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会赢吗？

  血色风暴在高空不断回卷，混沌的气浪在修尔本大地上肆意横扫。
  那漆黑天使在风暴的割裂之下逐渐破碎，化为无数细小的血块。
  那落下的血色暴雨仿佛化作数万利针，穿透了漆黑天使残破的身躯。
  黑色的触手在空中被暴力折断，扭曲几下后，便化为死寂的岩石。
  终于，在一阵无情的审判后，普利希丝在血月之下缓缓收起了她背后的六只肉翅。
  宛如一位高贵的女王，平静地审视着修尔本这片大地。
  那双血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更显鲜明，散发着无比高贵的威严。
  完成这一切后，她的双眼突然褪去了骄傲，反而显得有些迷茫。
  作为血族，她已准备好面对所有修尔本居民的谩骂。
  自己的身份在所有人眼中已暴露，必有人会对她发泄愤怒和震惊。
  大声谴责她不属于人类，不该留在修尔本，甚至不该留在这个王国。
  但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普利希丝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尽力保留了父亲留下的领地，完成了一个领主应做之事。
  更是清除了所有扰乱修尔本居民正常生活秩序的怪物。
  现在，即使因此被居民驱走，她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跟着维克托一起回帝国。
  毕竟，无论如何她仍是克莱文纳家族的一员，她相信爸爸是不会让她流浪在外的。
  就是有些对不起莉雅姑姑，明明帮了她那么多，甚至特意为她消除谣言。
  结果最后，她还是主动的把自己暴露了出来。
  想到这里，普利希丝有些愧疚，转头望向站在钟楼上的维克托。
  却看到他深邃的眼眸也在注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赞扬她的成就。
  看到维克托的这一表情，普利希丝微微一愣。
  一股被认可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让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其他居民无法接受她的身份，她也不会在意。
  但正当她这样想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充满震撼的询问：
  “那……那个怪物，被解决了？”
  “解决那怪物的，是普利希丝领主？”
  “原来普利希丝领主这么……强大？”
  一时间，各种震撼和惊奇的声音在修尔本传开。
  更是全都传到了普利希丝的耳中，使她微微一愣。
  明明她现在身处空中，周围没有任何人。
  连普利希丝自己都困惑不解。
  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清晰地听到居民们的声音。
  最后，从修尔本的各个角落，更是传来了喜悦的欢呼声。
  那一声声兴奋的呐喊与夸耀，宛如优美的音符，轻轻地飘入普利希丝的耳中。
  “领主大人也太强了！”
  “感谢领主大人消灭了那头丑陋的怪物！”
  “是领主大人拯救了我们！她是修尔本的英雄！”
  一道道欢呼声愈发紧密，好似一汪躁动的海洋突然翻腾。
  将普利希丝淹没其中，同时也覆盖了整座修尔本。
  普利希丝愣在空中，被周围涌来的支持和爱戴所感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她几乎忘记了这些声音是从何处传来，为什么她能听得如此清晰。
  她只感到一股由衷的幸福从心底涌现。
  仿佛成为领主之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些居民的认可和尊敬。
  普利希丝的内心愈发激动，她那血色的双眸仿佛盖上了一层晶莹的露水。
  心脏在胸膛里跳动得更加热烈，好像在庆祝这最后的胜利。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胸口，感觉着胸腔传来的心脏跳动。
  父亲……我做到了……
  这一刻，普利希丝终于理解了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主。
  她也理解了为什么父亲不惜一切都要让她拥有力量。
  为什么维克托爸爸始终鼓励她锻炼，让她成为一名武师。
  因为……
  “原来力量，才是正义！”
  普利希丝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双眼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她坚信自己已领悟到了成为领主的真谛。
  维克托：“……”
  倒是不知道这姑娘究竟领悟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事情还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于情于理，这十万个从修尔本内部崛起的信徒都应由普利希丝亲手解决。
  因此，他特意创造了这个良好的环境。
  借助正义女神的虚影之力，召集了法师议会成员的协助。
  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帮助普利希丝打败信教徒，塑造了一场培养领主自信的战斗。
  同样，普利希丝能听到那些居民的声音并非偶然。
  而是法师议会的其他成员特意使用了扩音魔法，让那些居民的声音直接传入普利希丝的耳中。
  当然，世界并不会完全如普利希丝所愿那般美好。
  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感谢普利希丝，对她表示了深切的认可。
  但普利希丝强大的力量和血族的特性，仍旧让一部分人心生畏惧。
  对于这些人的发言，法师们选择了不让它们传入普利希丝的耳中。
  不利于领地团结的言论，是没必要让领主听到的。
  只要普利希丝没有听到那些少数不满的声音，就等同于所有修尔本的居民都在支持她。
  这也更能提升她的自信，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而现在，修尔本和普利希丝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
  自此之后，修尔本的统治只会变得更加稳固。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还未完全告一段落。
  “普利希丝。”
  维克托那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让沾沾自喜的普利希丝在空中微微一愣。
  她回过头来看向他，却看到维克托目光严肃地说道：
  “该靠边站了。”
  普利希丝有些疑惑，尚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就在这时，原本血月下的天空被一层悠悠的黑墨所覆盖。
  浓郁的血色逐渐退去，被愈发清晰的漆黑所取代，变得深邃而神秘。
  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普利希丝猛然抬起头来。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
  大脑一瞬间似乎短路，怔怔地停留在空中。
  没错，事情还远未彻底解决。
  修尔本出现的十万信徒，在整个信教徒的体系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毕竟，正义女神的信徒，号称的是千万，乃至上亿之众。
  的确，刚刚信教徒们的哀嚎，并没有唤来修尔本本应出现的同伴们。
  但……它们却唤来了其他的目光。
  此刻，‘它’已经不能仅仅称之为巨大了。
  那深邃的漆黑遮蔽了整片无垠的天空，从南到北，甚至地平线上也是‘它’的身躯。
  仿佛连接了遥远的天空，支配了整个世界的夜幕。
  接着，原本的漆黑夜幕中，一颗又一颗璀璨的光芒开始闪烁。
  但……那是星星吗？
  不。
  那是它的眼睛。
  每一颗光芒，都像是在星空的每一寸空隙中散布着繁密而诡异的目光。
  它们高低不一，繁星点点，每一颗眼睛都在诉说着嘲弄与亵渎的故事。
  那些诡异的形态在深邃的夜幕中变得愈发扭曲，仿佛每一寸星空都陷入了绝对的狂乱之中。
  即使夜幕的宁静，也无法掩盖那背后的极致疯狂。
  最后，无数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仿佛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那是对准了站在钟楼之上，那道身影——
  穿着风衣，犹如蚂蚁般渺小的罪恶存在。
  同样，对方也同时抬头，目光对向了它。
  非人，非神。
  它不是女神，而是被正义的信念所支撑的存在。
  千年的时间，仅仅是为了唤醒对女神的信仰。
  名为——
  【正义】
  ……
  四周笼罩着深沉而神秘的幽绿烟雾，天空之上，数万亡魂在轻柔的风中回荡。
  它们拖曳着长长的雾气，在空中盘旋，注视着站在死者领域中央的格温。
  她跪坐在原地，双眼紧闭，努力不去思考那些正缠绕在她周围的亡魂。
  突然，格温心头猛地一紧。
  她听到了一种来自遥远的呼唤。
  那声音朦胧而模糊，掺杂着细碎的呢喃。
  虽然不清晰，但格温还是能够分辨出大体的声音。
  只是，这种遥远且诡异的感觉让她心生警觉。
  “汝身为正义之化身，清除世间一切邪恶，乃必然之职责。”
  “此刻，汝要化作吾之利刃……尽灭黑暗……”
  “快……快……”
  “快点来……快点来到……这里……”
  听到这声音，格温微微睁开了眼眸。
  此刻，她那双平静的双眸充斥着一股耀目的金色光芒。
  仿佛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力量已经开始从她体内涌现，喷薄而出。
  无数亡魂在空中飘荡，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格温缓缓站起身来。
  她无视周围的亡魂，沉稳地从腰间抽出长刃，向着一片空洞的烟雾挥剑斩出。
  嗖——！
  一道光芒从剑身上摇曳甩出，穿透这片幽绿的雾气。
  划出了一道迅疾飞驰的剑气，瞬间在这片空间中撕开了一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裂隙。
  光芒如同奔腾的河流一般，从裂隙中涌现而出，照亮了这片充满死寂与阴冷的空间。
  无数亡魂见到这一幕纷纷退避四散，在空中卷起了一阵幽绿色的风暴。
  这道光芒过于神圣，那极致的灼热已经无法让亡魂承受。
  仅仅是稍稍接触了一些边缘，就已经让它们感到焦灼难耐。
  凄厉的嘶吼再次在空中回荡，无数亡魂全都躲藏进了浓郁的烟雾中。
  而格温则是看着眼前扩大的裂隙，毅然顺着裂隙走了进去。
  光芒吞没了她银白的身影，只留下无尽的亡魂在雾气的遮蔽下瑟瑟发抖。
  ……
  踏！
  格温在光芒笼罩下，重新踩在了庄园的小路之上。
  她若有所思，缓缓抬起头来。
  看着天空那一阵阵犹如眼瞳的星光，格温的目光冷漠而深邃。
  最后，穿过悠远的天空，她望向了最远处的修尔本中心。
  身上充盈着正义圣光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郁且暴戾，感受到耳边细碎呢喃的声音不断响起。
  最后，她选择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可刚没走出多远，她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莉雅，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同样望着天空，有些迷茫。
  怀中还抱着一只沉入美梦的小狐狸。
  可格温在看到她也仅仅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继续向着目的地走去。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上，肩负着清除邪恶的使命。
  然而……
  “格温。”
  一道呼唤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格温停住了她的脚步。
  她顺着顺着声音回过头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里，莉雅已经重新低下头来。
  眼中满是忧虑与担忧地看着她即将远去的身影，开口问道：
  “你……你还是决定过去吗？”
  面对莉雅的问询，格温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点头。
  看到格温的反应，莉雅缓缓站起身，抱紧怀中的小狐狸，目光坚定地盯着格温：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
  她轻声说道，
  “所以……请你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格温沉默不语，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之中。
  但她眼看莉雅，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似乎，如果她真的以正义之名去消除邪恶。
  可能这次，和莉雅的见面，将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她想拒绝。
  这一刻，她的目光中原本的圣光逐渐消失，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了几分迷茫。
  她留在了原地，失去了前去的意义。
  看到格温的犹豫，莉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在她还未来得及感到高兴的时候，她便听到了来自格温的回应：
  “但，我还是要去。”
  莉雅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对上了格温的眼神。
  眼看着她的眼神从原本的迷茫，转换为了绝对的坚定。
  “我是骑士，所以。”
  她低声说道，
  “为了你，为了居民的安全。”
  不再只是为了正义，而是出于自己的信念。
  “更是为了维克托。”
  下一秒，冰晶在白雾的包裹下卷绕着格温的面庞，一顶银色头盔覆盖住了她的面容。
  任由其在空中飘扬而起，又缓缓飘落垂下。
  她将长剑握的更紧，仿佛已经在心中认定了最终的结果，
  那是来源于一名骑士，面对神明的决心。
  我等凡人，亦能斩神。
  “‘我’，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