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
“刺激气血之力难度极高，魂力融入的过程也非常滞涩，我自身情况特殊，但这种问题应该不是个例……”
“我想，能量的融合过程理应是自然而然的，其中应该是缺少了某个关键步骤……”
“人类魂师通过猎杀魂兽，获得魂环来实现修为晋级，在融合过程中难免融入异种能量，对于绝大多数魂师而言，这必定会形成阻碍……”
“按照先天功的理论基础，魂力、灵魂之力以及气血之力是魂师力量的主要构成，但人体复杂，绝非只有这几种能量，想要纯化的难度极大，要求过高……”
“也许在初期融合时，就应该考虑能量兼容性的问题……”
“……”
苏诚的心神完全被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所吸引，表情沉凝肃然。
阿银站在旁边，无声打量着他。
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看上去还很年轻。
虽然有过许多人生经历的多次洗礼，令苏诚的气质看上去相当成熟，此时认真起来，更有种与常人不同的独特风采。
但仅说外貌的话，终究还是带着些许青涩。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年纪并不算大，最多也就在二十岁上下，与他的言行气质显得有些矛盾。
这些时日里，阿银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这处花圃中，和菊斗罗等人待在一起。
这其实是比比东给她出的主意。
阿银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几天前教皇比比东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这两天苏诚有事情要找菊长老，你在修炼上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他问问。”
她不知道比比东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事实上，从当初对方主动将她留在武魂城，到后面找她谈话开始，就让她一直心存疑虑。
虽然阿银向来不太明白怎么揣摩人心，也能看得出来比比东对苏诚的态度有些微妙。
不过，对方大概是误解了自己的想法。
阿银是这样认为的。
但她也没有否认或者辩解的意思，因为没有必要。
就像面对千仞雪的冷眼和恶言，面对长老们的漠然和排斥一样，她懒得跟这些人多说什么。
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对于外人的无关猜度，早就看得很淡。
在过去，她的想法的确有些天真，行事也比较幼稚。
但那些行为都是源于她的本性和本能，而不是源于别人的态度。
就像之前刚刚获得灵体，在天斗城游历的时候，虽然被人骗走了身上的全部财物，她也没有因此而产生嫉恨的情绪。
事后更没想过让苏诚去帮她报仇，把被骗走的那些金魂币要回来。
她根本不在意。
如今留在武魂城里，想方设法靠近苏诚，或许是出于感激和愧疚，或许是因为对方那种对魂兽一族的特殊态度，以及未来改变魂兽与人族敌对局势的一丝可能。
甚至有可能是曾经相处的那近两年时间里的滴点细节，令她心中滋生的母性。
但绝不是因为心存爱慕之类的奇怪东西。
阿银看向苏诚的蓝眸之中，闪动着淡淡的柔光，“其实，他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苏诚并未注意到身旁阿银眼神中的异样。
他此时正细细咀嚼着下一页中的一行红字标注。
“……我推测，即便将来真的成功融合出先天之力，也是不完全的，而且难以成为常态。很可能只是一种短暂的超规格力量，难以持久，属于特殊状态加持，并非真正的高层次能量……”
“并非真正的高层次能量，原来是这样吗……”苏诚低声呢喃。
魂师成神，一身力量会随之蜕变为神力，运转自如。
可是先天之力却并非如此，无法常驻体内，从这一点上来看，确实很不合理。
短短片刻之间，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思路，却又被他一一否决。
苏诚下意识闭起双眼，眉头紧皱，努力捕捉着那转瞬即逝的一线灵光。
“……”
忽然，冰凉的触感在眉心出现，一根手指在那个地方轻轻抚摸着。
“是我写的这些东西影响你的思路了吗？”
苏诚愣了一下，睁开双眼看向阿银，脑海中的纷乱思绪瞬间消散。
被他审视的目光注视，阿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脸上一红，触电似的收回手臂。
苏诚见状也暂时放弃了马上继续研究先天功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你很厉害，先前是我小看伱了。”
虽然阿银和正常人的行为处事大有不同，甚至显得单纯幼稚，和年龄完全不符。
但或许也是因为她纯粹的心态，以及生命本质的不同，对于有关能量运行的方式，以及更深层的能量本质，竟然有着极其深厚的独到理解。
听到苏诚的夸赞后，阿银眼中溢出喜色，柔声道：“不，你才是真的厉害，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我们不一样。”苏诚摇了摇头。
他是开挂的，两个人的起跑线就完全不同。
阿银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暗暗叹了口气，紧接着又笑了起来。
“你跟我来看。”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兴奋，示意苏诚跟她一起进去花圃里面。
苏诚心中疑惑，但也没有拒绝，跟在她的身后走入了这处花团锦簇的花草乐园中。
对绝大多数草木植物来说，春夏都称得上是最好的季节。
山谷之内姹紫嫣红，景致绝美。
除了没有绚丽夺目的仙草，与玄奇瑰丽的冰火灵泉，这里的风景甚至不逊色于得天独厚的冰火两仪眼。
可想而知，照料这处花圃的人花费了多少心血。
当然，仅凭努力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还需要与众不同的独特天赋。
“你看他们。”
宫装美人抬起手臂指向前方花丛。
她的嘴角扬起，脸颊上灿烂的笑容有些晃眼，展现出与平日里的沉闷木讷截然不同的纯真风情。
似乎只有在这个地方，她才能找回曾经的快乐。
看了阿银一眼后，苏诚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不远处那些花草上。
白鹤兰、凌霜雨露菊、云锦芙蓉……
大量奇珍异草在那个地方有序交错地生长着。
当然，还有之前阿银所培育出来的那几株茶树，龙涎天香。
这些珍贵草木里面，有不少都是从先前冰火两仪眼中移植过来，虽然不如仙草那般珍贵，但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反而更加苛刻，而且极其娇贵，彼此之间还会争夺雨露养分。
如今竟然能够相安无事地长在一起，极为不易。
说实话，即便是苏诚，也做不到在一处环境普通的花圃里面养活这么多珍惜花草。
这处花圃被阿银精心打理了很长时间，比之前月关照料时要好上了太多。
果然，所有东西都不是仅凭“爱好”二字就能做好的。
天赋这东西的确不讲道理。
论起对花草的热爱，月关绝不次于任何人。
可惜无论对草木的亲和度，还是相关机缘，月关都要差得太远了。
他之前耗尽大半辈子收集来的种种奇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独孤博随便移栽过来的几株珍惜植株。
相比之下，就连那些蓝银草魂兽，都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蓝银草魂兽固然极为难得，但毕竟基数很大，所以里面偶尔出现一些魂兽也并不稀奇，这种最低等最弱小的魂兽，本来也无人在意……
等等！
苏诚的目光一凝，看向花圃中那些穿插生长着的藤蔓状巨大蓝银草。
“那些蓝银草……”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魂兽应该并非阿银从蓝银草森林移植过来的。
作为曾经的蓝银皇，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里的环境再怎么好，对于蓝银草而言，都不如蓝银草森林里的自然环境有益生长。
“是因为我，我帮助他们成为了魂兽。”
阿银重重点头，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就知道，苏诚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走近其中一株，伸出手臂温柔地抚摸着藤蔓上的蓝色嫩叶。
那株蓝银草也像是子女亲近母亲一般，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摇曳。
“蓝银皇拥有这种能力？！”
帮助普通的蓝银草成长为蓝银草魂兽，就算是蓝银皇，也不该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才对。
普通的动植物，想要变成真正的魂兽，就像普通人想成为魂师一样，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可以说对于寻常蓝银草来说，如果一开始没有显现魂兽血脉，那么终其一生，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杂草罢了。
听到苏诚的疑问，阿银有些得意，又有些疑惑地解释道：“以前是没有的，但当我晋升成为魂斗罗之后，似乎就能够感知到各种植物潜伏在血脉最深处的特殊力量。
“不过那种感觉只是若有若无，而且只对蓝银草的感觉最为清晰。
“多花费一些力气，就能帮助少数天赋突出的蓝银草成为植物系魂兽。”
“是因为她那个自行凝聚的第八魂环吗……”苏诚闻言暗自思忖了片刻，随后看向阿银，“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现在的武魂和魂环情况？”
上次在长老殿中偶然相遇，他的确感知到了对方修为突破，到达了魂斗罗级别。
而且气息自然和谐而且异常平稳，完全不像是依靠猎杀魂兽晋升的样子。
所以当时猜测对方重新回到过蓝银草森林，学着他的方式也自行凝聚了属于自己的第八魂环。
然后，那天他也确实从阿银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将先天功第三卷的修炼方法交给了对方。
不过当时苏诚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只是碰巧遇到才聊了几句，心里根本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感慨对方的悟性不错，先天功第二卷也进境极快，在修炼方面比想象中更有前途。
但现在看来，这里面似乎还有其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阿银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点了点头，武魂蓝银皇浮现在手，八个异常恐怖的魂环配置随之显现。
前面七个魂环，皆是清一色的黑色万年魂环，不过这些都是苏诚早就知道的。
那天阿银在蓝银草森林重生，借助那里的自然环境与海量魂力，她的修为便直接回到了曾经生前的巅峰状态，魂圣修为。
相应的，她的魂环也都是以魂圣修为所能拥有的极限年限凝聚出来。
这些魂环都不重要，苏诚的目光聚焦在了那枚第八魂环上。
它虽然也同样是万年级别的魂环，但其中却像是散发着一层绿金色的光芒。
这个魂环有些不对劲。
苏诚敏锐地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着堪称海量的生命力，甚至就连魂环本身，层次也要隐隐高出普通魂环。
不是年限以及魂力储备上更多，而是本质更高。
就像自己那个能够激发长生真身二阶段的第七魂环一样，当然，没有自己的魂环那么夸张就是了。
随着感知逐渐深入，苏诚额间暗纹开始闪烁起淡淡微光，双目之中更是泛起金色的异彩，审视着阿银与她体外环绕的魂环。
见到这副熟悉的情景，阿银脸颊微红。
想当初她还是灵魂体状态时，苏诚就是这样，用那种奇怪的魂技，从里到外把她看了个干净。
当然，现在不可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了。
不是苏诚不想，而是做不到。
他的真视之瞳又不具备透视效果，只是拥有一个能帮助他看清本质的真实视野。
当时阿银的蔽体衣物本就是幻化出来，其实算是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皮毛或者甲壳一样，自然拦截不住他的视线。
现在身上穿的，都是正常衣服，怎么可能被他看穿。
苏诚此时能观察到的，只是她体内那种极为奇异的魂力流动方式。
不，或许说是魂力也不恰当。
那种能量绝非正常魂力。
正常魂力在体内运转都是透明无色，只有附加法则或是属性真意，以魂技方式释放出来以后，才会转变形态和色彩。
但此时阿银体内的能量流转，却泛起淡淡的绿金色微光。
苏诚心中惊讶，“如此强大凝聚的生命力，当真堪称是不死之身了，即便我用出全力，也未必能将她真正击杀。果然，那绝非正常的魂环，她现在的状态也绝对不正常。不对，她早就不是正常生灵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阿银其实是个很好的参考观察对象。
她能从第三卷先天功中看出那么多细节内涵，显然与她如今这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形式脱不开关系。
而且……
或许她能帮自己解决有关仙草的问题。
自己也是糊涂了，先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仅凭眼下这种粗浅的观察，也看不出太多东西。
“……”
苏诚沉默着关闭了真实视野，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咳，我想要更细致地研究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阿银：“……”
眼见对方沉默，苏诚以为她心有顾忌，连忙继续出言补充道：“这对你日后的修炼必然会大有帮助，我看你在先天之力的融合上也进入瓶颈了。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能想到帮你更进一步的修炼方法。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研究过……”
听到这话，阿银白皙精致的俏脸刷一下涨得通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