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哪吒旧事
柳纵带着昏死的张大炮回返龙虎山，进了洞天之后直接将张大炮丢给道以，漫不经心的道：“可别给治死了，要是救不了就丢隔壁老君山那边去。”
道玄下意识的点头，而后猛然看向这位小师伯，有些迟疑道：“不好吧？”
“也是。”柳纵想了想，大手一挥：“丢到灵隐寺！”
道玄重重点头。
张大炮手指微微颤抖，虽然昏死，但不是真没了，外界说话他自然还是能以自身巫识探查，听到二人交谈的内容，张大炮险些没跳起来对二人致以最热烈的问候。
转身进入龙虎洞天，柳纵入眼便看到多了几人。
除了哪吒杨戬，天河水军之主天蓬元帅丶广寒宫之主雪娥以及魁梧如一尊铁塔般的巨灵神。
几人看到柳纵进来，天蓬元帅与巨灵神对视一眼，纷纷行礼：“见过柳仙使。”至于雪娥则是向着柳纵抱歉的笑笑，手中绽放月光，专注的治疗着杨戬身上的伤势。
“几位无需多礼，到了人间便不必再守天庭的规矩。”柳纵也很是熟络，并未太过亲近，但也不算疏远。
杨戬双眸紧闭，陷入了深度沉睡，过度透支以及不要命的消耗心头血，令他此时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差。
好在昊天临走前留下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此时正被雪娥取出，将其炼化入杨戬体内。
不多时，雪娥洁白额头满是细密汗珠渗出，身旁一只娇小的雪白兔子拿着仙蚕手帕轻轻擦拭着汗珠，不敢有一丝大力。
天庭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少，例如广寒宫之主雪娥便无比仰慕司法真君杨戬，但杨戬对其一直都是敬谢不敏，甚至态度极为恶劣，二人郎无情妾有意，让天庭众多仙子很是惋惜。
今日或许便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雪娥心中想着，手中动作却是越发轻柔。
“几位，咱们就别在这耽误宫主为真君疗伤了，不如喝杯茶？”柳纵察觉到些什么，雪娥眼中的情意都快溢出来了，哪吒等人还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简直是煞风景。
“我就不去了，我要在这看着哥。”哮天犬化作少年，固执摇头。
哪吒也发觉了些什么，没好气的拎着脖颈就向外大步走去，给了天蓬与巨灵神一个眼神，二人会意，紧随其后离开。
房间内，独留杨戬与雪娥二人，雪娥看一眼雪兔玉兔轻声道：“你也去吧，知道你在这待的憋闷。”
“啊？没有呀。”雪白玉兔很是无辜的眨眨眼，但是看到自家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当即改口：“好的姐姐，我马上就滚。”
说罢，化作一团白球，真就“滚”了出去。
雪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又很快的收起，有些心疼的望着杨戬裸露的上半身躯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埋怨：“你这又是何苦呢……”
哪吒拎着哮天犬，然后直接丢了出去，双臂环抱，没好气的骂道：“你个蠢狗，没看出来雪娥姐快成你嫂子了，还去扫兴。”
“不准说我蠢！”哮天犬化成的黑发少年很是倔强，但听闻哪吒所言，狐疑道：“有吗？我没听雪娥姐说啊？”
天蓬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头用力的戳着黑发少年的脑门道：“这种事情让人家女子说出口？人家说的出口吗！”
“雪娥姐不说我怎么知道！”哮天犬很是倔强，理直气壮：“我又不会读心术！”
天蓬捂住了脸，说不出话来。
“都说你是个笨狗啦！”白球跳起，一道身影在空中幻化，而后落在地上，化做一道少女模样，身高与哮天犬所化的黑发少年差不太多，不知是因为修为不够还是其他原因，少女顶着两只雪白硕大的兔耳朵，双眸也是淡淡的红色，显得古灵精怪。
“不准说我笨！”
玉兔很是嫌弃的摆摆手，道：“你不笨你不笨好了吧！”而后看向柳纵，很是认真的行礼：“见过柳仙使，小女子是宫主姐姐的宠物，你可以喊我玉儿。”
“莫要多礼。”柳纵也是向着玉儿微微拱手，算是礼貌。
柳纵目光看向哪吒，笑道：“不知三坛海会大神日后有什么安排，可有去处？”
“不用那么麻烦，叫我哪吒便可。”哪吒摆手，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道：“暂时还没什么安排，人间也没什么熟人，柳小哥若是不嫌麻烦的话，便先在你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柳纵点头，然后看向天蓬与巨灵神二人，天蓬随性的多，爽快道：“我没要求，只是每日能够品尝一些美食，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便好！”
不愧是天蓬！柳纵心中暗暗想着，巨灵神有些呆头呆脑的，外表看起来很是憨厚，摸了摸后脑勺道：“我跟着哪吒就好。”
柳纵心中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几人跟雷公电母一样下了凡便乱跑，然后又搞什么美容院又搞什么电疗，简直无比炸裂。
这还不算什么，若是像魔家四将那样，为了搞钱不择手段，一只紫金花狐貂满东夏的卖！逼得整个东夏动物园对于貂这个种类的动物是敬而远之，收都不敢收，一度造成养殖貂业的寒冬，后来若不是特事处出手，怕是要造成大麻烦。
柳纵忽然有些好奇，看向天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决定忍住心中的好奇，天蓬被柳纵好奇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也清楚是为什么，郁闷的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就是，我不会觉得不礼貌的。”
“诶，我真不好奇！”柳纵正色道：“不过听说初代天蓬元帅因为调戏广寒宫主被贬下凡，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天蓬很是郁闷，解释道：“老祖宗被贬下凡是因为得罪了托塔天王，原因是因为他跟哪吒打架，老祖宗没帮他。”
说罢目光看向哪吒，说道：“我可没说你爹坏话，天庭谁不知道你爹小心眼子！”
“你怎么骂人呢？”哪吒大怒：“你怎么不说他是你爹呢！是你爹！”
柳纵哑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哪吒居然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大，甚至于都快到拎起火尖枪打人的状态，连忙道：“别吵架，没必要哈！”
天蓬连忙告饶，继续道：“后来李天王便寻了个我老祖宗早年犯下的过错，直接越过陛下将其贬下凡间，更是在其投胎途中耍阴招，使得老祖宗入了畜生道，投了猪胎，虽说后来老祖宗赎清罪孽回了天庭，但对此事也是耿耿于怀。”
“故此，便在诸多后辈中选了我入了天庭，接任了这代天蓬元帅之职。”
柳纵感慨：“托塔天王可真不是个东西啊！”话一出口便知出错，正欲向哪吒狡辩，不成想哪吒很是赞同的点头：“的确，丫真不是东西！”
“诶，不对啊！”柳纵忽然发现了盲点，诧异的看向天蓬道：“后辈？神仙不是不让结婚生子吗？”
“我出生在高老庄。”天蓬很是诚实的说道：“家中男丁皆随母姓为高，在下姓高，单名一个召，柳大哥以后喊我老高就好，不用喊我天蓬。”
“好的老高。”柳纵从善如流，快速与几人打成一片。
几人交谈甚欢，柳纵大手一挥，唤来一道童叮嘱道：“摆桌席面，弄些好酒，今日我要与几位兄弟痛饮！”
“可是师祖……”道童哭丧着脸：“师父说不让您喝酒？”
“你师父谁？”柳纵瞪眼：“敢管我？就去搬你师父的酒，就说我要喝！”
道童无奈，面前这位是真正的祖宗，龙虎山千年来的第一天骄，能够比肩开山祖师的存在，他自然是惹不起的。
二者对比之下，道童选择了比较好惹的一方，也就是自己的师尊道玄。
金乌西垂，月兔东升，悄然入夜。
几人推杯换盏，喝的很是尽兴。
柳纵有些大舌头，但还是选择在今日将自己心中幼时的疑惑问出来，只见柳纵搂住面色同样通红的哪吒，打了个酒嗝，道：“哪吒老弟！”
“诶！”哪吒答应也很爽快，完全不在意是否差辈。
柳纵大着舌头问道：“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呢？”
哪吒一愣，显然没想到柳纵会问那么扎心的问题，当下郁气上头，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龙虎酿，恶狠狠的将酒杯摔在桌上，而后语气恨恨地道：“还不是那该死的李靖！”
“年幼时，我还不知我是灵珠转世，在母亲胎中一孕三年，惹得流言霏霏，都传言是李靖亏了先人，这是在惩罚他！”
“关他何事！”哪吒双眸通红：“母亲怀我三年，每日行走坐卧皆难，待到那李靖回了家，还要对我母亲冷嘲热讽，若不是母亲一直念着未曾出世的我，怕是早就挽剑自尽。”
“三年后，我诞生于李家，却也是个怪模样，那李靖不由分说便要将我斩杀，若不是有着灵珠余力护佑，我怕是见光则死。”
听着哪吒的诉苦，柳纵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由得破口大骂李靖当真不是个东西！
平常妇人怀胎十月便会产子，但殷夫人却是怀了哪吒足足三年有余，三年中挺着个大肚子，行走坐卧都无比困难不说，而李靖身为陈塘关总兵，面对外界的种种流言蜚语不加以辖制，任其传开，使得流言越发离谱，这对殷夫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怀胎三年本就耗了殷夫人大半寿元，加之外界流言蜚语以及自家夫君的冷嘲热讽，殷夫人险些丧命，若无灵珠余力护佑着母子二人，怕是不等李靖动手，母子二人就要魂归黄泉！
待到殷夫人产下哪吒，一番奇怪模样又引得李靖杀心骤起，不由分说提剑便砍，殷夫人以死相护才保下哪吒一命。
故此，哪吒与母亲感情极深，而陈塘关内又流传着关于殷夫人的种种谣言，身为人子的哪吒自然不能听之任之，提剑砍了几个祸首，这才算是平复了这股谣言，但也使得哪吒在陈塘关内名声极差，甚至于李靖都想将哪吒逐出陈塘关。
但最终，在殷夫人拼命保护下，哪吒在陈塘关内安稳度过十余年，直到哪吒在陈塘关之外斩了龙族仅存的一位太子，这才算是逼得李靖杀哪吒之心暴起！
李靖不问缘由，面对来势汹汹的四尊龙族古王，口中高呼为了陈塘关百姓，弃剑于地，逼哪吒以死谢罪！
殷夫人护子心切，心知哪吒虽然出手不知轻重，但也知道哪吒绝不会滥杀无辜，知晓前因后果的殷夫人试图向李靖解释，奈何李靖根本不听，冷脸相对，面对拾剑而立的殷夫人冷声道：“你若是觉得那逆子无罪，可替他而死！”
殷夫人无比刚烈，自然不信李靖所言，抬首望向天穹中的四尊古龙王，只问了一句：“若民妇死，可平四海之怒否？”
“可！”
殷夫人颔首，最后一次牵着哪吒的手，声音温柔：“我知那龙族言而无信，母亲若死，可换一时平静，吾儿可趁此逃生，莫要再回陈塘关！”
说罢，持剑自刎！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当着亲子的面逼着自己母亲自弑，满心愧疚悔恨之下的哪吒挣脱束缚，痛哭着奔向殷夫人，仰天长啸，灵珠之力轰然而震，灵光穿透层云，残阳如血，照射在满目热泪的哪吒身上，哪吒持剑，目光死死的记着在场所有人的模样，拔剑自刎，幼小的身躯与殷夫人躺在一起，血液交融。
若不是太乙真人来的及时，强行以大神通从地府阎罗中抢出了哪吒的魂魄，哪吒怕是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必然会再度化作灵珠之魂，以灵珠的形态当做宝物，被人争夺。
但唯独，殷夫人的魂魄被四海的古老龙王带走，至今都不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