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龙袍

  “梁国公,朕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想来你的国公府喝杯酒叙叙旧,结果你竟如此怕事,还想请华老来约束朕不成?”
  东陵皇突然大发雷霆,惊得国公府众人纷纷跪下身来。
  而老国公知道,他气的并不是这么一碗酒,而是对朝上自己反对他增加赋税耿耿于怀,眼下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寒风之下,梁国公苍白的发丝如同雪山上摇动的松柏,他高大的身形依旧挺拔,此刻神情微动,撩开衣摆就跪了下来。
  他的身上散开一股肃杀之气,坚定而忠诚的目光坦荡的迎上东陵皇的怒火,“老臣不是怕事,陛下是东陵的君主,绝对不可有丝毫差池,否则老臣就是东陵的千古罪人!”
  “身而为臣,万事需以王为先,今日就算皇上要砍了老臣的脑袋,只要能劝住陛下少饮一碗酒,以龙体为重,老臣也绝无怨言!”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老国公,朝着东陵皇伏下身来,言辞恳切,护主之心溢于言表。
  此时他额头抵着地面,仿佛东陵皇就是他的天,这一幕让在场众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东陵皇原本的怒火很快烟消云散,他不由得想起幼时,自己调皮骑在梁国公脖颈上玩耍的事情。
  说起来,老国公真的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以来都以长辈的姿态维护着他,直到他登基为帝,老国公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没有半点儿的生分。
  旁人会生怕被降罪,对他阿谀奉承,唯有老国公,敢在他一意孤行之时站出来阻止。
  东陵皇好像清醒了不少,他在位得越久,越容不得旁人忤逆,尤其是病了一场之后,他更加矫情了,觉得老国公在这种时候都不迁就他。
  可是,国事之上,哪能意气用事。
  “国公快快请起,朕不过是喝多了,闹点儿小脾气,你这是做什么。”东陵皇的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旁边的萧钧澜脸上带着浅笑,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脊背如此之硬的梁国公,竟会在皇上面前这般卑躬屈膝。
  之前三番四次相邀,都被梁国公推诿了,这份忠心,好像不论发生何事都无法动摇。
  萧钧澜袖中的手不由得轻轻一握,这是为何呢?
  为何梁国公会选择皇上,自己与皇上相比,究竟差在哪里?
  他礼贤下士,放低姿态,都无法让梁国公高看一眼,而皇上这般颐指气使,将梁家的骄傲踩在脚底下,梁国公却依旧能忍气吞声。
  这是笑话呢。
  自古忠臣,没几个有好下场。
  萧钧澜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扫某个方向,很快,一名侍卫匆匆而来,此刻东陵皇已经将梁国公从地上扶了起来,似乎已经放下了之前的芥蒂。
  不想,侍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东陵皇的眼神又是一变。
  “国公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孙儿!”
  危险的气息再次从东陵皇的身上散开,梁国公疑惑的抬眼看他,就听旁边的侍卫冷声说道,“方才梁家少爷辱骂陛下,说陛下是昏君!”
  这侍卫说他亲眼看见,梁源仪听说花园里东陵皇动怒,老国公下跪,便气得大骂皇上昏庸,不识忠臣,这会儿被梁家的下人拖进了屋内。
  “不!陛下,此事定是误会!”老国公脸色一变,梁源仪虽然性子是冲动了些,但应该不敢说那等以下犯上的妄语。
  “是不是误会,朕亲自问问他。”
  东陵皇再次被拱起了火,梁国公跪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这梁源仪好大的胆子,敢骂他昏庸。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梁源仪的院子而去,没有人注意到萧钧澜已经与方才那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一路上,众人看着东陵皇冰冷着表情,纷纷惊得下跪行礼,那气势汹汹的架势让人暗道不妙。
  “二少爷呢?”梁国公抓住院外的一名家丁问道,对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在,在屋子里。”
  这神情落入东陵皇的眼中,越发觉得确有其事,否则梁家的人怎会如此紧张?
  此时正在换衣的梁源仪尚不知危险来临,只听紧闭的屋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几名侍卫冲进来,作势就要去擒他的双臂。
  本能的反应让梁源仪抬手阻挡了一下,老国公当即喝道,“源仪,还不快住手!”
  “祖父?”梁源仪一怔,很快就被侍卫反手押下,将他按在了地上。
  东陵皇的眼中毫无温度,这梁家的小子居然还敢还手!
  梁源仪一脸莫名,在他看来,自己的屋子里突然闯进来几个人,还打算对他不利,自然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梁少爷这是在更衣?”萧钧澜别有深意的开了口,随后那名侍卫便开始翻箱倒柜,搜罗着什么。
  “是,源仪练剑完,正打算梳洗一下。”
  梁源仪对贤王格外敬重,毕竟是宋瑾儿的义兄,此时也没有察觉到萧钧澜给他挖了一个坑。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萧钧澜心中有些惋惜。
  是个单纯的孩子,但错就错在生在了梁家。
  只见那侍卫很快从梁源仪的衣柜里拿出了那件被他珍藏起来的斗篷,带到了东陵皇的面前,“陛下,这斗篷有古怪。”
  古怪?
  什么古怪?
  那是瑾儿亲手给他做的!
  梁源仪眼见着那侍卫突然拿出匕首,作势就划破了斗篷,他惊得连连挣扎,“你在做什么?!”
  这紧张的模样越发可疑,随着撕拉一声,萧钧澜缓缓垂下眼,嘴角已然扬起了抹淡淡的笑意。
  恐怕梁源仪做梦也没有想到,宋瑾儿送他的斗篷里,别有玄机。
  里面,是萧钧澜为国公府精心准备的一件龙袍。
  辱骂皇上,私藏龙袍,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梁源仪说要梳洗更衣,皇上定会以为他这是打算偷偷穿上龙袍,如今被抓了个正着,梁国公府就顺理成章的坐实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再加上先前和皇上说,西凉的使臣私下见过老国公,引子放了,又证据确凿,国公府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萧钧澜在心中叹了口气,梁家原本可以为他所用的,既然他们不识抬举,也只能是这样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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