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

  车子一路前行，穿梭在繁华的北平城，锦书看着车窗外出神。
  北平城这几年变化真是翻天覆地，焕然一新。
  两边鳞次栉比繁华的街道又盖起了许多高楼大厦，街道变得比十一年前更加宽敞干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北平城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八岁之前，以前她很喜欢逛北平城的集市，可以看路边杂技表演，可以买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也可以吃街道两边地摊上的好吃的东西......
  但外祖父对她很严，从小的功课安排的满满当当，她想偷懒的时候总是缠着苏澈带她跑出来逛一下街，每次回家后都被外祖父训斥。
  有时候玩心太劣时，外祖父很无情的要家法伺候的时候，都是苏澈帮她担下，每次看到苏澈的背被鞭子抽打出血时，她很是难受自责，都是她的错，却老是苏澈帮她承担后果，但过后每次她也是屡教不改，苏澈也是无奈，拿她没办法啊，谁叫他宠着她呢。
  那时候她的生活无忧无虑，开心幸福，直到外祖父去世了，直到六岁那年父亲娶了姨太太后，直到七岁那年母亲死了，从此就变了。
  然后呢，她在八岁那年毅然决然跟着苏澈离开了北平前往杭州，一住就是十二年。可如今她还是回来了，一想到陆宅所有的人，锦书眼眸泛了冷。
  车子渐渐驶出繁华街道，一路蜿蜒盘旋在寂静的柏油公路上，天色逐渐暗淡，余辉映照在丛林深处，分外火红。
  锦书知道这是前往裴逸的住所，不知为何车子越往前开，她的心越沉落谷底，甚至那种窒息的紧张感包裹着她透不过气，她很想摇下车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她看到身边那人正闭目养神，她又不好开窗惊扰了他。
  看着那张刚毅的侧脸，她想如果他和她不是一张卖身契约，她是永远不会跟这样身份的人纠缠在一起。
  思绪不由飘远，想起在杭州那天细雨绵绵的一个下午，她刚从酒楼干完钟点工洗完盘子出来，紧接着直奔另一个地方去赚钟点工费用，是工厂里帮忙剪线头，剪得线头越多，工钱就越多。
  只是干完剪线头出了工厂的时候，刚走过一个弄堂时，眼前一黑，在昏倒之际，她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眉目俊朗的男人抱住了她欲将倒地的身子，然后眼睛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两年来为了苏澈的昂贵医药费，她边打工边读书，有时候一天打几份工，白天去酒楼饭馆洗盘子，去工厂剪线头，晚上去有钱人家做家教。
  身子变得越发单薄，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又无日无夜打着工赚钱，身子已经超负荷，有严重的贫血，所以很容易双眼发黑昏倒。
  有时候锦书甚至隐瞒苏澈她逃学而去外面打一天工的事情，只为能多赚点钱，苏澈的身子需要吃药，如果她不赚钱，药物一旦停了，那苏澈身子就会随时等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澈死。她只有他了，她不能失去他。
  可是面对昂贵的药物费用，她这一点钟点工的费用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招架不住，她有想过将苏宅卖了，但是苏澈不舍，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家业，他不能将唯一的老宅在他手中没了，而且卖了以后，锦书以后住哪里？
  苏澈明白即便房子卖了，他的病也不见得就会好转，无非拖延时间罢了。
  他的病是绝症，晚期肝癌，医药费是个无底洞，一旦将卖房的钱花光了，他最后也死了呢？那留给锦书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他死不可怕，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锦书，他能这么积极配合中医和西医大夫的治疗，只是不忍心丢下锦书一人在世上，不忍心锦书难过孤苦无依，否则他早就放弃治疗了。
  只是前三个月苏澈的病情开始恶化，锦书打工回到家的时候，推开门看到苏澈昏倒在地，嘴角是血，地上也是一摊醒目的红色液体，锦书双腿一软，她颤抖着身子一把抱起苏澈的头，哭着喊他：“苏澈。”
  后来在邻居王阿婆和一位好心大叔帮助下，将苏澈送到了医院，经过抢救，医生说苏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医生说他的期限已是尽头了，就这两三个月的事了，你们家属可以准备他的后事了。
  当时锦书眼泪汹涌，“噗通”跪在地上，哭着求医生救救她的苏澈，她不能没有他。
  “我们是医生，自然对每一个病人尽心尽力负责，只是你朋友的病继续治疗下去也没有意思，还不如让他回家好好陪他。”大夫不忍中肯道。
  “大夫，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唯一亲人，哪怕能拖半年或是一年都可以，求求你了。”锦书泪流满面向大夫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嗯.....好，但是住院费有点贵，必须要及时上缴费用，否则我们院方随时会停止对你朋友的治疗。”大夫被锦书的举动惊到，在看他额头已经磕出血来，不忍说道。
  “没事，医疗费我会及时上缴的。”锦书重重点头，只要苏澈能多活一天，医疗费她会想办法。
  就这样她东拼西凑只凑足了眼下的医疗费和住院费，但是往后的费用现在没着落，她拿着医院费用单子一筹莫展，只能逼比自己再多赚点钱，以前一天三份工，现在她一天五份工。
  那天昏倒醒来后，锦书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侧头，就看到身边一张刀削般冷俊的容颜。
  男人一身灰色长衫正一瞬不瞬看着她，那眼睛太过犀利，此人很是危险，尤其那深邃的眸子，就像一汪潭水深不见底，一看便是个深不可测、沉浮极深、睿智且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