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解疑求神丹

  话说梅惊雪带了信儿出了牛角岭,就在牛角镇上投宿过夜。
  姐妹二人心中之悲痛自是难于言表。惊雪哄信儿睡下,自己只在一旁打坐。次日大早,仍旧赶路去。
  因前头遇见江心,听说了伊道尹突然中风之事,想着拐过神农谷,悄悄进去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且信儿身上也不大爽利,也不便赶快路,于是便轻骑拐去神农谷去。
  到了神农谷,只在谷外投宿打尖。夜里等信儿睡下后,便施展轻功进去了。
  站在树梢上,早闻得谷中焚烧香烛钱马的气味,细看时,正厅又布起了灵堂,不是别个,正是伊道尹。
  不觉心下吃惊不已,颇为感慨,心想:
  “世事难料,生死好无常!只可惜他这样的人物,医术高明,一生也不知救了多少人,倒这样走了。
  “也罢,他既已逝世,我也不便再进去了。”想着便纵身离开。
  因心中又想着,此去须弥,生死难料,只不放心信儿。
  心下便盘算着暂把她托付给罗一。将来若能归来,再带她回家。惟担心信儿不愿,也只好路上盘算言语好再劝她。
  想定,便又赶往湘州城见罗一。
  罗一仍旧守着院子,只是云风让他开了店铺卖些糕点果脯,也是一人忙活。
  一时见了,介绍了他二人认识,叙了长短,提了江岸怎么不一起?云风可去了须弥不曾?都说了,因又问及水月。
  罗一便叹了回气,感慨不已道:
  “这水月姐姐早前也到过我这,唉,正是湘州城中出那两件大案件的时候。我当时就猜了个七八。
  “那会她看着倒好,如今不过几个月光景,竟白了双鬓。
  “她和我家少门主都是一样心重的人,还好心胸都磊落,把那虚无的恩怨解开了。”
  说着,因问惊雪:“姐姐实话告诉了我吧,我家少门主到底什么个情况?头发都白了,受那么重的伤,夜里咳得厉害。”
  惊雪叹道:“不是很好,但愿我孙师叔有办法吧。你也不要太担心。”
  罗一听了,心里也明了,怕是难挺过这关了,便红了眼。
  惊雪见此光景,心中也不好受,因岔开话问:“之前镖局的兄弟都没有回来?”
  罗一摇头道:“没有,也不知道去哪了,家里也不回,也不来封信。”说着仍是闷闷的。
  惊雪宽慰道:“想来有自己营生去了,倒也好。”
  罗一道:“如此最好,我担心的是他们出了事。”
  惊雪道:“放心吧,兴许一年半载就回来看你了。”因又说:“姐姐想跟你说个事,我想让信儿留下给你打个下手,可以嘛?”
  罗一笑道:“敢情好啊。”
  因要问信儿时,信儿早低下头,滴着眼泪道:“姐姐不要我了嘛?”
  惊雪抚摸着她的头笑道:“胡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如今此去须弥非比寻常,那人太厉害了,怕再拖累了你。”
  信儿道:“我不怕,死也不怕的。”
  惊雪道:“是,姐姐知道信儿不怕,但姐姐怕。姐姐希望你平安长大。罗一哥哥是妥当的人,姐姐放心。等那边事完结了,姐姐就回来接你。”
  信儿只低着头不说话,只顾垂泪。
  罗一道:“信儿妹妹先喝口茶。我虽不知道姐姐要去办什么事,但我相信肯定是极难的事。
  “依我说,一年半载的倒也不长,想一年半载也够了,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
  “若跟了去,不但把你置身险地,难免姐姐分心分身。万一谁有些闪失,都是正中那些坏人的下怀。
  “要是姐姐一年半载不回来,那时我带你去寻姐姐,你看可好?”
  信儿是个伶俐的孩子,也知这道理,便道:\"那姐姐答应我,一定记着信儿,别忘了。一定要来寻我。若姐姐有事,信儿就活不成了。\"
  惊雪听了,心中一阵酸楚,边捧着信儿的小脸擦泪珠,边说道:
  “谁有事,信儿都要活得好好的。姐姐答应,一定尽早来接你。”
  如此说定了,惊雪方安了一颗心。安顿妥当,且住过一晚,到了次日又该动身了。辞过信儿与罗一,仍旧策马上路,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神农谷中又起灵堂。只是那夜里,梅惊雪所见的还不是全貌。
  哪知正堂之后还有灵堂,是陈雪一干人守着。
  那一亡者却又是谁?提起不是别个,竟是钟亮梦是了!说来也颇令人唏嘘!
  记得那日,独孤仁因担江心把自己在神农所受的委屈告诉江河等,怕江河等人会报负。
  又担心玄其他们会怪罪没看好人,叫江心离开了。
  因些起了杀心,便先派了孟千帆等人前去,假以护递之名,行杀戮之事。接着又请杨阁前去将孟千帆等人灭口。
  只是,岂料那桑谷却是一路暗中护送着江心。半路才把江心救了。
  那杨阁见除江心外,余人皆亡,自己也讨不了好,便不做纠缠,策马离去。
  杨阁回去换了衣裳,便又快马赶去神农谷见孤独仁。
  二人仍去西山破院灯火夜话。
  院虽破败,独孤仁却添了些东西,能煮茶坐卧了。杨阁只打趣道:“独孤兄这是要当那世外高人了不成?”
  独孤不应,只问:“妥当了?”
  杨阁“哎呀”了一声,长叹道:“也算是妥当了吧。”
  独孤听他这话,心中有些不快起来,问:“什么意思。”
  杨阁笑了笑道:“独孤兄可是知道江心有人暗中护送的吧?”
  独孤听了,吃惊不已道:“你什么意思?”
  杨阁道:“你不知道?那桑谷一直暗中护着她。”
  独孤激动道:“我怎会知道,这么说人没死?”
  杨阅道:除了江心,其余的都葬身小洞庭了,我也是一身伤啊。”
  独孤紧张起来道:“难道一个桑谷你都解决不了?没死就该加派人手去,现在来我这做什么?”
  构阁笑道:“独孤兄别忘了是我了的你一把,怎么倒轻易指使起我办事来?
  “你不知道这桑谷武功多厉害。我能逃回来就不错了。”
  独孤道:“我不是那意思,人没死,会有麻烦。”
  杨阅观他这半日反应,料他便不知道桑谷暗中护江心的事。因此算同路人,故不做追究,只笑道:
  “独孤兄别急,依我说,不打紧的。”
  独孤道:“你说的轻巧。”
  杨阁道:“独孤兄且煮口茶我喝,我慢慢将道理告诉你,使你放心。只因独孤兄当局者迷,才如此忧虑罢了。”
  独孤也只好煮了茶来,杨阁喝了口,便笑道:
  “真是好茶,这也是一种令人神往的好生活,真真应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然,咱们未必不是那神仙一样的人物。”
  独孤道:“别感慨了,有话快说吧。”
  杨阁笑道:“不瞒独孤兄,原先我本不想就去小洞庭山的,只因这是独孤兄交于我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尽力的,所以才赶了去。如今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至于江心,独孤兄大可放心的。虽说她是乡野丫头,却不同于别个。我相信她是绝不会背弃恩义的,不会责难到独孤兄头上。独孤兄以为她为何要留在神农谷?偏偏是海平侯走后,她才离开?想想你那些师弟师妹中几个人有她如此情操?这样的人岂会会因个别弟子的下作行为就迁怒于全局?因此她是绝不会跟江天他们提起那些事的。”
  独孤听着,却也后悔多此一举,仍叹气道:“可是如今,她一定知道了是我派了孟千帆他们去杀她。”
  杨阁笑道:“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无凭无据的事,孟千帆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
  “我的身份只怕也瞒不住那桑谷,我尚不怕,你怕什么?”
  “至于另一方面便是独孤兄担心玄真会怪罪没能留下江心。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玄真又没亲口交代让你看人,你师父也没交代过你,且江河是不是江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伊谷主又那样了,他们就更怪不到独孤兄头上了。就安心吧。”
  独孤听了,斟上茶,方转愁容为笑脸道:“但如杨兄所言吧。”
  构阅道:“先且宽心吧,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即便有事.我自然会与你一起面敌。如今各派的心思都在须弥山,海平侯的心思都在姜译禄那边,神农谷安全的很。
  “依我之见,独孤兄光应尽早练成‘十三斩’,那时还怕谁?我也好向圣人提及。”
  独孤想他的话、在情在理,举杯笑道:“多谢杨兄提点,以茶代酒敬杨兄。”
  杨阁吃过茶,笑道:“神农谷已然是安全的,我不日就要回京一趟,杨阁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独孤仁道:“何事?但说无妨”
  相阁道:“皇上身子一直不大爽快,我听说神农的玲珑丹是神药,可求些带回去?”
  独孤笑道:“我当是什么。玲珑舟不算什么神药,按理治病救人当对症下药的,谁知这玲珑丹在江湖上却传成神丹妙药。也罢,杨兄梢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起身自去,一会儿拿着两瓶丹药回来。一瓶一瓶递给杨阁道:“这瓶是玲珑丹。这瓶装的是两粒回阳丹。
  “这回阳丹药没玲珑丹传名,也少有人知,却妙得很。”
  杨阁一一接了,问:“有何妙处?”
  独孤仁笑道:“大凡人生老病死,大都会经回光返照、之后才归阴司。
  “这回阳丹既是回光返照之意。可延长返照时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目的也不过是缓人死期,成全病人了却生前遗憾。”
  杨阁听了,纳罕不已道:“果真奇了。难道不难能趁此回光返照之机再寻名医名药疗治?”
  独孤道:“也无不可,也是枉费心思而已。
  “当年我师伯和师叔都曾拒绝服用此丹,说:‘此生无憾随缘去,些生有悔随缘了。’
  “故而才留下这两颗,都交与杨兄,或他日能助杨兄成事。
  “但终究是秘药,不可对服药之人言明。”
  杨阁应道:“自然,多谢独孤兄。”又叹:“真乃神丹妙药。可不就独孤兄炼出来好造福世人?”
  独孤笑道:“不瞒杨兄说,不但我的师伯他们不喜这药,连我也是不喜的。
  “这也没计么造不造福的,世人总是贪得多。回光返照之后还想回光返照。
  “也不瞒杨兄,但凡用了这药的,最后临了必是七窍流血,五脏溃败,受万倍病痛折磨,直痛到断气方罢。
  “也因此,后来才有了玲珑丹,吃上一丹,方能缓解些痛毒,好安然死去。
  “所以,私下我们都说这回阳丹是‘不得好死药’,玲珑丹是‘好死药’。
  “如今两种都给杨兄,怎么用,全凭杨兄主意了。”
  杨阁听完,一面道了谢,一面点头赞叹。再吃了杯茶,便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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