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够了够了
笑声猖狂，在强大气血之力的包裹下，传遍整个唐城，久久回荡。
唐城内，无数人形的怪物发出痛苦的哀鸣，似乎是在为他的晋升助兴。
尽管庞麟知道，这些人形怪物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那又如何，他成武神，脱离凡躯，肉身不休、精神不灭，他是神，何必去管凡人的死活。
肆意的笑声中，一道淡漠的声音伴随着凛冽的狂风响起。
“真是一个肮脏的灵魂，我掌管的地狱都不想收你。”
这道声音平静而淡漠，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响彻在这片空间。
笑声戛然而止，庞麟抬眸四顾，猩红的竖瞳褪去了狂妄，变得小心翼翼。
“老东西，你在找什么，是在找我吗？”
一张刻画着繁复咒文的黑色卡片缓缓从下方飘浮而起。
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波动，然而刚刚还气势无敌的庞麟却面露凝重，死死的盯着漂浮而来的卡片。
下方，趁着这个间隙，秦疯和贾思源已经来到了头发花白、形如枯槁、气息奄奄，倒地昏迷的秦妍身旁。
秦疯双目通红，颤抖着双手扶起妹妹奄奄一息的身体，这哪里是一个花季少女的身躯，这明明是一具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体。
“妹妹！”
秦疯泪如泉涌，右手轻轻抚摸上妹妹干枯如树皮的脸。
“对不起，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来迟了。我应该先来救你的！”
秦疯这位七尺男儿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他将妹妹轻轻放下，如同放下一碰就碎的瓷器。
下一刻，他的目光猩红一片满是疯狂，抬头死死凝视着高空之中那个手握着龙雀魂灵的怪物。
这一刻，他已经对华国政府彻底失望。
征战半生，保护了无数人不受兽潮侵害，最后却连自己最在意的人都守护不了，那他这戎马的10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亲啊，你看到了吗，这世道已经烂透了！”
秦疯怒吼道。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了高空之中。
“空间传送！”
白色的光芒笼罩向庞麟握着龙雀虚影的手臂。
光华一闪，庞麟的这条手臂连着龙雀虚影一起消失不见。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然而庞麟此刻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已经飞到近前的黑色烬卡。即使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依然毫不在意。
“小兄弟，快来助我脱困，我能帮你们对付老师。”
这时，贾思源的耳边响起了被钉在地上的焦瑞的声音。
贾思源没有理会，而是双目呆滞地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秦妍。
与秦妍老师相识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闪过，然后轰然破碎，变成了现在秦妍老师这副残破的躯体。
高空中，庞鳞手臂上的断口一阵蠕动，断掉的手臂迅速生长而出。
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渗出，超阶武者的肉身已经污垢无瑕，流汗这种排泄废物的方式根本不应该存在，但是此刻的庞鳞却真真切切地流汗了。
黑色的烬卡缓缓漂浮到他的身前，直至紧贴他的脸颊，如同情人爱抚般在他如妖兽般坚硬的皮肤上，庞鳞身上陡然金光大放，一尊灿灿金身出现。那是超阶武者的不灭之躯，此刻应激激发。
“砰~”的一下，黑色的烬卡轰然炸开，炸成漫天齑粉。
庞鳞用契机将这张烬卡摧毁，耳边不再响起那个家伙可怕的声音，他这才重新恢复了自信。
“哼，既然下了地狱，就好好在下面待着，别出来虚张声势！”他色厉内荏地说道。
空气中一片静默，那道声音似乎随着黑色卡片的毁灭也彻底消失了。
庞鳞顿时一阵恼怒，觉得自己刚刚被对方吓得乱了方寸，他将怒火对准了下方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他唯一的弟子，还有那个奄奄一息的魂灵宿主以及表情呆滞的那名少年。
只见他单手虚抓，一条断臂破开虚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手中握着的却不再是龙雀的魂灵，而是一个男子的脖颈，正是秦疯。
此刻他的身上覆盖着白芒，抵御着对方手上可怕的怪力。
在他眼里，超阶空间系法师虽然一碰就碎，他一拳就可以将对方轰杀，但空间系的特性确实棘手，这个家伙竟然敢在刚刚自己分神的时候出手偷袭自己，当真可恶。
他头上的独角摄出青光，笼罩住秦疯，源源不断地精神力青光摄入独角之中。与此同时，秦疯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空间传送！”
神秘的月白色光芒一闪，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将他传送走，因为断臂上的金光已经将周围的空间牢牢封锁。武神可以破碎空间，自然也可以封锁空间。
“魂灵被你藏在了哪里，交出来！”
庞鳞操纵着断臂，缓缓用力，威胁道。
“还能在哪，自然是我空间系法师独有的伴生空间。”秦疯身上的白色光芒随着青光的摄取，渐渐暗淡，直至彻底熄灭，他的脖颈没了白色光芒的加护，彻底被对方锁住。
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青紫，只要庞鳞轻轻一用力，他便会头颅爆裂而死。
庞鳞闻言皱起了眉头，这就是空间系法师难缠的地方，对方中阶之后，会有一个独有的伴生空间，法师死去，空间也会关闭，再难开启。
除非他真的踏入了武神境，强行破开空间，但是现在的他还差了一些。
这时，地平线上，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跑来，那是一位衣袍破烂，浑身脏乱不堪散发着恶臭，疯疯癫癫的老人，他颤抖着举起右手指着高空之中此刻如神似魔的庞鳞，撕心裂肺地大声吼道：
“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这个魔鬼，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的小穆啊，我的灵儿！”
这一声怒骂来的过于突然，却又如此的撕心裂肺。
以至于庞鳞凝眉看向下方的来人，那是一个穿着中阶武者长袍的老人，或者说是一个被他榨取了大半精血却依旧苟活的人类。他的眼中满是嘲弄，蝼蚁之怒，何其可笑，留着这副残躯苟且偷生不好吗？
呆滞的瞳孔倏然回神，贾思源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指着庞鳞怒骂不止的老者。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他苍老的脸庞与记忆之中的那张中年大叔的脸重合。
他的瞳孔不再如当时那般睿智深邃，他的身体不再如当时那般健壮，但是贾思源一眼便认出了他。
“穆伯智！穆叔！”
贾思源连忙快速跑了过去，不顾对方身上的恶臭。
“穆叔，是我，我是贾思源啊，你醒一醒啊，醒一醒。”
此时此刻，贾思源的心痛的几乎麻木，如果说唐城二十三万条生命还只是一个数字，那么当昔日熟悉的某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凄惨至极的时候。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是痛苦。
穆伯智疯狂的瞳孔略有收缩，眼眸之中映照出贾思源的脸，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扑倒在贾思源怀里，他泣不成声道：
“小穆她死了，被同化成人妖，吸干血肉死了。我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呜呜~”
贾思源知道，穆伯智有一个双眼失明的女儿，妻子觉得女儿是个累赘，便早早抛弃了他们。但是穆伯智对女儿却极为宠爱，为了她没有再娶妻。
他给女儿起名叫穆灵儿，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灵动的少女。他的女儿是唐城魔法协会医疗队的一员，是一位治愈系天赋很好的小天才。
当时，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娘还为自己治过腿伤。
“我心好痛，我不甘心！但我却杀不死他！为什么我的实力才是中阶啊！为什么他那样的畜生却能够成为强者！啊！”
穆伯智嚎啕大哭，发出啊啊啊的嘶吼。
“够了！够了！这么多的苦难，这么多的痛苦，已经够了！杀了他！杀了他！无论用什么手段，给我杀了他！我把的我的力量借给你！给我杀了他！”
这时，申猴郁结难平的声音在他胸前的吊坠中响起。一路走来，申猴可谓是对一切都看在眼里，太惨了，唐城人经受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凄惨，他这个异兽都看不下去了。
一道道厚重的褐色光芒自吊坠中出现，毫无保留地涌入贾思源的体内，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只堪堪让他的气血达到了高阶武者的层次，这是目前为止申猴为了恢复实力积蓄的所有力量，此刻尽数拿了出来。
“黑魔法的不变真理是等价交换，赐予你杀死庞鳞的力量与你的性命等价，交易是否达成？”
这时，耳边响起余烬公会会长缥缈如烟的声音。
“是！我这条烂命，会长尽管拿去，只求你赐予我足够斩杀此魔的力量！”贾思源毫不犹豫地答应。
“交易达成。”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的大地忽明忽暗起来，一道道黑色的烟雾蒸腾而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片血染的大地上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