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命丧小千山

  那杨?先中了林胤与陈是的毒;后又与方洛比了一场;如今又被花灵、药先机、江天三人在湖底漩涡中合围,虽侥幸活下来,但身体已大不如前。
  杨?这一路也想不出是谁人会救他,一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正落脚须弥山下那家客栈里疗伤以待桑子秋等到来,不在话下。
  现下还说书生姜松正是新婚燕尔,许多好友未来吃喜酒,心中难免失落,幸而青竹带了流星过来,心下倒也宽慰了些许。
  小夫妻俩连日各处给族中长辈敬茶行礼,也是着实忙乱了几日不在话下。
  这日姜松携娇妻去给他太爷爷请安,正纳闷他二叔姜译禄为何还未到家。
  姜桐礼便命人去传姜译福过来问话,姜译福回说:“正打算派人去看看,许是路上什么事耽搁了。”
  姜桐礼手指头连连点着桌子道:“怎么才派人去,松儿婚礼前就该派人去接应了,这事也要我提醒你?”
  姜译福忙道:“爷爷莫急,孙儿也是忙乱了。”
  姜桐礼道:“以后这样的事,是要排首位去办的,宁可把别个事忘了都使得。抓紧的吧。”
  姜译福忙福身应着:“孙儿记下了。”便出来,匆匆去了。
  这里书生与曲白恩方坐下陪姜桐礼吃茶闲话。
  才不多时,忽见姜译福行色匆匆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只噗通就跪在地上,把书生夫妻惊得忙起身退到一旁。
  姜桐礼瞧他形容,料是姜译禄出了事,缓缓站起,探着身子去问:“是阿禄怎么了?”
  姜译福这才哭出声道:“二弟一家叫被人给害了。”
  几人听了,如吃了惊雷一般,魂都轰没了。
  书生惊骇道:“爹,二叔是兵部尚书,谁敢害他,许是弄错了。”
  姜译福道:“如今棺椁被北邙军送回来了。
  “爷爷,都怨我,我该早些派人去接应二弟。”
  姜桐礼听了,眼前一暗,几乎栽了下去,姜松、盛伯忙扶住,半天才缓过劲来,抬腿便往外走,姜译福忙起身来搀扶。
  一行人匆匆到了前院,只见前院排着三口棺木。
  陆续赶来的族人被吓得连声都不敢出。见姜桐礼来了,又都靠了过来。
  一时,姜桐礼命开馆,一干老少都上来认人,不是别个,正是姜译禄及其夫人、女儿,这方哭喊起来。
  姜松要问北邙军原故,抬头却见领头站着的是陆庆和,心里料定了是他搞的鬼,一时愤慨难当,破口大骂:
  “陆庆和,你个天杀的畜牲,是你害了我二叔,我要你偿命。”说着就要动手,一干人等忙拉住。
  他姐姐、娘亲们都忙上来拉扯,哭天喊地地拉扯不住,姜松登时挣脱开了,跑屋里取了剑,就要杀过去。
  姜桐礼垂首顿足,大喝住:“够了!你是要杀了我嘛?”
  把个姜松吓得登时跪下,大哭道:“二叔一定是??”
  姜桐礼红着眼,想高喊又喊不出来,只低着头看他,说道:“一定是什么?啥时候学的这般冲动性子了,读书人的头脑心思哪去了?”
  说着,仍扶他起来,哀叹声儿道:“松儿,你已经是大人了。”
  曲白恩忙上来解开他手里的剑递给身后仆人,只搀着姜松小声说:
  “他的背后是海平侯,先查清楚,仇早晚报,此时也不是时候。”
  姜松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会害了一大家子人,也自愧莽撞。
  陆庆和方笑道:“也不知小公子何出此言。”
  又对姜桐礼施礼道:“见过老太公。唉!尚书大人遭此劫难,我们也很难过,还请节哀,保重身子要紧。
  “那日我等随海平侯南下办差,在神农谷时,接到线报说尚书大人不知犯了何事,触怒龙颜。
  “圣上便暂停了尚书大人的职务,也只命他回家闭门思过,意思是还是要起用的。
  “谁知尚书大人却私自离京还乡,想来是为了参加小公子的婚礼。
  “身边也没带多少人,路过小千山时,有股不明来路的山匪,怕是要劫财,便把尚书大人杀害了。
  “侯爷最知那一带有悍匪的,原也担心姜尚书有危险,便带领我等赶了过去,想着护一程也是尽同僚之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姜尚书他们还是遇害了,侍卫仆从无一幸免。
  “侯爷又命我等好生收殓了尚书大人、夫人及其令爱,送尚书大人他们还乡。
  “哦,其余忠心护主之人也都收殓了随地安葬妥当了。
  “侯爷一怒之下又令北邙军将小千山的土匪荡平了,这是那些土匪头子的头颅,也算是为尚书报仇雪恨了。”
  说着,命人抱了七八个盒子来放在前面地上。
  姜松立马要上前查看,看到最后,心中怒火直冲得脑门嗡嗡作响,眼泪刷刷的落,恨不能立时拿剑活剐了这陆庆和。
  陆庆和又道:“小公子节哀,本来海平侯是要亲自送尚书大人灵柩回来的。
  “但还有公务脱不开身,便叫了陆某带人送了回来,也算是送姜尚书落叶归根吧。
  “海平侯说了,尚书大人一生为国为民,是他一生最为敬佩之人。
  “姜尚书功德理应荫及族人,如今被害,又没有子嗣。
  “因此决定上书圣上,在尊族之中择一人入朝为官,继续为国效力,延续尊荣。
  “又听说姜尚书尊族中有一堂兄弟叫译德的,最是人如其名,当时就已经八百里加急承报了上去,想不日便会有圣旨下来。”
  又长叹一声道:“如今还是先料理尚书后事为要,诸位节哀。”
  那姜译德听了,差点从藤椅上跌下来叩谢皇恩,合族中大都盛赞皇恩浩荡。
  姜桐礼听了,只道:“替老朽谢过老侯爷。”又命看茶。
  陆庆和忙道:“岂敢。如今陆某已办完了差,就要去向侯爷复命了。也不知哪位是译德大人?”
  金夫人见姜译德呆愣在藤椅上,忙命人台上前来,又忙拍了拍他,道:“陆大人要见你呢,愣什么。”
  姜译德方回神行礼。
  陆庆和打量了打量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唤我陆先生也就使得了。姜大人这是怎么了?”
  姜译德忙赔罪道:“译德失礼了,先生见谅,前些儿不小心摔的,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好。”
  陆庆和哈哈笑道:“那就好,要是因此不能入朝为官就可惜了。
  “侯爷吩咐,留一队北邙军与你调遣,等圣旨下来了也可护你进京,免生意外。
  “另外也可为尚书大人护灵,也不失了体面。”
  姜译德喜得忙压下身道谢连连。陆庆和传完话便领人告辞了去不在话下。
  一时,合族上下无不悲痛难当。
  姜桐礼更是老泪纵横,难言心头哀苦,连连叹声唉气,只苦苦唤了数声“阿禄”,“儿啊”。
  姜松看着姜桐礼这般,心痛难忍,扶着姜桐礼道:“太爷爷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姜译德也忙道:“是啊,大爷爷保重身体,我一定会料理好二哥二嫂和侄女的后事。”
  姜桐礼看着坐在藤椅上的姜译德,气不打一处来,久久也只唤:“令安。”姜令安忙扶上来。
  姜桐礼叹道:“如今难免忙乱,给福儿搭把手。”
  姜令安泪目不止道:“大伯放心,令安心里不糊涂。”
  盛伯与几名仆人便一起送了姜桐礼回去。
  姜松让曲白恩和他娘亲、姐姐们也先回去,一时大部分女眷都先各回各屋去了。
  姜译福便命人将棺椁抬回二房宅中去。
  姜译德也忙命北邙军上来收拾那些盒子,姜令安见状忙大喝住:“滚回去养伤,别碍手碍脚。”
  姜松道:“大叔要是有心帮忙,就让这群人出去,不要在家里站着,这里不需要他们护灵。”
  姜令安又喝:“聋了?”
  姜译德只好叫了北邙军为首的来,客气请人家退出去。
  姜令安、姜译福、姜译仁、姜译信、姜松、姜榛等几个族中男丁抱了盒子,都一起前往二房那边去安灵。
  忙了半天,府中各处红绸皆换成了白绫。就连姜松夫妻的新房,曲白恩也命人把一应大红全换成了往常素旧的。
  姜雁几位姐姐劝说“以礼也不必非要如此的”。
  曲白恩还是执意全换了,自己也换上了素服,又选了一套给姜松送过去,替姜松换上。
  姜译禄无子嗣,夫妻二人便一起戴孝守灵不在话下。
  至傍晚,大家都来上香祭拜哭灵。
  姜译德也叫人抬着过来上香,见灵堂左右竟布了灵桌香炉,供着那些盒子,便指着问道:
  “怎么还给他们供上了?我命人收了随便哪里抛了就是了。”
  姜令安听完,气得咬牙切齿、面目全非,上来就狠狠扇了一大巴掌,骂道:
  “瞎了眼的狗东西,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你不来便罢了,喝的浑身马尿味了来,你还有点人样嘛?”
  姜译德被扇的满嘴是血,只嘬成一口,咽了咽,心里也气将起来,冷冷顶了一句:
  “我愿意喝的一身马尿味?还不是为了大家安生?人留了一队人马护我们周全,难道不应该好生款待款待?
  “爹就是见不得我好,往后我入朝为官了,这一大族人还得靠我呢,到时您也见不着我了。”
  姜令安听了,立时抬脚照嘴脸踹了上去,直把姜译德踹得“哎哟”一声,连人带椅全翻了,左右仆从也不敢扶。
  只金夫人扑上来道:“哎呦,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什么人经得这样恨踹?”
  一边说一边护着姜译德,一边还忙给他擦拭鼻血。
  姜令安瞧了金夫人这样护他,更是把往日堆的气一股脑爆发了出来,也不管许多,上来一把扯开金夫人,揪着姜译德就要往里拖,边拖边恨骂道:
  “你可知道盒子里的装的谁的人头?今天不打死你,我怎好给阿禄交代,怎好给家人交代,打死了往后干净。
  “你来给我看,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人,先剜了双眼,再打死。”
  姜译德被拖的腿疼得嗷嗷叫。姜译德妻女早就吓哭了,却也不敢上来拦着。
  还是姜译福、姜松并族里几个老的忙上来拦了半天才拦下来,把个姜译德吓得瑟瑟发抖,捂着腿,几乎疼晕了过去。
  姜松只得劝道:“大爷爷别动怒了,大叔原也是不知情,并饶了他这回吧。”
  姜令安指着姜译德骂道:“什么不知情,他就是个眼盲心瞎的东西。
  “怎么别人都心里清楚明白,就他这鬼样子,还管不住他那张‘吧啦吧啦’的臭嘴。”
  姜译德听了,又顶了一句:“我还不如被外人打死,免得脏了爹的手,害你落个虎毒食子的恶名。
  “我心瞎眼盲,你们都心如明镜,倒是说与我明白啊?
  “难道我心瞎眼盲就是个大恶人了?就不配与你们做一家子人了?”
  姜令安气得头晕目眩,立时喊打,就上来狠拽出灵堂去,丢在庭院当中,到墙角抡了一根小腿粗的木棍过来。
  金夫人早跑过去死死抱住姜令安腿,哭喊道:“先就打死了我吧。”
  又回头喊:“还不快跑,等着他打死你个混账东西嘛,你们还不快抬少爷离开。”
  姜译德也拗上了,不让人抬,直喊:“打,打,就打死我,看看你是不是就安生了。”
  一家老小两边都劝不住。
  姜译德妻女也跑去跪姜令安,哭得泪人似的。
  姜松等人先把令安手里木棍拿了。
  姜译福又劝:“小叔您消消气,目前还是先把二弟的事办妥当了再说吧,估计去请的道长们也要到了,要罚也等日后吧。”
  正劝着,人就回说请的道士们到了。
  曲白恩、姜雁等姊妹忙来扶起姜译德妻女。
  姜令安喝命姜译德及其仆从道:“还不快滚。”
  几个仆从忙入内抬出藤椅,姜译德仍不肯动。
  金夫人忙跑来,拍打道:“孽障,拗什么。”
  只喝命仆从强搬了上去,架起藤椅抬着姜译德离开。
  姜松大娘也领着一大家族女眷先行离开。
  只曲白恩陪着姜松,另姜雁、姜栩几个胆大的留下来看法事。
  一会,七口棺椁也已备妥当,便请了道士们进来做法诵经。
  废了好一阵功夫为那七人重塑法身,安还头颅后,方盖棺超度,直忙到了戌时才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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