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乱如麻
“什么时候？”陆康随口问道。
对于向云要去哪里，陆康没问，只是问了时间。
“还没想好，等新反应堆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吧。”向云说。
“那就行，你自己安排吧，不用事事都问我.技术方面，你才是西原城的头领，”陆康笑道，“作为头领，当然有自己的行动自由。”
向云愣了一下。陆康说的没错，他现在是西原城的技术头领，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不需要事事向陆康请示。自己工作安排完成后，剩余的时间完全可以自行安排。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作为一个上位者的自觉啊！
想到这里，向云点点头：“那我就自行安排了。”
“需要给你安排护卫吗？”陆康问。
“这个倒是不用了，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
“那就好。”陆康说，“自己注意安全。”
向云点点头，没有说话。视线在下方热火朝天的施工场地上掠过，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刚刚是看到了那两个巨大的圆坑，忽然想起了呆在云山镇的精灵1号，想要过去看看。可是关于云山镇，关于精灵1号，他都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所以和陆康说要出去的同时，心里已经在编造借口了。
可是陆康竟然不问他去哪里，这又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陆康没问他去哪里，甚至告诉他想出去不需要报备，可他心里还在想着隐瞒。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和盘托出的冲动。
可是在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他，这件事，不能轻易说出来。
精灵1号灭杀精灵级狼人的那一战，曾让他心神震动。当时确认精灵1号从未离开过云山镇之后，他曾经安心过几天，但也就是那么几天。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半夜，他再次从噩梦中醒来。
噩梦的内容他记不太清了，但是醒来之后，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他创造的电子生命，不是一个，而是十二个！
他在云山镇只见到了精灵1号，那另外十一个，去了哪里？
不安就在那一个深夜重新出现，然后深深地植根在他的心头，再也无法抹去。
所有人都觉得他急于离开西原是为了寻找某个心心念念的人，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想要寻找的，不止是一个人。
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灭世的元凶，光靠精灵1号的证言是不够的。他需要将所有的电子生命全部找到，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元凶！
所以他总是很急躁，总是很不安，他每天一刻不停地投入工作，只是为了暂时忘掉那个念头。
那个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百年前那场灭世大灾难的元凶的念头！
一想到这个，向云就莫名地焦躁起来，怎么都按捺不住。
有当初在贫民窟的生活经历，向云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够强的人，可是直到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若真的是我，我该怎么办？
他不止一次的这么想。每一次他都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貌似总是不太成功。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心不在焉的向云勉强控制着自己将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来，总算是选定了几个备选的位置。
中午到食堂吃过饭，向云飞快地返回住处，把四处乱飞的阿扎抱在怀里，心里总算安静了些。
可是负罪感仍然挥之不去。
以前大家都只是一支普通探索队的一员，这种感觉还好一些。可现在大家都是西原市的头领人物，陆康更是一城之主，这种隐瞒的性质似乎也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要不要说？
向云躺在床上，问自己，也把阿扎抱在身前问，可终究是下不了决心。
漫长的纠结后，向云终究还是选择了延后。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是在这个西原城百废待举的时候，他还是下不了决心把这种扰乱人心的事情说出来。就算要说，也得等安定下来再说。
“或者，还是等确定了再说吧。”看着阿扎在屋子里飞来飞去，最后落在自己的歇脚架子上，向云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声自语。
阿扎似乎听懂了，居然偏过头，投来一个斜睨的眼神。
向云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扎。阿扎却没有理会，偏过的头顺势转到身后，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怎么可能。”向云摇摇头，低笑一声。
这个下午，心乱如麻的向云哪里也没去，就呆在住处睡了一下午。
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下午也没有任何人过来，醒来的时候险些错过了饭点，全靠阿扎的叫声才把他惊醒。
醒来的他精神好到过头，吃过饭后完全没有睡意，只好一个人跑到了实验室。
封闭区的清理为西原城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西原城所有的非军事区域全部打通，拆除防御性围墙获得的大量材料又能用于城市建设，平民的外出也更加安心。
再加上陆康接任城主后，西原市的很多制度都放宽了许多，许多以前民间不准拥有的材料，比如超级电池、零号合金或者特殊合金之类的材料都不再强制收取，而是采用等价交换，平民对于资源的使用权也大幅放开，这让陆康这个新城主得到了极高的人气。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陆康就比前任的赵长安要开明多少，或者说赵长安有多么专横，只是因为内乱之后忽然出现的能源富足，再加上对龙都市的地位提高，让西原城不再需要用这种苛刻的管理方式。
只不过在平民的心里，陆康是个开明的城主，赵长安，也只能背负一些无可奈何的骂名了。
不过这些只是西原城的好处，对于向云和他带领的技术部门来说，更直观的好处就是手里那两颗伪人王的内核。
和之前获得的那颗刚刚形成的内核不同，这两颗是成熟的精灵级形成的内核，质量上已经足以和狼人的那颗媲美。这再次让向云轻松了许多，因为无法解释来由的狼人内核没有公布带来的一丝负罪感终于减轻了许多。
这两颗内核一颗已经交给了顾明谦，由他和潘元彦共同研究，另一颗则留在了向云这里。只是这几天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修养，反倒没空过来这边。
现在终于得了空档，向云也终于想起了这个东西。
不过对此他倒是没有抱太大的信心。这两颗内核的大小已经和狼人的内核相当，研究狼人内核时碰壁的事情他还没有忘记。
短暂的尝试后，果然再次遭遇了上次的困难。
伪人王的这颗内核和狼人内核一样，对于周围的能源需求没有做出任何响应，想要切割的时候也遭遇了同样的困难，超高的外壳硬度完全无法切开。
“真是可怕的东西！”
无奈地感叹一声，向云只能对着内核发呆。脑海里倒是在一刻不停地思考，但也仅限于头脑风暴而已了。
时间就在安静的头脑风暴中缓缓流逝。向云呆呆地不说话，阿扎停在肩头百无聊赖，站了片刻便展开翅膀，在这个宽阔的实验室里乱转起来。
找个地方停下，看一看，啄一啄，然后朝向云喳喳地叫两声。奈何向云此刻心思全在桌面那颗内核上，对阿扎的叫声完全不理不睬。
叫了几次后，阿扎也不再出声，只是在实验室里来回转悠。只是这里不是食堂，也不是向云的住处，连一点点可以啄食的残渣也没有。阿扎转了几圈，转到了向云面前的桌面上，好奇地朝向云死死盯着的内核凑了过去。
“喳喳？”阿扎好奇地盯着内核，转头朝向云瞅了一眼，忽然扭过头，朝着内核表面就啄了两下，停了停，看没什么动静，于是又来了两下。
向云此刻早已走神，眼神呆呆地看着阿扎的行为，下意识地笑了笑。直到阿扎反复啄了好几次，忽然反应过来，慌忙将阿扎捉到怀里。
“这可不是乱啄的东西，我的小祖宗啊！”向云慌慌张张地将阿扎放到一边，连忙将内核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他倒不是担心内核被破坏掉，毕竟连重型的纳米切割机都奈何不了的东西，就算是A+级别的阿扎也不可能破坏。但阿扎可不是纳米刀具那样的死物，也是带着变异能量的，再加上阿扎未必懂得控制自身能量，若是对内核内部的反应造成影响，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好在内核依旧没什么反应，阿扎没轻没重的啄击似乎完全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向云重重地松了口气。看来阿扎毕竟连S级都没到，对于精灵级怪兽的内核显然不足以造成影响。
阿扎反倒有些不满的样子，直着脖子对着向云，喳喳大叫了几声，刺得向云耳朵发疼。
向云无奈，只得将阿扎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两句，总算哄得阿扎到一边自己玩耍去了。
看着阿扎自得其乐，向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伪人王的内核上来。
呆呆地盯着看了片刻，他忽然心念一动。
刚刚光顾着阻拦阿扎和担心了，以至于此刻才想起来。如果阿扎的能量不足以对内核造成影响，那若是用同级别的能量源呢？
向云忽然激动起来。
他想到的不是身上的另一颗内核，毕竟两块放一起有几天了，要有影响早发生了。他想到的，是自己。
准确的说，是自己的息壤。
息壤加持下的电磁炮，别说射速最高的雷神弩，就算是次一级的狂龙改都可以重创精灵级的伪人王，那么息壤的能量级别，应该是达到了和精灵级同级别的程度了吧？
向云没有迟疑，想到了就做。
只不过同级别的能量干涉，能出现什么状况可不好说。万一两者相激出现的是一场大爆炸，多了不敢说，连同地库在内，这个新建没多久的研究所可就彻底无了。
主意拿定，向云立刻开启了实验室的全部防御系统，偌大的实验室在十几秒后变成了一间十几平米大小、层高只有两米多点的小房间，除了地下是实心地面外，顶棚和四周重重叠叠，足足多了近二十道防御，全部是厚重的零号合金隔层，当中夹着成品的纳米抗冲击材料。
若是内核被激发产生爆炸，全部防御不敢说，至少可以将爆炸的损害压缩到最小，这点自信向云还是有的。
只是阿扎的安置费了点功夫，向云好说歹说，总算将阿扎安置在距离他的实验室较远的另一间屋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向云深吸一口气，展开飞羽，小心地激活了息壤，然后缓缓增加强度。
这不是战斗，所以他尽量控制着息壤的强度。当息壤覆盖全身之后，向云操控着一只息壤形成的触手，缓缓探向内核。
触手很快和息壤接触，向云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
但是没有反应。触手的端部很快扩大，将内核包裹起来，向云努力控制着心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内核。
内核还是没有反应。
向云忽然有些沮丧。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将内核收起的时候，为了保证隔绝内核的反应，他就是用息壤来隔绝内核的。当时他可是在全力战斗中，息壤的强度比现在只强不弱。若是有反应，那时候就该有了。
“蠢！”
向云暗骂一声，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起身将所有的防护撤去，向云再次对着内核发起呆来。
这一下午终究是没什么收获。
精灵级的内核，他们现在本就没有什么确定的研究方式，之前的发现也纯属偶然。现在卡壳重新出现，就算是他也无可奈何。
无奈之下，这个研究还是只能放下。强攻没什么效果的时候，还是只能寄希望于灵光一现。
吃过饭回到住处，向云多少有些失落。作为一个研究人员，最终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偶然上，这种感觉实在有些糟糕。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倒是没有纠结太久。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他去顾明谦那里看了看，也是毫无进展。
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两个下属，但内心里，向云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不是我心乱，看来这真是个难题啊。
向云欣慰地想着，伴随着多少有一点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