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伪人王
“全员散开，后撤！”
郑涛大吼的声音第一时间出现在频道里，是罕有的慌乱。郑涛的狂战士是斗兽场最早的两台S级机甲之一，威望不输于宗白云，是一个坚定的好战者，与他相比，陆丹的好战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可此时郑涛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兴奋，反而能感受到明显的慌乱。向云非常确信，他此刻必然也想起了当初在狂蛇谷遭遇的精灵级。
事实上这个命令下得多余之极。堵在缺口处的都是斗兽场的老人，个个身经百战。光刃出现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做出了规避动作，能起飞的全部起飞，不能起飞的全速后撤。
就算是被光刃命中的那些人，也并没有乱了阵脚。失去意识的不算，所有还活着的，都做出了应变，起飞的，后撤的，还有些直接动用手段挂在墙上的。
这几道光刃出现的时机精准之极，正好是新一波伪人冲击的时候，这一个退却，转眼间街道上已经布满了伪人。好在郑涛早已调集过来更多的队伍，此刻正在缺口两侧的街道上待命，这一来正好作为应变。
密集的火力从上空和街道两侧同时发动，冲到街道上的伪人群瞬间倒了大半。但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放松，因为更多的伪人正在从缺口处冲出来，对于缺口的防御，已经形同虚设。
“所有S级跟我来！”郑涛大吼一声，狂战士双刀飞舞，刀刃上电光缭绕，从空中高速冲向光刃的来源——那个极像狼人的怪物。
向云此刻也来不及多说。和陆康的通讯已经接通，对于陆康的询问，向云只回复了一句“封闭区缺口失守”便冲上前去。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和洪海说过的不出手的承诺，朱雀身周红光再现，速度陡增，闪电般跟了上去。
“退后，你们伤不到他！”向云迅速转到队伍频道，大声叫道。
“扯淡！”郑涛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狂战士速度再增，迅速向那怪物扑去。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出现在城里！”陆丹大声抱怨。
“这不是城外的怪物，这是伪人变异而来的！”郑涛恶狠狠地说，“之前还以为是虚构的，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向云忍不住问道。
“说出来别吓尿了！”郑涛哼了一声，“这个东西是伪人变异到极致后的终极形态，堪比超S级的怪物，伪人王！”
所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伪人精英已经相当于A级怪兽，这伪人王居然可以比肩超S级的怪兽。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个狼人状的东西，居然比狂蛇谷那头蛇王还要强吗？
时间已经容不得人们思考。此刻狂战士已经到了伪人王的头顶，郑涛大喝一声，狂战士那巨大的双刀高举过顶，朝着伪人王的头顶猛劈而下！
郑涛这狂战士的双刀和陈放的稍有不同。刀客的双刀是纯零号合金制作，狂战士的双刀则是零号合金内部包裹着钨合金，重量上超出一倍不止。此外和刀客的双刀一样，郑涛的双刀也委托向云改造成了电击热能刀，威力比以前更甚。这如山的重量带着高热疾劈而下，再对比下面那虽然高大但是和机甲狂战士完全不成比例的伪人王，让人不由得就生出了期待。
但是这期待转眼便落空了。
伪人王抬头向上，炽红色的双通闪烁着的居然是肉眼可见的不屑。看着声势浩大的巨型双刀，伪人王抬起一手闪电般朝上一挥！
蓝色光刃再次出现，重重地撞在郑涛的双刀上。狂战士如同撞上高速列车的小动物，高速倒飞出去。
伪人王没有停顿，挥出一爪后又是连续的几爪。刹那间空中蓝色的光刃横飞，被劈中的机甲全部不受控制地倒退。有几台不听命令冲上来的A级机甲甚至直接被劈裂装甲，控制不及下飞出老远，直接摔在了潮水一般的伪人群中。
如同落入蚁群的昆虫一般，那几台机甲只是挣扎了片刻便被吞没，驾驶员的惨叫声从频道里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都控制好飞行姿态，不要落地！”郑涛大声道，“进攻之前，先求自保！”
艰难地控制之下，这些S级机甲好歹没有一台坠落在伪人潮中，但也有两台失去了作战能力，不得不努力保持着高度，晃晃悠悠地退出了战场。
“让我先试试吧。”向云在频道里说了一句，朱雀闪烁着红光朝着伪人王迎了上去。
“你不要命了，休息才这么一会！”郑涛问道。
“这次还好，我自己会注意。”向云答应一声，开始集中精神操控息壤。
其实郑涛担心得没错。虽然操控朱雀飞行没什么问题，初步激活息壤负担也不算很大，可是一旦想要加强覆盖密度的时候，总有一丝痛感从脑后传来，提醒着他现在自身的状况。
想要努力咬着牙撑着，不想让人看出问题。刚刚他尝试着呼唤阿息，但是这次，阿息没有回应。看来刚刚过去的那次，它的消耗也不小。
那就自己来吧！
向云在心里默念一句，朱雀表面红光大盛，朝着伪人王冲去。
他不是没想过动用雷神弩三档，那是绝对可以秒杀顶尖S级的武器，面对眼前的伪人王，也大概率可以奏效。可是从出现到现在，伪人王除了释放光刃以外没有做出任何进退据守的动作，向云无法确认它的机动能力。万一被闪开或者被引导，杀伤不成反倒对城市造成破坏，那就糟糕之极了。
所以在那之前，他需要先进行一些周旋，至少搞清楚这伪人王的能力。
虽然头痛欲裂，但是还可以承受。向云小心控制着息壤的输出，努力观察着伪人王的动作。
伪人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绕着他飞行的闪着红光的机甲，开始对朱雀的重点招呼，光刃不时地飞出进行袭扰。好在这光刃虽然强劲，速度也快，但也就是普通电磁枪弹丸的速度，有息壤支持的向云还是可以将将避过。只是这样一来，向云想要靠近伪人王也有些困难了。
那就来一发远距离的吧。
脑海里念头闪过，向云举起左臂雷神弩，切换到二档，射击！
此时的雷神弩，二档的速度也是超过二十马赫的，对于A级的怪兽也能实现重大杀伤。可是这超高速的弹丸，伪人王显然毫不畏惧，一只手抬起，居然以掌心硬挡！
爆炸在伪人王的掌心响起，火光中伪人王纹丝不动，反手又是三道光刃朝朱雀飞来。
向云叹了口气，闪身将光刃避过，继续绕着伪人王飞行。之前他还想用雷神弩一档对伪人王进行袭扰，此时连这个念头也绝了。
“那就狠一点吧！”向云咬咬牙，忽然停止了绕圈飞行，朱雀陡然转向，朝着伪人王直冲过去。
“小心！”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向云毫不理会，只管俯冲。同时位于朱雀肩头的狂龙改也开始了短暂的蓄势。
伪人王炽红色的双瞳锐光闪动，突然双爪同时挥动，六道光刃交织成网，朝着朱雀飞速罩了过来。
“躲开！”频道里的提醒声响起，又是好几个声音。向云依旧不做理会，心念微动，朱雀表面红光流转，像之前包裹天谴的爆炸一般，一个红色的半圆形光罩在前方成型，将朱雀包裹在内。
陡然增大息壤的输出，头痛的感觉立刻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有一柄小刀直接刺在了他的痛觉神经上。
向云闷哼一声，拼命忍住，朱雀继续以一往无前的姿态俯冲，同时肩头的狂龙改火光闪动，明亮的火线瞬间命中伪人王。
伪人王在挥出光刃之后便做出了防御姿态，双手交叠挡在面前。狂龙改的初速达到了四十五马赫，已经是超级武器的级别，即使是伪人王也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提前封挡。
光刃命中红色光罩的同时，伪人王的双手也终于没挡下狂龙改的射击。火线在贯穿伪人王双手的同时命中额头，剧烈的爆炸中，伪人王拔地而起，向后倒飞了足足两百米的距离，在地上溅起冲天的黑尘。
向云也同样不好受。光罩在与光刃接触的同时破碎，但总算是挡下了光刃的冲击。光刃虽然在之后劈中了朱雀，却已经没了什么威力。朱雀在前冲了几十米后也冲天而起，悬停在了半空。
朱雀是外骨骼机甲，向云的双手被拘束在朱雀的双臂中，想要揉一下额头也做不到，剧痛之下他也只能咬牙忍耐。
足足过了十几秒，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减轻了许多。向云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努力保持着息壤的激活状态，朝着伪人王落地的位置飞去。
伪人王飞出的同时，以郑涛为首的其他S级机甲全员追着伪人王的方向飞了过去，想要寻找补充射击的机会。不只是向云，这些精英勇士们都明白，发生爆炸意味着没能贯穿，伪人王还有很大的机会存活。
向云居然再次创造出机会，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惊喜之下郑涛也稍稍放下心来，将一半的机甲派回去，对缺口处的防御进行补强。
“吼！”郑涛刚刚完成安排，长嚎声忽然冲天而起，跟着黑色的土石飞溅，伪人王从中高速冲了出来，朝着天空继续嚎叫。
所有的机甲同时向上爬升。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伪人王的嚎叫声居然是高频音波，即使隔着厚重的装甲，人们依旧觉得耳膜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这样的状况下，他们一齐放弃了进攻的心思，只想着努力逃远一些，免得遭受耳膜爆裂的命运。
只有向云对此没有什么感觉。息壤对于机甲的包裹不是路林峰想象的那样只是消解弹丸的动能，对于空气中的高频震动同样有弱化的效果。让其他人觉得耳鼓欲裂的高频音波，对他来说就只是有些刺耳而已，音波的震动在通过息壤的红光后，只能算是普通的叫喊了。
两百米的距离一蹴而至，向云看清了伪人王的状态。双手掌心是两个血淋淋的大洞，额头处污血横流，但显然只是皮肉之伤。
他现在的心情反倒有些放松了。狂龙改对于狼王的躯体可以造成伤害，只是无法贯穿头骨。他刚刚刻意没有以息壤影响弹丸，就是为了计算伤害比例。按照这个水平，雷神弩三档即使正常发射，也足以杀掉这个敌人。
唯一的问题是，这一击后伪人王必然对朱雀有所防备，那样对攻的情形已经不太可能出现了。接下来的决定一击，还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不能让它有所警觉。
“千万撑住啊！”向云心里默念。
此时他依旧头痛欲裂，强行调用息壤带来的影响正在越来越大，他现在想要看清东西都得集中精神。
但是他不得不继续。包括郑涛在内，其他人都没有对抗伪人王的能力，强行的进攻也许会奏效，但是必然会发生重大伤亡。但是此刻缺口那边已经失手，街道上的机甲虽然精锐，但是面对数以十万计的伪人和数以百计甚至可能是数以千计的伪人精英，情况显然不乐观。在这个时候，这些顶级的S级机甲才是对抗的关键，别说损失大部分，就是只损失几台，后果都是致命的。
所以，眼前的伪人王，必须以最小的损失解决。而唯一的那个办法，便是自己！
一定要做到！
头痛已经不可抑制，即便最放松的姿态也没用。向云干脆不再抑制，也不再忍耐，而是选择了无视。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某个人承受了一种诅咒，每天从早到晚都要承受无边的痛楚，片刻不得停歇。开始的时候他痛不欲生，可是时间渐渐地过去，一周，一月，一年，两年。当漫长的时光过去，他渐渐地感觉不到痛楚了。
痛楚没有消失，而是成了他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当他习惯以后，这痛楚也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这一刻，他忽然对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感同身受。当疼痛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似乎也不能称之为疼痛了。
痛感依旧存在，但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存在。
可他分明才承受了几分钟而已！
难道……这也是息壤的能力吗？
喜悦的情绪忽然充斥了他的整个身体，息壤的调动，再次变得顺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