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胜利母亲
“故里，带那沉眠于他乡的孩子，回归故里。”
久违的，明心听到了来自梦境深处的呼唤。
一座掩面哭泣的雕塑无声的传达着哀伤，胸中燃烧的火焰是母亲们为孩子照亮归来的路。
“个人的悲欢，在国家大义面前是否需要弘扬？”
明心踏入那个时空的时候，有位参观者问出这句话。
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平静的生活让现在的孩子已经淡忘了曾经的惨烈。
不知何时建造的雕塑在教堂旁边哭泣着，祈祷着。
寄托着那些直到死亡都没有再见到孩子的母亲，无尽的思念。
天长日久，也让这座冰冷的塑像拥有了灵智，她对母亲们的悲伤感同身受，她听得到她们的哭泣和不甘。
明心并未隐藏自己跨越次元的波动，黑色长袍的女性灵体也很快出现在附近。
“刚刚诞生灵体就沟通规则，这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明心不赞同的看向她。
对方轻笑一声，摘下兜帽，一双明眸如同最清澈的湖水，秀丽的脸庞上却是带着浓浓的哀伤。
“我本就是因此而生，是她们的心愿铸就了我的生命。”
“他们叫我胜利者的母亲，可是母亲们更想再见孩子一面，而不是用自己的思念凝聚一座雕塑。”
灵体的胸中如同雕塑一样，燃烧着一团温暖的火焰，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明心。
“我想也只有通过梦境，才能让过去那些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毕竟，神明同样不能插手人类的战争，对吗？”
明心沉默了半晌，“若是那些母亲的执念消散，你也将不复存在。”
“我明白的，但是…”灵体双手拂上胸口的火焰，“牺牲我自己，至少能让她们那么多人在离世的时候，不再那么遗憾。”
她看向高大的雕像，“我无时无刻都在听着她们的祈祷，但是她们早就死了，亡者的声音传达不进教堂，我思来想去，只有以我自己为代价才可以。”
一人一灵体慢慢走进那座圣洁的建筑，做礼拜的信徒和教职人员交织，却无人看到胜利母亲的灵体。
“我从她们的记忆中看到了那场战争的悲壮，她们没有选择，父亲丈夫孩子还有自己，战争夺走了一切。”
明心听着她的诉说，胸中的火焰在进入教堂的那一刻更加热烈了，仿佛那些母亲也在祈祷着。
“现在的人们总是在赞颂曾经的悲壮，却早已不能共情那时人们的孤注一掷。”
站在神像跟前，冰凉的雕像没有一丝波动，这位神明，似乎并没有眷顾这座教堂。
“这里没有神，那些祈祷自然不会被听见。”明心开口。
灵体并不惊讶，“是啊，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神明真的在这里降临，我就不会诞生了。”
她突然俯身拜下，如同教堂中那些虔诚的信徒一般。
“梦境的神明啊，请您帮助我们，我愿化作那盏不灭的明灯永久奉于神前。”
“允。赐汝名，恒辉。”
契约成立，古往今来的祈祷也展现在明心的面前。
一位位母亲哭泣的双眼，弥留之际的遗憾让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恒辉会毫不犹豫的呼唤神明的降临。
“辛苦你了。”
恒辉摇了摇头，奉上心口的火焰。
“虽然她们让我一直处于悲伤的情绪中，但是她们不曾伤害我。我也是真心希望她们能够解脱。”
幻梦规则将火焰层层包裹渗透，恒辉似乎也看到了那一位位母亲终于释怀的目光。
炮火连天的岁月，送孩子踏上战场这条不归路的母亲，她祈祷着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成为那个奇迹，平安的回家。
是的，这位母亲明白，活着回家，已经称得上是奇迹。
可是阵亡的书信送到手中的那一刻，她还是绷不住，那绝望的哭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你看，那个孩子的灵魂，也在渴望归家。”
沉浸在这位母亲记忆中的恒辉被明心的话语惊醒。
以往不曾看到的灵魂也在明心的规则下显现。
“她们是普通人，记忆中自然是不存在灵魂的。”明心温柔的看向那个试图拥抱母亲的男孩灵魂。
他似乎经过了长途跋涉才回到家乡，灵魂都有些黯淡无光。
“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再费力寻找。走吧，我们送她们相见。”
“我？我也可以去吗？”恒辉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当然，我的长明灯。”明心笑了一声。
银色蝴蝶带着沉眠的羽粉落在那位母亲的身上，男孩暗淡的灵魂也在明心的帮助下恢复一新。
看着男孩惊讶的目光，“如果让你母亲看到你这样狼狈的模样，她可是会更加难过的。”
通往梦境的通道在明心身前打开，“走吧，孩子。你的时间有限，这最后一面，好好珍惜。”
恒辉与那孩子紧紧跟上她的脚步，那位母亲的梦境依旧是家乡的模样。
不同的是，一切噩梦都未开始，战争也维持发生，他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着。
“虽然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是抱歉，我必须得做个坏人了。”
话音落下，温馨美好的梦境轰然崩塌。
母亲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漆黑，逐渐想起来已经发生的一切。
“母亲。”黑暗中的男孩慢慢靠近，“对不起，让母亲这样难过。”
“我的孩子…”颤抖的双手拂上男孩的脸颊，豆大的泪珠滚落。
鸡啼，一夜过去。
虽然依旧伤心却不再被执念所困的母亲，流着泪目送男孩消散于初升的阳光中。
而恒辉胸口的火焰也暗淡了一分。
随着一位位母亲的执念被解开，恒辉的灵体也越来越淡薄，直到最后，那团火焰只剩风中残烛般最后一丝。
那是恒辉真正的生命火焰，明心小心将她护住，以阴阳五行之力凝聚灯油再次点燃她的生命。
“虽然重新修回灵体要花费许多时间，至少以后你不再被他人执念所困了。”
胜利母亲灵体消散的瞬间，那座高大的雕像内壁也同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内壁燃烧灯火晃了晃，又恢复了稳定。
但是以明心的视角看过去，那盏灯火已经不再是长明灯了，它已化作普通的灯，就像这座掩面哭泣的雕像，也只是一座普通的雕像了。
回到雷祖殿，将长明灯放在自己神像跟前，明心纠结的小声感叹，“这算不算是我座下第一位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