头却又换了另一副嘴脸:“想要人可以,但是你得亲自过来领。”眼见他上步,便又打了住,“得你先自断右臂后……再进城来领。万一届时贤弟功夫高深伤了孤,孤不就得不偿失了。”
  温钰脸色大变,管彤愤怒道:“狗贼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王妃能不能囫囵个地回去,全在秦王,您要是再犹豫,孤不介意先断她一只手试试。”
  他一道劲儿抓住了人的胳膊,媞祯惊鄂的挣扎,失声叫了起来。南阳王凶态毕露,“秦王殿下您要是再不动手,孤就从这儿开始,一刀一刀的剁下来,孤保证绝不叫她死,几百下都没问题,您要心疼她就自断手臂,不心疼……”示意个眼神,“右手!”
  刀锋如雪,冰凉的触感一时就悬在肌肤上,仿佛被定死的刹那,忽有箭矢“嗖”的一下破云而出,鲜艳的红羽扎进冰冷的石墙,霎时惊得四角满面哗然。
  南阳王被突来的变故激得大怔,拿眼尾乜人,“怎么回事!?”
  不为急匆匆从后面赶来报:“殿下不好!是京中的援军到了!”
  “京中的援军……”他嘴角微沉,睨斜着天边,整个身子紧紧一颤,“这、这怎么可能!”
  浑然陷进深深迷途之中。
  媞祯见机猛地将两手一扥,迅速夺过身边士兵的佩剑,反手捅进他的胸口!
  倏地如晴天霹雳一般,南阳王当即愣在那里,怔怔站了半晌,难以置信惊叫:“愣着做什么!快!快捉住她!捉住她啊!”
  霍地一遭亮闪闪的剑锋如十五银月,挥着腰刀攻上来,媞祯骇到了极致,挥着大刀一气乱砍,一时没有章法。
  周遭的人呢,既害怕被她误伤,又怕伤狠了人没有跟秦王谈判的筹码,左右犹疑地不定,一时看得杨思权心里直痒,便操着手往腰上一恰,吼着手下去抓人,哪想他话还没落地,一个扎头猛地撞他身上,顿时一把刀架上了脖子。
  媞祯咬着槽牙一哂,“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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