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少年

  穿过山口迎面一座青石板的宽阔桥面跨越滚滚东逝的河川，激浪飞溅崖壁冲刷出千沟万壑，隆隆雪涛冲上桥面又折回头来盘旋成巨大的旋涡，一脉脉青山彩云的臂弯荡起蜿蜒曲折的线条……维加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迷惘中，这山已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座冷峻、严酷的岩石了，它变成了绿叶横流的芳岛、清波梳理的仙台……自己将要从哪里开始着手，才能找寻到半点关于卿尘和净语的线索，颓废倏忽如同这漫山遍野清新空气一般同时笼罩了他……
  咦，那不是海骆驼吗？遥远的好似一座穹隆的的洞窟之下一位红衣持杖的人正亲昵地投喂着一只周身蓝紫相间花纹的海骆驼，这证明动物口中的传闻是真实的，他立即兴奋地冲着他们就想要冲过去，可还不待他举步那人和兽便一同消失了……这山仿佛磅礴间径直天的尽头，云漫漫、路迢迢、河迤逦……哪里会存放下一丝一毫自己寻求的呢？他不禁又陷入了焦躁无边的思索中了，纵入云端只能将他心胸中所剩无几的希望渐渐湮灭，算了，还是下去吧，随后他便滑坠了一棵开的正喧闹的杜鹃枝底……
  欸，俯瞰，无意间他竟发现了一个活泼如同顽猴的少年，只见他的身影不时穿透枝叶间的缝隙跃入他的眼帘，亢奋的维加瞬息化作了风紧紧追上他。他真比清风的狂喜还胜三分，悬崖边，他双足带不起一丝风尘，却遗落下身后无垠新生的、追寻着的枝叶，它们都在拼命地询问彼此：“这是谁啊？他赶着向哪去？”席卷过无数小径，突然他又转身飞奔上了真通山巅的一条大道，在那一个个被镌刻上了莲台的大理石台阶的基柱上，他身手敏捷地上蹿下跳，可算是把自己内心无边的喜悦都写上了每一个基柱，又下到一段台阶底下，好不容易维加才看见他停驻在了一处碧绿的深潭边喘息了口气，之后，倾倒的参天古树上他又不住地呼啸着，如同踏着雪浪自在的鱼儿跑了起来……
  终于他跑上了一处红墙黛瓦的房顶，那里仅有的一扇窗突然洞开，里面传出一个破锣似的声音：“上来，小子欸，你可算是来了，老子要的东西你带了吗？”“带来了，带来了，乔南大爷要的东西，我敢怠慢吗？给。”说着他便弯腰从自己的鞋帮处拿出了一个棕色好似玩偶的东西，递给了那个雪白胡须直垂胸口、满脸横肉的汉子，那汉子掂了掂那东西，维加敏锐的听力告诉他，那是一个装着某种丸剂的荷包。“不错，看你每次都能这么出色地完成本大爷交给你的小差事，来，接着……”说着乔南就隔着窗扔给了那少年一根金条，少年立马眉开眼笑地又揣入了他的鞋帮，仿佛那里是个无底洞的宝库一样。“走了，乔南大爷，回见嘞。”“回见。”说着窗子刹时间就关上了，待它关上的一瞬间，那栋明显突兀之山间的房屋也一起消失了……
  少年很是高兴，回程的路上再也不拼了命地奔跑了，而是不急不缓地时而掷颗石子、忽而又吹出两声悦耳的口哨……不一会儿，维加还发现他竟然跳上了一棵千年的榕树，搭在那穿枝而过的藤蔓上吹起了凤箫，倏忽金粉蝶、羚羊、麋鹿、麻雀……就成群结队地萦在了他的周围，就如同一群热心音乐的听众那般，蝶翩翩、雀婉转、不同的食草动物都悠扬地随着他的箫音起伏着身体……
  “朋友出来吧！”吹不多会儿，他突然冲着半空中说道，维加大惊心暗忖道：“这不该是对我说的吧？”“就是说给你的，明人不做暗事，你也跟了老半天了，不累吗？还要把自己遁入无形。”说着那少年便一脸不屑地把凤箫揣入了身后：“再不出来，我可走了，最不喜欢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他的话音刚落，维加便羞赧着脸颊、周身窘迫地站在了他面前。“哎呦，还是位贵公子呢，怪不得不愿意与我们这种落魄之人交道呢。”“不是，不是，只是在下实不知阁下的境况，也不好贸然打搅，便使出了这不光明磊落的手段，望请恕罪。”“不是不光明磊落，是很下作，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跟踪别人的道理，说说吧，你有什么事儿？刚才你也全看到了，我就是个生意人，跟谁做生意都成，但得啊，得光明正大，有一说一，不带这样背后使阴招的。”“我，我确实不是使阴招。”维加长这么大也没这么狼狈过，他显然是解释不清了，便像个罪人似的低着头站在少年的面前，少年映在水洼中的身影却让他看的一清二楚，翠微色的长发随风起伏，翩然若柳，一双棕红色的瞳孔洒脱不羁中荡漾着星辰的光芒，脸部柔和的线条宛若少女般靓丽，身着沉香色绸衫、玄天色的裤子，一双棕色到脚踝的皮靴，这身打扮可像极了军中的传令兵。
  “说啊，你，还愣在那儿干吗？再不说，我可真要走了。”少年把手往兜里一插，双唇往上挑，横着眼，仿佛维加再迟上一刻，他又即将跑起来了。“这次你可追不上我了，这我是进山做生意，而现在我要回家了。”“那请你也同我做一单生意好吗？”维加匆忙之间只能如此说。“做生意可以，得先谈好价钱，我要价很贵的，那些个进山出山的隐修士没有不知道我的。”“可是你也没出个明确的价钱给我啊。”维加很为难的看着少年。“咦，这一听就是个有货的主儿，可以，成交，最低一根，看见了吗？刚才，我就送了包药丸，乔南就付给我一根。”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金条又掏了出来，在维加的面前晃了晃。“可以，但我是进山找人的。”“找谁？”“晴烟。”“你找她干什么？”“难道你们做生意还要究根问底吗？”维加不解地看着少年。“当然不，这是我的错，我越界了，不该多问，我只管做我的生意就对了，你找你的人。可是要找到到了晴烟呢？”少年的意思这就结束了吗？显然，他还想从维加身上赚取更多的钱财。“当然没有，我还想和她聊聊。”“行，这我也负责，如果是你自己，即使找到了晴烟，也不见得她就搭理你。但如果是我，那就容易多了。”“为什么呢？”维加很想弄清这少年的身份。“因为，因为就是她救了我，我才有了现在的生意，你看我过的也还不错，是吧？”少年脸上浮现出些许无赖之气。