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软刀子割肉
因为老鸨白大娘摇风摆柳般走上楼来了。
「恭喜这位王大人。」白大娘笑脸迎人，似乎一点也不把宁王世子的恐吓说话当真，只是一个劲向王小龙道贺：「王大人真是财力雄厚，竟然连宁王世子也败在王大人手下。今夜金芝便是王大人的人了。王大人可要好生怜惜我这位乖女儿啊！」
王小龙很想说其实自己方才纯粹是想当个托儿，那知却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显得太蠢！
「白大娘，老实说，我其实想为金芝赎身，带她回家与乃母团聚。」王小龙：「请妳便开个价，我干脆直接给金芝赎身罢了。」
「这可不成。白玉楼里有规矩的，今夜只拍卖梳拢权，下一回合，金芝姑娘的恩客们再拍投赎身费。奴家可是个打工的，那里敢拿这个主意，奴家上面还有大老板呢！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一切还是得按规矩来。」白大娘一双凤目闪过精光，推搪道：「放心。王大人你今夜安心当新郎倌，这位金芝姑娘的赎身费应该难不倒王大人。但便是需要点时间走过场，不能坏了青楼的规矩！」
王小龙以前也看过不少穿越文，一般像金芝这种青楼清倌人，原本卖艺不卖身，被梳拢后破了处，便会开始卖肉了。除非给她开苞的恩客把她长期包养起来了，或是给她赎身带走。
但这样做，便是给了青楼一个拿捏住的弱点把柄了。
但那时候姑娘的身价可升可降，端视乎姑娘的本事和恩客的口碑。反正愈受恩客欢迎，赎身费肯定更贵。就跟后世的上市公司市价市值与营利能力一般是挂钩的。
愈能为青楼赚钱，赎身银当然便愈高。
所以在原时空，秦淮八艳中李香君的赎身钱才会高得连侯方域都付不起，要由阮大铖出手帮忙代付。据说这还是已经算故意便宜了的，因为李香君与侯方域两情相悦，李香君养母兼媚香楼老板李贞丽是个年青侠气的女子，只年长香君九岁，视她如己出。所以没有故意敲窄他。否则开一个天价，侯方域肯定付不起。
要知秦淮八艳中最绝色的陈圆圆，最后要当朝田国丈以为祯崇帝选妃为名义才能赎身带走，可知要为顶尖名妓赎身有多困难。难道当时没有才子富商想打陈圆圆主意吗？只是价太高有困难而已。
王小龙也担心，万一有人哄抢抬价，他都担心自己付不起。
自己身上只带了三万両银票，真不知道够不够用。
三万両白银多吗？
放在一般场合，那肯定是一笔巨富，给寻常人家三辈子也不一定花得完。
但在青楼这种销金窝，可不见得一定够用！
《苏三起解》或《玉堂春》故事里，明正德年间，北京城名妓苏三的情郎是兵部尚书王琼的儿子王三公子王景隆，花光了三万両纹银都没能带走苏三，王景隆自己财尽被老鸨赶走，而苏三却被卖给了富商沈洪。阴差阳错下，沈洪被毒死，这才发生了“玉堂春冤案”。
由此可知青楼妓院老板和鸨母以清倌人为钓饵，在恩客客人身上如何大捞钱财。
俗语为什么说男人这辈子千万不要去沾上黄、赌、毒，为什么会倾家荡产？为何黄要排在前面首位？
因为这个是最有可能把好男人也搞垮的。恩客愈是心软舍不得，愈是被老鸨套牢压窄。名妓反而愈难脱身从良。
王小龙现在宁可面对鞑子十万大军，也不愿面对白大娘的软刀子割肉。
「那之后还要等多久？」王小龙耐着性子问。
「那便要看王大人你对金芝有多好了。若你与金芝俩两情相悦，今后日日夜夜腻歪在一起，害得别的恩客都没机会了，过了一个月后，青楼还是得开价放消息的。」
「大娘，咱是大同总兵，不可能天天在这里呆着。」王小龙暗中骂娘：「拜托妳今夜便请示一下贵楼老板，看王爷想要多少银子才放人。」
王小龙忍不住要把代王爷的关系扯出来了。
「我的王大爷啊！」白大娘苦笑：「纵是奴不怕死，今夜便去打扰大老板，议出一个价钱，也总不可能今夜便让你把人领走吧？！总得放出消息，让那些达官贵人们也有机会来出价呀？！这青楼的规矩一直便是如此。若坏了规矩，白玉楼在大同便混不下去了！」
「咱是大同总兵，圣上封的左都督、太子少保，谁敢不服气，大娘尽管让他们来找我！」王小龙软硬兼施，但白大娘老说一堆理由托词，却一直不肯说出一个实价，让王小龙甚是无奈。
「王大人，你还是先走了这趟过场，先梳拢了金芝再说。」白大娘说道：「请恕奴家不客气说一句。梳拢费加上今夜几位大爷的消费一共九千九百两银子。请王少保先付了再说。过夜纒头费再另算。请贵客们交与姑娘们便可。这两位大爷今夜也会留宿共庆吧？」
「王兄，我看宁王世子似乎对金芝姑娘志在必得。你若是今夜不趁早给金芝姑娘梳拢，宁王世子回去后集到资金，说不定还要再来纠缠。」姜瓖劝说道：「还不如王兄今夜真把金芝姑娘梳拢了，生米煮成熟饭，金芝姑娘失了处子之身后，便断了世子念想。谅他堂堂世子也不会穿别人破鞋，对不？」
王小龙心想：“宁王世子一直警告不得妄动金芝，似乎的确对金芝的贞操很上心。”
「对对！」高杰：「付了钱那能不上？！王兄今夜干脆把金碧儿也带上，来一个一箭双雕！」
过夜费既然要付，当然不能白花钱。
王小龙无奈只好点头：「好罢！大娘，我便先付了梳拢费和我等今夜消费。诸位兄弟，缠头费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她们三个都会被赎身的，意思意思便可以了。」
王小龙掏出一叠银票，当着白大娘当面数了一下。
「大娘，这些是山西汇通大钱庄的银票，这里一共一万両。多出的一百両先压在大娘这里。」王小龙把银票递给白大娘：「明日咱们还要再留下来吃喝花销一点……此外，方才打坏的门窗，作个价我赔了。」
「好好！奴家晓得，这便去马上安排打点一切。」白大娘喜不自禁地拿着银票出去了。
天字第一号房在打斗中破损门窗，自然不能住人。白大娘自然要另觅一个好房间给王小龙这位贵客。
「王兄，你不到楼下大厅去接受军中诸来客祝贺吗？」姜瓖笑道：「王兄这算小登科，人生喜事呢！大伙儿乐一乐，气氛更好！」
「不了！」王小龙摇摇头。
酒能乱性。
昨夜被人暗算，幕后黑手都不知是谁。而且刚刚又得罪了宁王世子，他可真的不敢不小心提防。
万一出了事故，他自己多半没事，但害了金芝，却前功尽废，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