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风雨霜剑觅前台

  王蓁宓的“新婚”之夜,被他人强取豪夺,心里自是不痛快,这夫君不夫君的倒是其次,重要是丢面子才叫难堪。
  于是为了找回面子,王府便接连上演了一系列“抢夺”大战,点心、茶叶、食材和布料,只要是内务局分给媞祯的东西,王蓁宓都要一一搜刮。
  一次两次还成,次次都要当没见见,首先文鸳就没有这个好脾气,气得天天嘟囔着脸,一副苦恨仇深的模样。
  而媞祯呢,一心全扑在收床桌这件事上,这东西再在床上放几天,迟早她胳膊不是胳膊,腰不是腰,身外之物算什么,她自己小命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文绣听她要收,也不明所以,“这桌找了半天才找来个合适的,姑娘真不要了?”
  媞祯揉了揉腰肢,“放着妨碍,磕着还疼,挪了吧。”
  文鸳心全不在此,还在为今天中午被抢走的燕窝生气,“这桌子去留不过小事,外头人抢咱们东西才是大事,姑娘多厉害的一个人,就这样看着王宝林她逮着咱们东西薅!”
  媞祯不以为然,“这才哪到哪儿,不是还没抢房子吗?”
  越这样文鸳越抖肩,“今抢锅碗瓢盆,明离房子就不远了!”
  媞祯却哄她,“丫头你就放心吧,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让你抽她耳光解气成不成?”
  文绣抿唇打趣,“你要真想帮姑娘,就去院里大哭一场,怎么委屈怎么哭,你哭得越委屈,对姑娘越好。”
  文鸳眉尖一动,更不懂了,媞祯引她到里屋笑,“瞧见那个橡木盒子没,里面有身胭脂红的海棠螺纹纱衣,你穿上看看好不好看,好看的话就出去转转吧。”
  文绣便笑着撵她,“快穿上瞧瞧,穿上了咱们去内务局拿府里账目本子,姑娘还等着呢。”
  话说王蓁宓入府已有五日,这五日,满打满算就见过温钰两面,一面是她进府早会,一面是当天晚上。
  现在想想还气,她好不容易打扮妥了,半道人就为了做做表面功夫,回头直奔霁月望湘台去。
  一时消停不了,遛一遭院子,看着嫣红夺目一片花都恨不得拔个干净。
  “好好的花园什么都没有,尽是些石榴树,这大把大把的红花衬着大把大把的绿叶,大红配大绿,真是俗气。”
  丽馨打量着笑,“听府里人讲,这些是济阴王特地为王妃栽植的,取自石榴谐音“石刘”之意,寓在情谊圆满。”
  王蓁宓听了胸口一滞,咬牙切齿的攥了袖口,“殿下可真是情深义重呐,熬了两年还不够腻歪,天天去找。”
  丽馨不觉得有什么要紧,依言对她多有开导,“明眼里这石氏也是殿下第一个女人,心里难免多些感情,就凭她先入为主才得意了几天。”
  她揽了手臂一摇,“可殿下对您不也是温温和和的。”
  王蓁宓有些消沉,“殿下是温和,温和得像是一座观音像,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座山远,温和得让人摸不得,碰不得。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碰我,这哪里像是寻常夫妻的样子,瞧他是故意的。”
  若说不亲近,倒也在情理之中,王蓁宓是王家的女儿,受皇帝钦点,一时有介怀并不奇怪。
  丽馨想到这里,也只能安慰人,“夫妻总要慢慢相处的。”
  “更我想跟他相处有什么用?昨天我去请殿下,管彤怎么说?他说殿下忙于政务,不得空,结果转头赵美人和胡美人就看见了殿下在忙着给石氏搭秋千,这叫政务?”
  说得正怒,文绣文鸳偏偏恰巧从她们身边经过,视线立刻被文鸳那明晃晃的衣裳吸去了目光,登时叫她们停下。
  文绣文鸳互看一眼,按着礼数请了安,没得挺直腰板,远处的王蓁宓就跺着双足,愤愤而来。
  她指文鸳的衣裳,“你一个奴婢穿这么招摇是要给谁看,难不成你家主子勾着殿下不放,你还要赶上去狐媚不成!”
  被媞祯纵容大的文鸳哪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骂过,“这衣裳是我家主子赏我的,何处惹着您了。”
  话一落,王蓁宓就是一耳光上去,“不知规矩的下流东西!真没教养!”
  文鸳一瞬间眼冒金星,泪大滴大滴的掉,可王蓁宓还觉不解气,伸手就让人扒她衣裳,“来人给我脱下来,脱!”
  眼见人就要动手,文绣迅速骇了那些婢子一眼,一言一句争起来,“宝林您三思!文鸳虽为奴婢,但一切穿着打扮都是依足了王府里的规矩,丝毫没有逾越之嫌,宝林如此兴师动众,羞辱下人,只怕叨扰到殿下耳朵里,会更有损宝林威严。”
  王蓁宓一怔,“你拿殿下压我!”
  文绣抿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宝林的尊容考虑。”
  王蓁宓重重喘息,还想发作,到底还是被丽馨拉住胳膊。
  她狠狠跺脚,“好!就看殿下的面上,我饶她一回,你这张利嘴,王妃教的甚好,到底是奴随主辩。”
  文绣笑脸相迎,“宝林此言差矣,我家主子平日里温书习字,不喜欢糙嚷,正因如此娴静,殿下才厚重主子,接管府中事宜。”
  嘴上炫耀着,还不忘把账目本子抬得高高的给她瞧,瞬间笑得更巧笑倩兮了,“就是因为殿下的慧心,所以奴婢才会亲自去拿呢。”
  王蓁宓目光不由一跳,急忙上前仔细看了看那案盘所盛放的东西,果真是账目册子,一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文绣声音温和明媚,“除此之外,殿下还夸胡美人温厚,赵美人善言,随我家主子召唤参谋,想来有她们二人齐心相助,定能万事如意,也叫宝林落得清闲。”
  眼见话意传达到了,立刻拽起一边哭哭啼啼的文鸳,“时候不早了,胡美人和赵美人怕是跟王妃话说得久了,要等奴婢奉茶呢,奴婢告退。”
  二人方回到了霁月望湘台,文鸳就扑床头咬着被子哭,媞祯在庭外送走叫过来说话的胡居兰和赵今淑,便也到后屋里,听文鸳呜呜娇嗔。
  文绣怂了一下肩,颇为无奈,“今天可怜了,第一次挨别人的巴掌呢。”
  媞祯也感慨,“是,我家文鸳这次牺牲大了,晚上得大补一顿,要八菜两汤!”
  一会子,连温钰也闻着哭声过来了,“我在我屋里都能听着你这里有人在哭,是怎么了?”
  说着他探过头,见那小人在被子上抽泣,“文鸳这个辣性子怎么哭成这样,委屈了不是?”
  他尚且有些不知所然,可掉头却看着媞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更纳闷,“你这个主子还笑得出来。”
  媞祯倚门抄手,“我又不是在笑文鸳,我是在笑……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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