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说出来吧!

  龙承云又对自己得意的笑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隐匿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面前,这也是他屡试不爽的。想当初置身“海天镜”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总是为他送来一个又一个无比寻常的麻烦,“海天镜”虽磅礴浩荡,可无论怎样都可能有狭路相逢的时候,那时他往往就会化作一颗不起眼的水滴或一团飘渺的烟雾萦回在对手的四周,他的目光也总是先将自己抛弃,然后翱翔进无垠……
  “嘻嘻……不知道他又将带我去哪儿?”龙承云此时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莫兰川的身上了,他得以最短的时间找到他身上,最不易揭穿的掩饰。倏忽他便又向周遭扫视了一下,四周暂时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迎面投来了微弱、昏黄的几点光……带莫兰川进来的那个如烟似雾的黑色女子早已不知去向了,明显他异常明了这里面的规矩,便很安定地等在原地。这时一个周身着黑纱老迈的女人缓缓地从微光的方向走来了,她郑重地从手中端着的仿佛瓷碗的器皿中拿出一根恍若柳枝似的绵软、细长的枝条将一滴滴液体轻轻地淋在莫兰川的头顶、双肩、手臂……“不好!”龙承云心底惊叫一声,那液体会发光,随着那女人一束束地浇注在莫兰川的周身,莫兰川明显就成了一个黝黑中发光的光源。呲溜一下,龙承云就又滑下了莫兰川的衣襟,“哎呦!”扑通一下他就蹲坐在了坚硬如刀峰的岩石上了。“疼,疼……”他站起身来使劲地揉揉屁股,那老女人现在又开始为莫兰川的双脚涂抹些那液体了,趁着这当儿,龙承云脑筋飞速地转起来。“变成什么呢?变成什么呢?才不会让他们有丝毫的察觉呢?”“欸,不如就这样吧!”想着龙承云顷刻又回到了莫兰川的身上,他那丝绸的鞋履上不仅因那液体而璀璨如银,它们本身也绣着朵朵富丽的牡丹、芍药,龙承云附着在那上面,成了一根最不起眼的金色丝线。眼见那女人最后收起了枝条,双手捧着青色的陶瓷罐对着莫兰川颔首而立,口中还喃喃有词……
  随着莫兰川巨大如山的脚步开始相当缓慢的移动,这山峰内部的结构也被龙承云看的一览无余了,万丈嶙峋的崖壁中一根根雕琢着苍青色莫名符文的接天巨柱似乎直插星河,那每根柱基上都斑驳的不知是经年累月的血污还是苍苔,亦或是生命凋零的痕迹,不时冲入面前泛滥着恶臭不堪的气息,使人不得不惊悚起那底下是否埋藏着什么被封印或镇压的恶灵;乱石没有一处不狰狞着这地底的幽暗;不时天空还会震落下亮彻寰宇的闪电,一声霹雳划过,山峡之内就会恐惧地颤栗不停。但莫兰川的脚步却从未停止过,他轻车熟路地径直就走上了,地底遥望仿佛身不可及的那半山腰中仅有的一座石桥,踏上那漆黑的岩石桥面,身体会不由地随着桥下洪涛的拍天巨浪而震颤不已,还好莫兰川周身那璀璨如钻的光芒将前路点亮的恍如白昼一般,心也不禁沉入了恬静的海……可越走近,面前山崖上巨大的黑色城堡却似一把把锋利的剑一般直刺夜空……
  “这是个什么去处?”龙承云心中疑云千叠,再看一眼莫兰川,他似乎心情每往前一步,就会奔向光明更近一层,眼中越发灼烧起明晃晃的希望之火了。“这个糊涂的人啊!”龙承云慨叹道,还是忍不住又开始揣度起这城堡的主人得是怎样的一个青面獠牙、幽神恶煞、腹黑冷酷之徒啊。
  不多会儿,他们便走进了洞开着的岩洞一般浩大的门扉内了,穿行在那条仍是黑黢黢、望不尽头的走廊,四下张望过去,那每一根厚重、漆黑的柱子都似乎一位这里肃穆、坚守的卫士,它们忠诚、缄默、冷酷,只知地底的幽暗,没有向往光明的丝毫欲望。随着一窗飘忽着的彩色玻璃装饰的小门马上临近眼前,四周突然就飘漾起了橙红色、明亮、幽灵似透明水母形的灯盏,它们一只只那灵动的触手滑过空气的优雅,真恍惚你的四周就是海底一般。龙承云的手指有些痒痒了,他真想去触摸一下那些水母,可是不等他伸出手去,莫兰川就已经捷足先登了,当他用那巨人般的手掌捧起身前最近的一只水母时,倏忽四周便真成了一片海,他们脚下漆黑的地板一点点开始分裂、融化,最后直至消失……那一个个美丽、发光的水母也同时变成了一位位身着锦衣的女子,缀满水晶的轻纱在她们的身侧飘逸、周身如银似金的流苏摇曳着她们如风的婀娜、那露出衣裙外的肌肤寸寸如雪,只是没有一个人带着哪怕一丝一缕的笑意,仿佛她们内心的春天早已被无情地封冻在了逝去的时间里……当她们簇拥着莫兰川时,一扇浑如摩天山峰似的门扉突然就置换了眼前的海水,大地再次显露出来,这里也会有绿色的植物,一时让龙承云难以琢磨,不过细看之下那些植物似乎更妖艳,也更馥郁,只是不能深嗅,深嗅一口,头脑登时就会陷入混乱迷离之中。上了宽阔的石阶,女子们便守在了门外,莫兰川一个人自在地就走入了门里……
  迎面正对着他们是一张明黄色巨大的扶手椅,它的身后三扇铺缀着冰冷日光的落地窗虽无限光明,但却阴冷至极,如果不知外面此时正是骄阳似火,置身此地还能消受,龙承云却已有了日月颠倒之感。四周虽陈设华丽,却总不自觉的会使陷入某种虚幻迷惘中,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倏忽之后,待你清醒之际,它们便会一件件地从你的眼前消失不见了。柔软的地毯上,莫兰川走不出一丁点的响动,一如他心底无限柔软的心绪……这时从透亮的转角墙壁里走来一个真如雅典娜一般的女子,一双慈母般的眼睛里放射着无垠海潮似的智慧之光,挺秀的鼻梁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投影下了深邃的光影,她也一样没有点滴的笑容,但你看着她自己的心会笑,一身月白色的纱裙将她丰韵的身材衬的宛如芙蓉般秀丽。
  “噢,我亲爱的茉莉,能再见到你是我无上的荣幸。”说着莫兰川就上前紧握住了她娇嫩、白皙的双手。她的一双眼眸同时便向他传递着心中无限的怜悯和痛惜,龙承云此时感觉尤为怪异,虽说他们置身在一处极为诡异、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境界里,但莫兰川其实却接受着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的治疗,这个女子不但满目的聪慧,也对他深切的眷恋给予了同样的关怀。“多么奇妙啊!”龙承云不由地决定,按照烟姿一再、由衷的交待,只做看客,让事情按照它本来延续的形式继续发展下去,不去干涉,虽然这完全不符合龙承云一贯的行事方略。
  接下来的一幕,也绝对超出了他的想像,茉莉友善地拉着莫兰川坐在那张明黄色的扶手椅上时,随手一挥,四周的环境便变成了一处黄昏下的山丘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一处房屋内的陈设了,只是一片荒野之外的夺目景致,太阳温柔地挂在天边忧郁的云层下面,它似乎正在倾述那别离不尽的缠绵,面前只有一棵蓬勃的树,但它冷漠、张扬,斜睇着天空,似乎已经厌倦了时间的尽头再次往返而来……茉莉对着坐在树下的莫兰川轻柔地说道:“陛下,你是带着无限的焦虑来到我面前的。当然我们命运同样的不堪,可是你完全不介意我的卑贱,毫不保留地将你的一切都交到了我的手上,你的信任给了我无限的希望,因此我的心中无时不升腾着对你充分的怜悯,现在我们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你的感觉即是我的感受,握着你的手刹那,我便谛听了你内心无限的明净和温柔,是这样吗?陛下。”虽然莫兰川没有开口回答,但他眼中滚落的泪水足以印证茉莉所说的每一个字。“那么我们不要屈服命运的强势,要将他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吧,你说应该是这样吗?陛下。”听罢,莫兰川就像个孩子似的拼命点了点头。
  突然茉莉面颊上雪白的肌肤就退化了,从左腮渐渐暴露出了森森白骨,当她眼中的柔情全部褪去的时候,凶恶、狰狞、仇恨凛凛而来,最后她完全化作了一架赤红眼眸的骨架,裂开满口惊悚的白牙她的嘴里泻露出嘶嘶声:“陛下,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将你的心给我?”龙承云苍白着一张脸,耳边却忽而又传来了烟姿的谆谆嘱托:“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就让它自由地发挥吧,如果你干预,可能后果更可怕。”“好吧,我绝不出手。虽然……”泪水一滴滴滑下,龙承云将自己紧缩成了一团,再抬头看一眼莫兰川,他好像已经坠入了某种迷离的混乱之中了,眼睛无望地睁着,也许什么都看不见吧,他的面容异常的平静,平静的你都以为他似乎蓦然就瞎了。突然茉莉就伸出手去,一把抓出了他的心脏,当那颗仍在扑通、扑通跳跃着的心脏在茉莉白骨的掌心里蓬勃的跳跃时,鲜血淋漓了龙承云一身,他颤抖着、绝望地看着面前这架白骨……
  “说出来吧,你疯狂的神往、你迷乱不堪的梦境,还有你不得以隐忍,一切的一切,只有你自己是你的救赎,它现在就在我的手中,对着它大声的说出来,你的恐惧、兴奋还有欲望,一切的一切也惟有它最能理解你。说!”茉莉右手高高地举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浑身因激情而发出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让龙承云简直要崩溃了,可是莫兰川的眼中那些都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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