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锦书没料到陆振挺会出现在这儿，看到他的神情，无疑他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陆振挺紧紧咬着牙关，胸膛起伏急速，他走到锦书跟前，一字一句问道：“依扬是不是我儿子？”
  陆锦书沉默低头，陆振挺眼露怒意，双手握拳，立即转身，怒气冲冲走向门口，陆依冉见状忙上前拉住陆振挺，道：“阿爸，依扬是你的儿子，是陆锦书胡说的。”她担忧陆振挺不放过弟弟，纵使不是父亲的亲儿子，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
  陆振挺倏然转过头，双眼盛满怒火，下一秒抬起手，“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落在陆依冉左右脸上，胸腔起伏厉害，怒斥道：“你好啊，居然学你母亲那样下毒杀人，等我收拾那个白眼狼，这笔账我再慢慢跟你算。”说着陆振挺怒气冲冲走出曾家大宅。
  陆依冉陆依晓吓得赶紧追上，她们担心陆依扬出事。
  陆锦书也是脸上挂满担忧，忙说：“谢鼎阿武跟上，阻止我阿爸冲动做出傻事来，小翠，扶我去陆公馆。”
  “少夫人，你怀着孕就不要过去了，谢鼎阿武过去就好了。”小翠忙道。
  “扶着我过去。”陆锦书焦虑不安扶着肚子说道。小翠只好扶着锦书走向陆公馆。
  陆振挺冲进陆公馆的时候，大声怒道：“陆依扬，陆依扬。”
  客厅三姨太励赛娟和苏媚儿正在织毛衣，她们想织几件毛衣给锦书的孩子，等孩子出生正好可以穿，俩人突然被陆振挺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回头，看到陆振挺的神情，俩人均是心里一个咯噔，定是出大事了，否则陆振挺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来人，将陆依扬马上带到我跟前！陆依扬，陆依扬给我滚出来！”陆振挺对着楼上及四周咆哮道。
  “老爷子，你怎么了？”苏媚儿有点吓到，站起身就看到陆依冉陆依晓小跑着进了屋，身后还有谢鼎和阿武，苏媚儿疑惑，正想开口时，楼上传来陆依扬的声音：“阿爸，你找我什么事？”
  “依扬，不要下来，快跑回房间。”陆依冉冲着楼上喊道。
  可为时已晚，陆振挺早已三步并两步走上楼，然后还没等陆依扬反应过来，陆振挺扬起手拎起陆依扬的身子狠狠一甩，力道太重，以至于陆依扬整个身子滚落楼梯，陆依扬惊叫道。
  陆依冉陆依晓吓得喊道：“依扬！”两姐妹急忙跑向楼梯口。
  陆振挺也蹬蹬蹬下楼，早两姐妹之前，一把将陆依扬又拎起来走向客厅，陆依扬早就吓得直哭，从小到大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也从来没有对自己拳打脚踢发火过，眼前的阿爸让他感到可怕。
  “阿爸，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阿爸，我疼。”陆依扬哭着道。
  陆振挺一把将陆依扬甩在地上，疼得陆依扬大哭，陆依冉陆依晓赶紧上前抱住陆依扬，查看陆依扬的伤势。
  “来人，将我的鞭子拿出来！”陆振挺吼道。
  “阿爸，不可以！”两姐妹异口同声叫道。
  苏媚儿和励赛娟也是惊得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可以？怎么不可以？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个白眼狼，我陆振挺一世英名，居然被你母亲耍的团团转，亏我这么疼你母亲，还宝贝这个儿子，呵呵，儿子？真是讽刺，我居然替别人养儿子，很好很好！”陆振挺双眼闪烁着怒火，额头青筋暴起，如今再看陆依扬，脑子瞬间呈现出陈婉婉和关汉山苟合的画面，陆振挺气得又是上前一脚踢在陆依扬的肚子上，陆依扬惨绝人寰的哭喊声响彻在偌大的客厅里。
  陆振挺再想抬脚的时候，陆依晓陆依冉本能将陆依扬护在怀里，那一脚落在两姐妹的腰上，疼得两姐妹皱眉。
  “人呢，给我拿鞭子来，再不拿来，我连你们也一块儿打。”陆振挺冲着管家佣人道，这时陆依杰拿出鞭子走了过来，傻傻的说道：“阿爸...我...我拿...我拿来了...给...”
  励赛娟吓得赶紧上前拉开儿子，陆振挺接过鞭子，冲着陆依冉陆依晓吼道：“你们起来！”
  “阿爸，求你放过弟弟吧，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懂啊，他好歹喊了你这么多年的阿爸了，到底是有感情的呀。”陆依冉哭着道。
  “你不起是吧，那好，我连你一起教训，你跟你母亲一样有颗黑心，居然敢对你长姐肚子里的孩子下狠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话落，陆振挺扬起一个鞭子落在了陆依冉的身上，陆依冉当即疼得蜷缩在一起，陆依晓想去扶她，可下一鞭子陆振挺落在了陆依扬的身上，陆依扬从小没有吃过苦，奶油小少爷一个，哪承受得住这样的鞭子，当即疼得嗷嗷直叫。
  “快把依晓小姐带出去！”陆振挺冲佣人道，佣人赶紧将陆依晓带离这个是非地，站在一边。
  陆振挺此刻就像是地狱的索命鬼，双眼猩红抽打陆依冉陆依扬，两姐弟的衣服很快被打烂，陆依冉疼得直叫，可再疼她也拼命上前护住弟弟陆依扬，让所有的鞭子落在她的身上。
  一边陆依晓急的直哭，哭着希望陆振挺放过陆依冉陆依扬，她想上前，奈何身子被佣人紧紧攥着。
  励赛娟不敢吱声，搂着陆依杰站在角落，深怕鞭子不长眼挥到他们身上。
  苏媚儿虽然恨陈婉婉，也不喜欢陆依冉，可看到陆振挺这般往死里的打法，还是惊吓到了，她上前求道：“老爷子，再这样打下去，孩子们会没命的。”
  “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两个畜生！”陆振挺一下又一下狠狠抽打道，觉得穿着军装不方便，便直接脱去外套扔在地上。
  陆依冉早已被陆振挺打得身上都出血了，人也被打得虚弱，可再虚弱，陆依冉依旧死死抱住陆依扬。
  这时陆锦书总算迈着不快的步伐走进陆公馆，看到眼前的场景，瞪大双眸，再看一旁谢鼎阿武居然无动于衷站着袖手旁观，气不打一处来，厉呵道：“你们还不上前去阻止？”
  谢鼎和阿武这才上前去夺过陆振挺的鞭子，陆依冉这么恶毒对少夫人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他们觉得是该让陆依冉受受这种皮肉之苦。
  陆振挺不肯放手，但是谢鼎还是夺过了鞭子，因为再打下去，陆依冉绝对没有命。
  “她毕竟是你的女儿，何至于置她死地？给点教训就好了。”陆锦书上前，看到地上虚弱不堪的陆依冉，那触目惊心的鞭子伤口，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锦书别开脸，对陆振挺说：“您很快就要当外公了，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要再沾染血腥，就放过他们吧。”
  陆振挺胸腔还在起伏不定，听锦书这么说，他痛心，陈婉婉害死曾舒影，如今陆依冉又想害死锦书，可锦书还顾虑他的颜面，并没有将那些不堪的事公诸于世，也并没有非要置陆依冉死地，他以前总觉得这个长女不懂事，可事实上是她顾虑所有人，他这个父亲实在在这女儿面前羞愧难当。
  “阿书，阿爸这一辈子愧对你的母亲和你。”陆振挺道。
  “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锦书觉得有点乏了，对小翠说：“回山庄。”
  “来人，将这两个人带到地下室关着，没有我允许不准放他们出来。”陆振挺心力交瘁道。
  “阿爸，依然和依扬受伤了，要不先给他们看一下大夫。”陆依晓哭着道。
  “死了更好，活着只怕祸害人！”陆振挺怒不可遏道。
  话落间，所有人就听到门外匆匆又掷地有声的脚步声，锦书抬头，就看到一脸焦急担忧的裴逸，裴逸几步上前，双手搭在锦书身上，看到锦书无恙，裴逸这才放心。
  之前他听陈副官说陆依晓来军政府找陆振挺，随后陆振挺就火急火燎出了军政府，再后来听手下说锦书去曾家老宅约见陆依冉，他心一下子提上来，深怕陆依冉伤害锦书，原本他想着等陆依冉后天坐上去美国的游轮，在私下好好教训她一番，这样就没人察觉，他看在陆振挺的面子上可以不杀陆依冉，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会让陆依冉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恐惧焦灼的状态里，久而久之会被逼疯而精神焦虑不安变成疯子。
  可没想到今天锦书就会去找陆依冉，陆依冉这人心机这么重，对锦书敌意又那么大，真的很担心她会对锦书不利，所以自己当即火急火燎赶来。可来到曾宅才知道锦书她们去了隔壁陆公馆，如今见到锦书安然无恙，他着实松了口气。
  “回家。”裴逸搂住锦书简短两字说道，陆家的事与他无关，他只在乎自己的太太平安。
  锦书也不问他怎么会来，她明白他定是担心自己，才会赶来，锦书微笑点头随着裴逸走向门口。
  “陆锦书，你去死吧.....”突然身后传来陆依冉虚弱又尖锐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看到陆依冉从刚刚陆振挺扔在地上的军装上掏出手枪，正中朝锦书身子连开了两枪，“砰砰”两声巨响，连同那两颗子弹直直朝锦书这边飞过来，裴逸睁大眼眸，本能将锦书护在怀里，用自己身子去挡，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裴逸一步挡在了锦书的身前，伴着一道身子跌倒在地，众人惊呼：“老爷。”
  苏媚儿喊道：“老爷子。”
  锦书惊魂未定看着跌倒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胸口鲜血汩汩而流，刺痛了锦书的眼眸，连带着胸口也传来一抹痛意。
  “阿爸......”陆依晓哭着上前蹲下，陆依扬也是吓得哭个不停，陆依冉吓得扔了手枪，双眼不可思议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振挺，陆依冉颤抖着唇：“不，不，我，我.....”眼前一黑，陆依冉晕了过去。
  “快叫大夫！”裴逸反应过来马上上前蹲下，谢鼎已经去叫大夫，佣人也赶紧拨打电话。
  那颗子弹正中心脏位置，就算救护车到达，那也是无济于事，陆振挺口吐鲜血，而心脏的鲜血也是越流越多，他额头全是汗，他睁着眼睛，虚弱抬起手，喊道：“阿书，阿书......”
  锦书呆愣着一动不动，裴逸知道陆振挺快不行了，他是军人，常年也被子弹打中，但每次都是离要害部位差一点点，所以每次自己都逢凶化吉，可眼下陆振挺的这两枪直中心脏，就算神仙来了，也很难医治。
  “阿书......”陆振挺再次虚弱喊道，苏媚儿已经跪在地上哭了，励赛娟也难以置信上前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裴逸站起身，伸手，沉重喊了声：“阿书，过来。”
  锦书还是愣在原地，她感到全身很冷，裴逸心疼，走到锦书身边，揽过她的身子，轻声说：“阿书，别让阿爸带着遗憾走，他有话跟你说。”
  裴逸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锦书的心口，她感到呼吸困难，她木讷走了过去，明明很短的距离，可每走一步就痛一步，心脏就像似被人狠狠勒紧胸口，很痛，虽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毕竟是赋予自己生命的男人，他怎么可以中枪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要走了呢？
  裴逸扶起陆振挺，让他靠坐在沙发上，也好让怀着孕的锦书不用跪在地上。
  陆振挺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他虚弱朝锦书伸手，锦书咬着唇，缓缓坐在沙发上，及时握住陆振挺的手，眼泪就这么掉落下来。
  陆振挺虚弱说：“阿书，阿爸快不行了......”
  锦书喉咙堵得难受，眼里早已泪水泛滥。
  陆振挺艰难扬起嘴角，气息微弱、不稳，说道：“阿书，阿爸要跟你说句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我不仅愧对你的母亲，也愧对你，阿爸对你母亲而言不是一个好丈夫，对你......对你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但是......但是阿爸从来没有忘记你，我也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怎能不疼爱呢？只是阿爸在你的情感问题处理上....缺少了很好的沟通和表达，以至于......以至于我们父女俩每次都会剑拔弩张，阿书，阿爸希望你...能...能原谅阿爸。”
  “别说了，医生会马上到的，你不会有事的。”锦书泪水飞溅，握住陆振挺的手哭着道。
  “阿爸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只是阿爸有点遗憾，没能看到...看到你的孩子出生...也没能亲眼看到你跟裴逸结婚...阿爸多么希望亲自将你的手交给到你另一半的手中，可是，阿爸没有这个机会了......”陆振挺吃力地说道。
  “既然你愧对我，那么我求你，为了我撑下去，等好了以后好好补偿我这些年缺失的父爱，你不能这么狠心又要丢下我......”锦书哭得泣不成声。
  “原谅阿爸......阿爸做不到了...阿爸想念你的母亲了.....你母亲走了那么久，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了，我该下去陪陪她了，也跟她道个歉，不知道你母亲是否还认得我，今生是我负了她，只希望到了下面，她不怨我就好......”
  锦书泪如泉下，喉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他人也是涕泪交加。
  “阿书，裴逸你们俩要好好的......裴逸，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委屈.....”陆振挺看向裴逸。
  裴逸一脸沉重，哽咽道：“阿爸，放心我会好好待阿书的，她是我的妻子，一辈子的妻子，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那就好，我知道你对阿书是真的好，有你在她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陆振挺说着又看向锦书：“阿书......还有一件事阿爸求你......就是...希望你念在姐妹一场，原谅依冉，你们总归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你们这样，我很痛心，依冉她的确不对，但事已如此，阿爸还是希望你放过她一马，她母亲已经受到惩罚，我也相信，经此一事，她会明白懂事的......”
  陆振挺说了那么久，气息越来越不稳，嘴角的鲜血也是不停流出，连同胸前的鲜血也是汩汩而流。
  锦书眼泪汹涌，点了点头。
  见锦书点头，陆振挺放心了，气息微弱，道：“那就好，那就好......依晓......”
  “阿爸，我在，你撑着点......”陆依晓哭着跪在陆振挺的一边。
  “依晓，你比依冉懂事......性子文静，虽然胆小，但处事内敛沉静，不像依冉行事冲动，骄横无礼，所以阿爸对你还是放心的......经此一事，你要好好开导依冉......别让她跟你们姆妈一样.....以后好好做人，到了国外好好学习，彼此照顾......”陆振挺气息越来越喘，但还是强忍着，继续道：“你，依冉还有阿书、依杰都是阿爸的孩子，阿爸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走了才能安心......”
  “阿爸，你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陆依晓哭着道。
  “老爷子...你不会有事的......”苏媚儿泪水如同瀑布倾斜而下，她也跪在地上，含泪仰头看着陆振挺。
  “媚儿......”陆振挺伸手，苏媚儿及时握住那双手。
  “老爷子，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会到了......”苏媚儿痛哭道。
  “媚儿，我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还年轻，不用一辈子替我守寡......”陆振挺老泪纵横，他真是不舍就这么走了，可是命数造化好，今天难逃了。
  “不，老爷子，你不要扔下我，我还要陪你走很长的路...你不能丢下我......你最疼我了，你怎能狠心丢下我.....”苏媚儿泣不成声。
  “阿爸......”身后传来陆依杨的哭声，陆振挺听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坏了众人，陆振挺眼睛拼命往后翻，当视线看到满身是伤、痛哭流涕的陆依扬，因为激动，因为悲愤，因为痛恨，陆振挺再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口气就再也下不去，两眼向上翻，就这么断了气。
  “阿爸......”陆依晓哭着悲痛叫道。
  “老爷子......”苏媚儿嚯的站起身子抱住了陆振挺嚎啕大哭。
  锦书看着断气的陆振挺，眼泪如决堤的岸，汹涌而出，心口像被玻璃碎片扎满了每个角落，伴着剧痛，血液汩汩往外流......
  “阿爸......”锦书颤着唇泣不成声。
  励赛娟也是扑上前，看着僵硬的陆振挺悲伤流着泪。
  一时间陆公馆内充斥着悲痛的哭喊声。裴逸眼眶发紧发红，他搂住颤抖的锦书，锦书那一滴滴眼泪狠狠砸进了裴逸的眼里，心疼之余也是担心锦书的身子，双手只能紧紧抱着她给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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