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文公公

  尖嘴猴腮的小子看着自己的挎包,愣在了那里。
  就在刚才,老疙瘩撞了他一下,我伸手搀扶的瞬间,拉开了他挎包上的拉锁,将那沓钱夹了出来。
  随后,又将拉锁拉好。
  拿钱时我就看清楚了,包里只有这一沓钱。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包括正在挤过来的精壮小子,他们不止这三个人!
  [荣门六手]是标准的流水线作业,[望手]眼观六路,[下手]干活,接下来赃物交给[换手]。
  [换手]不会长时间留着赃物,要把东西交给[接手]藏匿。
  而只要不出乱子,[搅手]们就不会现身。
  流水线的最后一个流程是[擦手],他们从来不跟着干活,只负责销赃。
  先前那个“背带裤”就是[下手],他早就下了张思洋她俩的手机和钱,可[换手]的包里,却只有刚刚下来的这一沓钱。
  这说明东西已经转给[接手]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挎包,这小子目瞪口呆,傻了一样。
  我理解他,毕竟他刚接过那沓钱,又亲手放进了挎包里,此时挎包没被割,拉锁也拉着,那沓钱竟然不翼而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让他不可思议。
  他瞪圆了小眼睛,刚要拱手说切口,被我抢了话:“别那么多废话!我在5号和6号车厢的连接处等你们!”
  说完掉头就往回走。
  身后乱哄哄一片。
  前面那个中年女人也醒了,傻乎乎抱着包,挤在过道处看热闹。
  “让一下!”我喊了一声。
  挤过去时,那沓钱又顺着女人包上的口子塞了回去。
  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她能不能发现,这些钱还会不会再丢,那就是天意了!
  我脚都没停,继续往前走。
  很快,老疙瘩追了上来。
  来到5号和6号车厢连接处,我说:“去喊老唐和冷强过来,其他人不要来!”
  “哥……”
  “快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方这一条线几个人还不清楚,摸不清底细,不能大意。
  尤其那个“背带裤”,手艺相当不错!
  不过,有了唐大脑袋和冷强的帮忙,就算对方十几个人,只要没有喷子,不过小菜一碟儿!
  虎子其实也不错。
  不过他只是身体和心理素质好,敢打敢拼,却没正经练过功夫。
  刚点燃烟,唐大脑袋和冷强就过来了。
  我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又叮嘱两个人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要冲动。
  [荣门]毕竟不是黑社会,轻易不会打打杀杀,该讲究的时候必须得讲究,莽撞只会让事情变的更遭。
  这时,张思洋过来了,隔着车门,担心地看着我。
  我扬了扬手,意思是让她回去。
  她不走。
  没办法,只好掐灭了烟,拉开车门劝她。
  “小武,咱不差这点儿钱,扯这个犊子干啥……”她抱着我的胳膊说。
  我更奇怪了,这不是她的性格,以前多飞扬跋扈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咽下这口恶气?
  “你还有完没完?”我冷下了脸,甩开了胳膊,“用你教我做事?麻溜回去!”
  我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万万没想到,她没急眼不说,眼圈儿一红,竟然可怜巴巴地地扭身回去了……
  我真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什么情况?
  关上门,一转身儿,就看到了两根竖起的大拇指。
  唐大脑袋一脸羡慕,“哥,牛逼!霸气!”
  冷强说:“真是个好娘们!”
  这是混熟了,不然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我哭笑不得:“别他妈扯犊子……”
  话音刚落,6号车厢门开了,“背带裤”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再往后,是先前看到的那个[搅手],另外还有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体格精壮,一看就都是[搅手]。
  另一个人和我年纪差不多,消瘦的身材,一张刀条小脸儿。
  遇到熟人了!
  竟然是雪城的田结巴!
  1998年春节,在雪城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他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他俩打过架。
  这小子是雪城南岗区赵老黑手下的,而且是干[趟活]的,怎么进京了?
  而且还改行干上了[轮活]?
  “背带裤”笑着拱起了手,声音温柔地像个老太监:“条条大河终归海,一山更比一山高……佩服佩服,敢问小兄弟也是老荣?”
  田结巴看到我后,一脸愕然。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等我回“背带裤”的切口,身后的唐大脑袋就骂了起来:“我草泥马,田结巴!”
  “背带裤”怔了一下,放下手,回头看向了田结巴。
  我拦住了大脑袋。
  田结巴说:“文叔,他、他、他们是雪城的……”
  说到这儿,又贼眉鼠眼地瞥了我一眼,“他、他叫小武……”
  唐大脑袋怒声骂道:“泥马逼,小武也是你叫的?”
  文叔?
  我脑子里迅速把丁老怪手下的人过了一遍。
  想起来了!
  “背带裤”叫文青,以前跑京城至济南线儿的。
  这是个老江湖,习惯用[单刃刀],[抹子活]玩的漂亮,在荣门名气不小。
  因为有些娘们唧唧的,所以有个绰号,叫文公公,据说此人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十分难对付。
  我曾经坐过两次他那趟线儿,不过因为兜里有钱,没[越线],上车就老老实实的睡觉,所以并没见过他。
  看来,他是和刘浩[调线]了。
  听到我的名字,文公公明显怔了一下,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双小眼睛却是凌厉起来,拉长了声调,阴阳怪气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小武是你叫的?你得喊声武爷!”
  说完,眼神就柔和下来,又一次拱起了手,笑眯眯道:“山水有相逢,文青见过武爷……”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哪怕明知道这是个笑面虎,也不好马上拉下脸。
  我拱了拱手,“客气了,给丁爷带好……”
  一句话,等于自认了“爷”,同时又把自己和丁老怪放在了一个辈分。
  他眼角微微一缩,笑容开始勉强起来,“最近武爷的名气不小,遗憾的是素未谋面,都说您是独来独往,看来并非如此……”
  说着,眼神就飘向了我身后的唐大脑袋他俩。
  又说:“武爷布下这个局,引得冲突,这是要[抢线]了?”
  真是搞笑,他竟然以为我故意让张思洋她们露财,引起争端后,好抢他的这趟线路。
  我笑了,说:“我给各位讲个故事?”
  “轻便!”他伸了伸手。
  “南方有一种鸟,叫鹓雏,它从南海起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如醴的泉水不喝!某天,一头猫头鹰拾到只腐臭的老鼠,鹓雏从它身前飞过,猫头鹰吓坏了,仰头发出怒斥声……”
  对面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明显都没听明白。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一个个真他妈没文化!猫头鹰是怕那只大鸟抢它的烂老鼠吃,明白了吗?”
  文公公胖脸顿时涨红起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身后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恨恨道:“不[抢线]?那武爷这是要开宗立派了?”
  我又笑了起来,“各位想多了,他们只是我朋友而已,我可没有大树好乘凉,更没有开宗立派的能力……”
  文公公脸色好了一些,打了个哈哈,尖细着嗓子说:“也是,一个人行走江湖,哪怕勉强称了爷,终究也是形单影只,三餐难继……”
  这话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懒得再和他客气,冷哼一声道:“财主家的狗,啃再好的骨头也是狗!独行江湖的浪子,饿死他乡也是一匹狼!”
  文公公那张胖脸,又一次涨红起来。
  这句话他听懂了,不容易呀!
  我眯着眼睛看他。
  小样儿,明显这是对我称了爷不服气!
  “既然都是[里码人],”他终于走上了正题,“您武爷的辈分又这么高,按规矩,是不是不应该刨我们的杵?”
  他的意思是说,既然都是同行,你这个辈分,不应该拆我们的台。
  我脸色依旧阴沉着,“别整这些用不着的了,既然你提到了规矩……我的人你们也敢下手?”
  他摇了摇头,“误会,当时并不知道你们是谁!”
  “现在知道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东西还回来,既往不咎……”
  “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他同样盯着我,“这次知道了,以后不再碰你们的人就是了!可让我文青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他扬起了头,打了个哈哈,一字一顿道:“门儿、都、没、有!”
  “好,”我鼓起了掌,“既然文公公肠胃如铁吐不出来,那就帮你开肠破肚,自己淌出来吧……”
  话音不等落地,我已经挥出了右手。
  两指间,夹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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