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桑子秋拒留

  众人离开后,这里青竹便让章竹、阿照与烟霜带云风等人先下去歇息,对桑子秋说:“桑师姐,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聊聊吧。”
  桑子秋便让桑藜、桑谷与阿童先下去等着。
  杨童只说:“我要等爷爷,爷爷怎么还不下来?”
  桑子秋道:“不用了,爷爷不会下来了。”说着转头问惊雪:“对嘛?”
  惊雪点点头道:“是。”
  杨童道:“你们杀了爷爷?”
  桑子秋道:“他们武功虽了得,但还杀不了爷爷。是爷爷不想下来了。”
  杨童听了,就红了眼,说:“那我上去陪爷爷去。”
  惊雪道:“别去了,你爷爷说他不想让人再打扰他,叫你照顾好你姑姑,这是他的意思。他已经自毁修为坐化了。”
  杨童听了,跪下磕头哭起来。
  桑子秋扶他起来,让桑藜、桑谷带他下去。
  这里,她三人方入亭坐下,桑子秋先开了口:“我知晓你们要问什么。”
  青竹道:“你既然觉得上面没有经书,说明你只是为了成全你师父的心愿而来。但你恨须弥山确是实实在在的,能告诉我们原因?
  桑子秋道:“不瞒你们说,我上山就是为了杀戮而来。
  “可是当我上来不见一个须弥弟子时,我好恨。可是我又好开心,我终于可以骗自己了,不是我不想杀,是他们不在。
  “我确实在牛角岭时就心软了,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囚在牛角岭上,可惜还是害他们殒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都把人送下山了。你凭这几人就赢了这么彻底,如果不送下山,我们会败得更快更惨。”
  青竹道:“我跟杨?下过棋,知道你师父多疑,但凡觉得稍微不安全就会大开杀戒。
  “留下一山的人,你师父要么不敢上来,但他已经被心魔控制,肯定会上来,上来先就会杀人,好的话也是会废了武师兄他们修为。
  “那时即便赢,也是血流成河。
  “我只想要你师父的命,在月牙湖时,他就一直强调不是他杀了我爹和大伯。”
  说到这,姐妹相顾泪眼,惊雪正在踌躇要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件事,如今听了才知道她也已知晓。便只抓着她的手。
  听青竹继续说:“说明你师父还不算是冷血之人。我猜他一旦知道山上没有须弥大阵,他又上了观天柱找不到经书,必然不会再下来了。
  “我那时消消跟他讲的,就是须弥山上没有须弥大阵。其实大阵在祖师时就没有了。”
  桑子秋道:“那你为何说自己毁的?”
  青竹道:“对外人说是我毁的,总比说祖师毁的要好解释些,这不,我一个誓言就完事。”
  桑子秋道:“让他们信做什么?”
  青竹道:“招人恨做什么?本来就是没有的事,你须弥山武学各方面够好了,还有祖师留个大阵,不但自己人据此自傲,别人也恨得紧。
  “不然怎么一说对付须弥山,玄真他们就一呼百应?”
  桑子秋道:“难为你替他们想。其实你也没必要一纸公告将天下人招来。”
  青竹道:“一是为了给你师父安全感;二是为了很快的让雪儿看到信息,当时想着若她还活着肯定会很快赶回来的。”
  惊雪听了,道:“出了点其他事耽搁了,再说吧。”
  青竹道:“三是因为我也恨,凭什么你们要拿我一家人做饵?所以我就是要招天下人来看你们笑话。”
  桑子秋听罢,沉默了下去。半日才说:“所以你说须弥大阵是你毁的,其实是不再想让天下人看我们笑话而已。”
  青竹道:“既然他不下来,我也没必要非要看谁笑话,何况毁在我手上总比毁在须弥老人手上体面一些。”
  桑子秋道:“你就不怕此事之后,须弥弟子怨你?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他们临走脱逃?”
  青竹道:“现在不怨,过些日子也会怨,这个人不怨,那个人也会怨,反正我也不在乎。
  “再说也没什么好笑话,杨?回来,不跑才是傻子,反正杨?也是须弥山弟子。
  “何况你们知道我们的人去了哪里嘛?笑话得出来?”
  桑子秋笑道:“我发现你真不是一般的狠。”
  青竹道:“过奖了。”
  桑子秋道:“但祖师没有你通透。”
  青竹道:“倒也不觉得,无非都是人,他也怕失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子秋道:“要是你料错,我师父不自尽,下来了怎么办?”
  青竹道:“他不自尽,下来必杀人。反正哪种结果我都开心,玄真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唯一没料到的是雪儿他们那么多人回来了,更没料到你们也是冤大头被利用了。
  “这样你师父就更加会自尽了,基本是定数,没什么好说的。”
  惊雪道:“其实杨师公最后的话除了让杨童照顾好你,还说了句,‘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疼我的小师妹’,可惜他们一生为敌,着实令人唏嘘。”
  桑子秋听了,眼泪直流,半晌擦了泪才说:“我之所以恨须弥山,是我心中有个仇结。”
  接着,桑子秋便忍痛含泪将当年杨?被打下耶耳谷之后,当夜自己被玷污之事说了。
  姐妹二人听后,又惊又怒又伤,便滚下泪来,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半晌,青竹方问:“既然你们是从耶耳谷底下走的,为什么还怕须弥大阵?原路偷回来控制住师父,应该也不难。”
  桑子秋道:“哪那么容易,这几十年,师父从重伤到痊愈,再到重新修炼,脱胎换骨,用了整整二十年。
  “再出山时,也命我去探过原来的路,那入口在河底,早没了。
  “即便在,进去后还有一段长长的暗河和隧道。师父怕水,也是难。
  “当年有一条绳索从里面一直连到了河外,我这才背着师父,拉着绳索出来的。”
  惊雪道:“杨师公都知道你的事?”
  桑子秋道:“知道,后来我有了身孕,我自杀过,没死成,是师父救了我,才问了出来。
  “他想要回来,另一件事就是想替我报仇。那桑藜与桑谷便是我的孩子。
  “我本想打掉他们,可是那会很弱,师父怕我有危险,就让养着。后来生了下来,我动过杀念,也是师父阻止了我。
  “师父说与他们无干,让留下来,以师徒的名义养大,就当捡的。
  “后来我也慢慢接受了他们的存在,无非把他们当成杀手来使。
  “再后来,陆庆和说发现了你爹的踪迹,因此才出了这计谋,目的是引玄真带各派之人去试须弥大阵。哼,也真好笑,既然不存在。”
  青竹道:“这么说,他们是双生子?怎么一点也不像?”
  桑子秋道:“几岁以前还是一模一样的。
  “后来那桑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所有的事都要跟桑藜不一样。
  “原本也爱讲话的,后来刻意不讲,久了,真的不爱讲话了。没几年,兄弟二人竟一人一个样了。”
  二人听后叹道:“原来如此。”
  青竹又道:“这么说,从耶耳谷底的绳索,到陆庆和告诉你们大伯的下落,再到今日的陆庆和是黑衣人的人。
  “说明了这是一盘下了几十年的棋。
  “这样想来那人肯定是今天的黑衣人无疑了。问题是,这黑衣人到底是不是海平侯?海平侯那会在须弥山上?”
  桑子秋听后,沉思了下去,半晌才说:“不知道,太久了,那会山上出现夔蟒不久,山上没有多少外人,基本跑光了。”
  青竹道:“如此,查起来不难的,师姐且等些时日。等武师兄他们回来,咱们先下去查海平侯,我答应一定给你把这仇报了。”
  桑子秋抹了抹眼泪道:“算了,不用查了,我也认命了。
  “那黑衣人与北邙军有关,无论是谁,他修为太高,你们也看见了,那小凤其实也杀不了他的。
  “你们就不要查了,免得害了你们性命。到时你们又卷入另一环不安生之中。
  “这事就不提了,太阳快落山了,我走了,你们保重吧。”
  惊雪道:“留下吧。”
  青竹也说道:“是啊,你们现在下山会有危险。”
  桑子秋道:“不了。伤心地,就不留了。从此两清了也好。你们替我谢谢小凤吧。”
  说完,便下亭子来,向观天柱跪下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师父,徒儿回家去了。”
  惊雪二人也只得含泪目送她下去。都叹道:“但愿她能解脱出来吧。”
  青竹道:“想不到这杨?对他们竟这么好。”
  惊雪道:“是啊。”应着,忽就揪起青竹的耳朵来,说:“你是不是胆太肥了,想的什么馊主意?不要命了。”
  青竹也不喊疼,泪水就滚滚的,说:“我以为你也不在了嘛,我本来就是不打算活的。”
  惊雪一听,一把搂在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半晌,青竹方问了姜译禄的事,又问了雪儿何曾到了家没有。惊雪方把家中之事说了,略安心。
  二人出来,到崖边向东跪下,给梅落天与陈是磕了头,方也下来。
  那玄真等各路人马搬了尸体下去,众人欲丢进耶耳谷了事。
  慧真、玄真皆不同意,于是只得搬过耶耳谷,就在南山找地埋了便罢了。
  经此一事,八极备受打击,先下山回墨山了。
  玄真、慧真也都连夜带着自己的本部弟子走了。余者皆留山上修习经典,不日也都陆续离开,不一细论。
  桑子秋将前尘往事告知了她姐妹二人,下了山来,见章竹也守在登山口候着。
  章竹见桑子秋下来了,忙上来行礼,说:“姑姑,我带你们去休息。”
  桑子秋却笑了笑,牵起章竹的手,挽了挽他的袖子,说:“长大了,这疤痕也长大了。姑姑走了,你保重。”
  章竹道:“留些日吧。”
  桑子秋道:“不了,就别过吧。”
  章竹仍留:“那吃了饭吧。”
  桑子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吃了。不要怪姑姑。”
  章竹忙摇头,桑子秋几人便离开了。
  惊雪与青竹下来,见章竹愣在那里,知他是刚刚送走了桑子秋,眼睛还红着。
  青竹因问:“她离开时你几岁?”
  章竹回道:“四五岁吧,记不清了。”
  青竹道:“看得出来,你很想念她,为什么叫她姑姑,而不是师叔?”
  章竹道:“小时候她救过我,不然我就掉铁水里死了,那会便一直叫她姑姑。”
  青竹叹道:“这样的结果也算好的了,就随她去吧。肚子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于是三人回花灵别苑来,先打水洗了手,擦了脸,方上厅来,与云风等人大家再厮见过,青竹再谢过,大家方坐下吃茶说话。
  知道了云风是在半路上遇见了药先机,才给他医好了,大家也都替他欢喜。
  一时也都知道了花灵、药先机与江河去世的事,都哀叹不止的。
  江岸就流下泪来,说:“要不是爷爷和江心,我也死了。要怎么跟江心讲才好呢,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青竹见大家都伤感起来,便笑道:“先不说这些个了。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生难得,生死必至,朋友未必有,朋友排第一,其他死生之事暂排第二。
  “今日见你们,我欢喜,章竹,去取酒来,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
  大家见她转悲为喜,也都不再提生死之事,也都笑了起来。
  章竹笑道:“小师叔可是忘了?山上没有酒了。”
  青竹这才想起自己病中已不能饮酒,又怕章竹说出,大家又为她担心,于是忙道:
  “哦,对了,瞧我给忘了。武师兄他们怕我吃酒误事,竟把酒都毁了。真气人,我能吃酒误事?”
  一面说一面拿眼示意章竹不要多言她病情之事,章竹会意,也就不再说。
  青竹笑道:“只能以茶代酒敬几位大哥、敬水月姐姐了。”于是大家举杯吃茶。
  青竹又对水月笑道:“当日在火山口看见姐姐风采,实在令人难忘。
  “江湖上他们都说姐姐毒,估计以后都说我狡诈邪恶了,正好我看他们不顺眼。
  “都说人以群分,若不弃,今后我与雪儿便多了个姐姐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水月也难得的笑道:“自然,你们姐妹也着实令人吃惊,你胆子也太大了。”
  青竹笑道:“没办法,也是被逼的。”
  一时,就见烟霜与小田、小杰等人摆了饭菜上来。阿照也去请了小凤,小凤倒是难得没有推辞,便跟着来了。
  青竹见了,忙就搂着一阵揉搓,欢喜得了不得,把人都看笑了。
  青竹激动道:“你怎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说?早知如此,索性拉开架势干一仗,能打架,谁爱想什么鬼办法?”
  小凤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说了是现学现卖的,要是杨?真下来,我也没办法。”
  青竹道:“现学现卖更了不起。还有你那鹤,能不能借我玩几天?我上去看看那杨?,你是不是经常上去玩?”
  小凤道:“你想什么呢?到半山腰你就得断气。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不要说话讨喜些。不吃饭我回了。”
  一句话听得惊雪心疼无比,知道这几个月来她是怎样的难过。
  青竹忙拉住小凤,挨着坐,招呼大家落座吃饭。一面还说些别后各自经历。
  江岸突想起一事来,便从怀里取了那个锦囊,先递到惊雪手中,对青竹说:
  “这是当日我上牛角岭时,杨远秋几位前辈给我的,托我带来还给你,还让我转达说‘谢谢小师妹的好意了’。”
  惊雪便问:“你到底给杨师叔他们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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