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竹海之行

  梁仙姐伸手抚住瑶峰的口,不许他再说。她说:“姐姐喜欢跟着弟弟,不论前方有多么凶险,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瑶峰眼角湿润,此生能得一知己,足矣!梁仙姐是他的知己,更是他的亲人;这世上,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母亲大人,妹妹瑶芳,还有陈姨,师父及圣泉宫的师兄弟们,但此时,似乎都没有梁仙姐在他心中的份量。他看着梁仙姐的娇颜,就伸手抓住她的手,探手她的脉门;刚才一番战斗,虽然没有受伤,但都透支了体能,他担心梁仙姐的身子。
  不过令瑶峰惊奇的是,梁仙姐体内内息稳定,真气充沛,消耗的体能已经完全恢复。自千峰潜谷以来,梁仙姐的功力在不知不觉间快速成长,似乎有种破天荒的奇迹!
  瑶峰轻声说:“姐姐,你真厉害,这一急起来,武功就是惊世骇俗,弟弟也望尘莫及呀!”
  梁仙姐娇羞的说:“弟弟你说什么吗!姐姐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姐姐只是担心弟弟吗!”
  瑶峰忍不住笑了,他说:“本来,弟弟是要保护姐姐的,现在变成姐姐保护弟弟了。姐姐,等我们把事情办完了,就去一安静的地方,搭一小屋,每天赏花品茶,开心的过日子好吗?”
  “好呀!姐姐最开心了。”梁仙姐抓住瑶峰的手,天真的说:“千山潜谷,就是个不错的地方,姐姐真的好想生活在那里。”
  “千山潜谷?”瑶峰吃了一惊,“可是,那里的戾气太重,搅不好会中魔的。咱们不适合住在那里。”
  “不会,那不是戾气,那是智慧之光,可以荡涤心灵,让人增强心智,体能。只要人的心中不存邪念,不妄自尊大,不靠近洗髓池的水,就不会有问题。”梁仙姐说。
  “是这样的?”瑶峰狐疑的问。
  “相信姐姐,姐姐的感觉没错的。”
  瑶峰说:“那好吧,弟弟相信姐姐,总有一天,弟弟会带姐姐重返潜谷!”
  梁仙姐开心的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傍晚。两人在一激流瀑布对面的平坦石台上停下来,跳下马,铺开披风席地而坐,就着山泉水,吃了些干粮。
  这一天,经历的很不平凡哟!从松林中救下褚靖,到大闹西府军营,就像一个神奇的传说,精彩吧!人生快意,莫过如此。
  从山上涌下的激流,泻进山下的深潭,拍击着岩石,发出轰隆的响声,激起一阵阵水雾。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群起飞舞,正陆续入巢。山风轻拂,弯月东升,群山开始笼罩在一片迷朦之中。
  瑶峰和梁仙姐席地而卧,彼此看着对方,忍不住的就笑。两人的心都静得如一滩秋水,可以感受秋风,月色,花儿含苞淀放,却是不思其他。真挚的姐弟情深,我们彼此守护,直到天荒地老。
  当东天朦朦亮,白龙马用前足刨地的“嗖嗖”声惊醒了熟睡的两人。瑶峰一坐而起,梁仙姐问:“弟弟,怎么了?”
  瑶峰说:“没事,马儿见咱们睡得那么好,不高兴啦,叫咱俩起来。”
  梁仙姐笑说:“马儿也会妒嫉!”
  “它是神驹吗!和人一样,也有思想,知道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要行动。”
  于是天已亮,两人起来,梳了妆,漱了口,洗了脸。然后吃了早点,背上行囊,跨上马背,继续前行。
  竹海,顾名思义,即竹子的海洋。站在山之巅,极目远眺,满天下都是绿色,葱葱郁郁,劲风吹过,如大海之浪潮,此起彼伏,层层荡漾。这便是真实的竹海,即使是县治所在的竹之湖区,也被楠竹及数十种类的竹林所环抱,大大小小的镇子和村寨,点涰在竹山之间的河谷坡地,与石峰激流和田园,概成一副美妙的画卷。
  可是如此美丽的风光,当瑶峰和梁仙姐走进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一点人烟。破败的村庄,除了一群野狗在追逐觅食外,便是空中鸦雀的鸣叫,空添几分凄凉。
  梁仙姐吃惊的说:“怎么会这样?”
  瑶峰说:“自古战争就不是好事,不管它发生的原因是什么,受苦的都是百姓。”
  两人继续前行,出了村子,忽见前面一骑奔来,马上人农户装扮,满脸血污,坐立不稳。在距离瑶峰二人约十丈远的地方,可能实在坚持不住,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瑶峰赶忙催马向前,和梁仙姐一起跳下马来,扶起落马之人,一探脉息,已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瑶峰一手抵住他后心,输入真气,一手捏住他人中,好一会,他醒了过来,瞪大双眼,气喘吁吁的瞧着瑶峰二人。
  瑶峰问:“这位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伤得如此之重!”
  这人好不客易收殓气息,抓住瑶峰的手,激动的开口说:“小兄弟,求求你,快,救救我的村子,救救我的家人……”
  瑶峰按住他,说:“大哥别急,你慢慢说,你的村子在哪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缓了口气,说:“我是前面周家村的农户,叫周清,刚才一伙强人冲入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杀了一名强人,抢了一匹马,逃了出来。”周清泪如雨下,哭了起来:“可怜我的父母妻儿呀!他们……”
  瑶峰心神一震,把他扶坐好,急着说:“大哥,你坚持住,我为你疗伤。”
  周清脸上露出笑容,说:“小兄弟,谢谢你,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周家村的人自小都习武,数次抵挡住强人的侵袭,但今天这伙强人太厉害了,个个武功高强,我们抵挡不住,被他们冲破了防线。”
  瑶峰问:“可知强人来自何处?”
  周清说:“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高欢的散兵。”
  “高欢?他本人出自农户,为何要打劫农户,真是可恶!”瑶峰怒声说。
  周清说:“小兄弟你是不知,自高欢进入竹海以来,就没有一刻安宁。他们先是到处抢劫粮草,随后是抓人,放火烧村子,他们建造营房,设立监栏,整日淫乐。他们坏事做尽,已是天怒人怨,却为什么还活得那么逍遥?”
  瑶峰无语,这世道!周清继续说:“小兄弟,你们别往西去了,现在的竹海已是人间地狱,外人唯恐避之不及,官府……都没有办法,你们……还是……快回去吧……”他气息奄奄,已是无力再说。
  瑶峰喊:“大哥,大哥!”
  周清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手却滑了下去。他的妻儿,老少,亲人……他死不瞑目。
  瑶峰伸手轻轻为他合上双眼,把他移在路边,用茅草为他盖实,然后和梁仙姐骑上马,朝周清指引的方向,周家村奔去。
  约两盏茶的功夫,两人进入了周家村,但已是回天无力。强人已退去,民房尤自燃烧,呛人的烟气笼罩着整个村子。死人横七竖八的躺满村街,院落,腥气扑鼻,血流如渠。瑶峰和梁仙姐神情凝重,找遍了整个村子,全村男女老少,居然没留一个活口。
  两人牵着马,站在村边的岗地上,望着慢慢止歇的火光,瑶峰沉重的说:“往日宁静祥和的村庄,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谁之过?”
  梁仙姐抓着瑶峰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眼中含着清泪,却是默默无语。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瑶峰和梁仙姐回身,见一身着袈裟,拄着法杖的老和尚带着十几名弟子正朝二人行礼合揖。
  瑶峰和梁仙姐回礼。瑶峰问:“大师何来?”
  老和尚说:“老衲方外之人,是此去东北二十里楠竹山东山寺的住持,和周家村的周老大人乃是世交好友。一个时辰前收到周老大人的求救信书,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瑶峰说:“我和姐姐也是路遇伤者,才赶来此处,可惜也没赶上救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人力无法回天啊!”老和尚叹息,即领着众弟子朝向周家村,默念经文,祈福,往者安息。
  一经诵完,瑶峰说:“大师不下去看看吗?”
  老和尚问:“可有生者?”
  瑶峰说:“没有。”
  老和尚说:“往者已矣!这天下众生,生离死别,如天道轮回。既然已无法改变事实,何须枉顾过往,徒增烦恼。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死者何辜,往生极乐,生者仍需努力。”
  瑶峰和梁仙姐深施一礼:“大师!”
  老和尚看着瑶峰,问:“少侠,你师承是……”
  “家师圣泉宫执教韩信之。”
  “是韩执教呀!”老和尚说,“老衲曾和韩执教有过一面之缘。韩执教当年云游时,曾在小寺住过几天,老衲和韩执教谈经论道,甚是投缘。”
  瑶峰问:“请问大师是?”
  老和尚说:“老衲清平散人。”
  “清平大师!”瑶峰讶然,却是不曾听师父说过。还有,佛门中人取了道门中人的名讳,可是稀奇。
  老和尚说:“老衲本缘自道门,后来入的佛门。”
  原来这样。瑶峰行礼说:“是,大师!”
  清平散人转向梁仙姐,问:“姑娘,你可是南山孤鹰的传人?”
  “南山孤鹰?”梁仙姐吃惊,这听都没听说过,怎就成传人了?
  瑶峰也是莫明其妙,质疑的看着清平散人。
  清平散人说:“南山孤鹰曾是定州叱咤风云的英雄,后经重大变故,隐匿南高峰,携巨鹰傲视天下,为各路英豪所尊崇。二十多年前,南山孤鹰一夜间失踪,从此再无行迹,江湖传言南山孤鹰业已亡故。但今天,依老衲看来,这位姑娘眉宇间的印记,却是得到了南山孤鹰的真传。难不成南山孤鹰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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